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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赫雪花裂谷(8)
“住手,顾清白。”
顾清白和文破危身为介子闪耀主,和腹生子不同。为了减少累赘,他们的通讯器、勘测仪、气味追踪方盘等野外行动设备被集合于一体,设计成一片樱花瓣样的魔方贴片,嵌入额头正中、贴近头皮的位置。
少师的声音是从通讯器里传来的。他不急不躁,不愠不火。众人见他从飞行器上跳下来,摘了头盔和面罩,露出他那与覆面时毫不相符的一张温和儒雅的面孔来。
在这里,阳光温暖,氧气充足,花盆里的杜鹃牡丹开得正好,阵阵花香诱人放下心防。所以他能安全的裸露在环境中。
在武器的威胁之下,他此等行为相当于是告诉对方,他不想争斗。某种程度上,这代表投降,或者是,甘愿受死。
这飞船上,有像动物的,有长着一双动物眼珠的,还有一个人模人样、双手备有武器、平淡的释放杀意的,唯有花见铜让自己“花蜘蛛”的名号因脱下了掩面之物变成一只“蜘蛛精”。
蜘蛛精有什么吓人的?蜘蛛精的特点是漂亮,手长腿长,腰肢细软,脸蛋漂亮,香香嫩嫩,娇柔妩媚,会勾引人。
不过飞船上,没有几个人,那么,勾引的是谁呢?
他从顾清白和文破危身边走过,目光直接略过这三位,直勾勾地奔向蜷缩在水晶桌旁正瑟瑟发抖的那人去了。
顾清白这才注意到这个一头银灰色毛发的人形怪物,意识到少师刚刚让他阻止长晖,原来是为了保护它。
“长晖船长,我接到的任务是处理鼹鼠类人集体自杀事件,结果鼹鼠类人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集体自杀的是一群生存于地底的鼹鼠,经确证,没有身份信息,属于自由生物。基于十二篮峰士条例,这些鼹鼠将会由我们第七交响曲接手,长晖船长,你将会因为私自占有自由生物被审判。”
“自由生物?什么自由生物?”长晖得意。尽管坐着,但眼里的蔑视足以把在场所有人焚烧殆尽。“请问,你这个腹生子,还有你们两个介子闪耀主,是自由生物吗?”
“是,怎么了?”花见铜走到长晖面前,虚心问答,不经意间展现的气势却吓人,分明是油盐不进,坚定不移。
“我不是私自占有,我们是公平交易。”
“和你辩论不是我的任务。”
“他们都是我的后代,我为它们提供生活条件,我有权力……”
花见铜彬彬有礼,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你没有。”
“它们不是自由生物,是类人,我们是一体的,花少师!”长晖眼里写满了有恃无恐,“没有谁开口要你管这事。”
既不是动物,也不是类人,是被剥夺了语言的“那些”。像土石一样,被粉碎,被重建,破坏者代替沉默者发出狂欢的呼喊。
那些痛苦刻在独立的个体上,孤独的淹没在世界小小的一隅。
“那她呢?”花见铜扭身向后,指着那个银灰色毛发的人形怪物,言之凿凿,分毫不让。
“是裂谷里那个智商超群的鼹鼠。”非我认出来。要指认罪证吗?非我激动。
长晖怒目圆睁,不过很快认清现实,平静的接受了,这事到头来还是他赢了,“它怎么指证我?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我听说了,极地实验室出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试验品,实际上她是李……”
“什么?”字眼刻意放轻,让这对话听起来和谐有礼,但非我敏锐的察觉到这实际上表明少师松了一口气。
长晖眼珠子不着痕迹的转动,就在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银灰色毛发的人形怪物身上时,顾清白率先动作,一脚将长晖踢趴在地上。文破危、陈规收到讯号,紧随其后第一时间进行防护措施。
陈规撑开伞去护非我,不想她早已溜了,几个空翻挡在了那人形怪物身前。
长晖的手下应该开火了。但是武器全都成了哑炮,只见一片片耀眼的白光,一炸,又一炸,目标镜里的人毫发无损,完全如同两个世界,互不干扰。
第七交响曲的人都知道,这又是花见铜的杰作了。只是他什么时候布防的?非我确定,自始至终,并没有看见少师那双手专门在胸前做什么动作。
不知情的人面面相觑。
非我护着的人形怪物从她背后伸手抱住了她,脑袋靠在她的背上。陈规紧张不已,立马要赶上前去,花见铜伸了手,但没有做出制止的手势。陈规见状不敢轻举妄动。
“别怕!”非我不知危险似的,抚慰着背上的小家伙。“你是鼹鼠类人吗?你会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已经见过几面了?”
