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宠，农家夫郎的傻子赘婿

　　宋大夫郎赶紧接替了添料的工作。
　　接着是宋父上场，他脚上有旧伤，推得更加吃力，额头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柳子韫在一旁细心观察着每一轮磨出的豆浆，不时出声指导：“爹，节奏可以再慢一点，磨得细些。”
　　“大伯，现在这个速度正好。”
　　轮到柳子韫再次上阵时，他推磨的动作依然举重若轻，石磨转得又快又稳，出浆的速度明显提升。宋小树配合着他的节奏，添料的速度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宋大伯看着柳子韫轻松的背影，忍不住对身边的宋父低声道：“子韫这力气……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宋父抹了把汗，欣慰地点头：“是咱们宋家的福气。”
　　在柳子韫的主导和众人的配合下，磨浆工作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桶生豆浆已经倒入大锅，乳白的浆液在锅里微微荡漾，散发着清新的豆香。
　　接下来该是煮浆了。按照农家规矩，这该是宋阿奶或者宋大夫郎的活儿。宋阿奶已经拿着长柄木勺走了过来，准备接手。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锅边、目不转睛盯着那满锅乳白浆液的宋阿爷，突然上前一步，罕见地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颤抖：“我来！这第一锅浆，我来煮！”
　　众人都愣住了。宋阿爷作为一家之主，又是男子，按照习俗是绝不进灶房做这些事的。可此刻，他看着那锅凝聚了全家心血和希望的豆浆，眼神灼热，那是一种压抑了大半辈子、终于看到曙光的期盼。
　　宋阿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老伴的心情，她默默地将手中的长柄木勺递了过去，轻声嘱咐道：“小心搅和，别糊了锅底。”
　　宋阿爷郑重地接过木勺，像是接过什么神圣的使命。他挽起袖子，笨拙却又无比专注地站在锅边，开始缓缓搅动锅中的豆浆。他那张饱经风霜、刻满皱纹的脸上，在灶火的映照下，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灶膛里的火在宋阿奶的精准掌控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宋阿爷手持长柄木勺，小心翼翼地搅动着大锅中翻滚的乳白色浆液。浓郁的豆香随着蒸汽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灶房。
　　豆浆煮沸后，柳子韫示意撤火。接着，便是最关键的一步——点豆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柳子韫和他手中那碗化开的盐卤水上。他神情专注，将卤水缓缓倒入温度适中的豆浆中，另一只手则用长勺轻柔地、不间断地搅动。
　　这是一个神奇的过程。原本浑然一体的豆浆，在盐卤的作用下，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渐渐析出絮状的凝固物，清水也开始分离出来。
　　“成了！”柳子韫停下动作，脸上露出了笑容。
　　锅中的豆浆已然变成了嫩滑的豆花。
　　宋小树带着三个睡眼惺忪的孩子来到了灶房，看到那满锅雪白颤动的豆花，闻到那诱人的豆香时，睡意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哇！这是什么？”宋小桃睁大了眼睛，小脸上写满了惊奇。
　　“是豆腐脑，咱们自家做的！”宋小树一边说着，一边和柳子韫一起，将嫩滑的豆花盛进粗瓷碗里，正好每人一碗。
　　没有糖，也没有酱汁，就是最本真的味道。宋小榆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烫得他直呵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混不清地喊着：“好嫩！好香！”
　　宋小柳吃得仔细些，感受着那滑嫩的口感和纯粹的豆香，眼睛亮晶晶的：“比集上买的还好吃！”
　　宋小桃小口小口地吃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甜甜的，香香的。”
　　看着孩子们惊喜满足的模样，大人们相视而笑，疲惫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宋阿爷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他低头大口吃着自己碗里的豆花，觉得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品尝完这顿意义非凡的“加餐”，天光已经大亮。最后一步便是压制定型了。
　　家里没有专门的豆腐模具，柳子韫便指挥着将新买来的细密滤布在洗净的柳条背筐里铺好，然后将锅里的豆花舀入其中，将滤布四角提起、交错叠好，上面盖上平整木板，最后压上清洗过的大石头。
　　乳白色的浆水顺着柳条的缝隙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滤布包则在重压下慢慢成型。
　　“好了，压上一个时辰左右，豆腐就成了。”柳子韫拍了拍手，看着那在重压下静静成型的豆腐包。
　　第一次做买卖，宋家上下心里都没底，不敢多做，只用了十斤豆子。压制成型的豆腐从柳条筐里取出，因为没有标准模具，形状不太规整，但质地雪白细腻。柳子韫用刀小心分割，大致按半斤一块，总共得了约莫八十块，算下来有四十斤重。
　　用干净的井水稍稍浸泡后，这些豆腐被整齐码放在两块洗刷干净的木板上。天色蒙蒙亮，宋阿爷带着两个儿子——宋大江和宋大河，父子三人来到了村口大槐树下。宋大江和宋大河各端着一板豆腐，宋阿爷则提着秤和装钱的旧木盒。
　　四十斤豆腐不算轻，父子三人默默站在树下，既不好意思吆喝，又期盼着有人过来。那雪白扎眼的豆腐很快引起了早起村民的注意。
　　“大江，你们爷仨这是……”最早路过的宋大清扛着锄头过来，他是宋大江的堂兄