“非我,过来!”花见铜命令道。
“我当然会说话。”这只鼹鼠类人转过头来,拨开头发,一双明亮的眼睛黑溜溜转着,看看花见铜,再看看陈规,最后望向了趴在地上,被顾清白踩着脑袋的长晖。
就算落得这样的处境,那个人眼里的蔑视还是浓的像一口黏腻状的黄痰。
鼹鼠类人松开非我,朝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方向走,顺着船舷摸摸停停,转着圈儿,仰头看看,抬脚踢踢。她正立于长晖手下的枪口,摇头晃脑,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大家撤退。”花见铜命令。
突然,鼹鼠类人拿来那把长枪,对准长晖。
非我离她最近,顿时骇然,保护自己的同时还想趁机靠近解救这只鼹鼠类人。
“你们都要扔下我不管吗?”
嗯?
“你们先走。”花见铜走到了非我面前,示意她退后。顾清白和文破危也上前来,将非我和陈规挡个严实。花见铜却不大乐意,转身,一脸平静,眼神单纯,让人猜也猜不到他的意思。他一手一个,推了两人一把,“你们都走,这里交给我。”
陈规拉着非我,小声嘀咕,“他们有故事,我们别打扰了。”
花见铜的温柔眼神立马就扫了过来,不带一点威胁,但陈规知道那是威胁。
“大家都别走。”
可怜乞求,火枪威胁。
“想看你们自相残杀来着,都怪你,坏我兴致。”鼹鼠类人跳上船舷,坐在空中的一条系花灯的绳上,双腿晃啊晃,那把枪在手里转啊转。“不过,少师,杀了那个人,我可以帮你治疗那下面三千万的自由生物,怎么样?这位姐姐,你觉得呢?”
“这个……”非我向少师问询。
“一个人的命,换三千万条命。你们不认为这是伟大的牺牲吗?”
花见铜把手里的头盔和面罩往一边一扔,往前走了两步,腹部离鼹鼠类人的脚尖只有半臂之遥。十分洒脱随意,面露少年风华,“我的命来和你换。”
“它不也是那三千万之一吗?”非我无法理解现在这个局面。
顾清白忍不了了,在背后破口大开,“少师,你以前不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吗?还把他当变异人不就行了?我知道你想要那三千万,你下不去手,我来帮你啊!只要你一声令下!”
文破危不动声色往顾清白膝弯踹了一脚,害得他差点跪地上。顾清白不懂文破危为什么要打他,追着文破危的目光寻求一个答案。
“你还是自行了结为好。”文破危走到长晖面前,有意无意的威逼。“这样可行吗?少师。”
那鼹鼠类人却俯身勾起少师的脸,四目相对,“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命。”
绳索断裂,鼹鼠类人掉进少师的怀里,少师主动伸手环抱着它,俯首,贴近了它的脸。
非我伸长了脖子,歪着脑袋才看见少师是在那类人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通讯器忽然断开。
“说了什么?”非我急得看了一圈陈规、顾清白和文破危。“说了什么?你们能听见吗?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虽然急,但是不敢太大声。
顾清白懒散的回答,“少师说,我知道你想要我爱你。这样满意吗?疗愈三千万鼹鼠类人,大家都会爱你。”
哦?这是什么行为?他们认识?天才少年和高智商变异兽,相爱相杀?
“那小葡萄怎么办?!”非我马上就要去质问,被陈规拦下来了。他们发现,自己完全被少师隔绝开来,根本听不到那两人的声音,连身形也定住不动。非我又催着顾清白打探消息。
“我也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秘密,不该听的别听。”顾清白觉得无趣。
“那少师真的把命给它了,少师的遗体要怎么办?”
顾清白和文破危的视线陡然落在非我身上,目光灼灼。非我不知道他们是责怪她说了不好的话,还是受到了警醒,为少师的命感到紧张。
“不是说不用命,要用爱吗?”顾清白双眼澄澈。“什么意思?”
“看看,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顾清白翻了个白眼,“那便宜玩意儿是什么荣耀的事情吗?也就你们这些腹生子整天腻腻歪歪,爱来爱去,怪不得这么弱。”
“少师也是腹生子。”
“你别拿他当挡箭牌。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他虽然是腹生子,但他超越了我们这样的介子闪耀主。你一个毛毛虫在这叫唤什么?别以为少师替你撑腰,你就能挺直腰板说话了。”
文破危轻轻咳了一声,“闭嘴。”他早知顾清白不会听话,便抓着顾清白的后颈拎着走。顾清白还在挣扎,文破危一句“是少师的命令”,顾清白才由大闹变成小闹,追问着“为什么我没接到命令?不告别吗?少师!腹生子的礼仪都是要告别的。”
看着他们远去,陈规终于忍不住吐槽,“一口一个腹生子,身为介子闪耀主有什么好得意的?”
“别说话,顾清白能听到。”
花见铜和那鼹鼠类人仍然抱在一起,一动不动。
“其实他对你也没有说毫无保留。”陈规说。这个人看起来纯良无害,毫无心机,但一个书生气的战士,从小便生活在你死我活的斗争环境中,怎么可能那么干净?
“那有什么关系?人都是这样的,你想要求他什么?这不影响他是我尊敬的少师。他那样做自然有那样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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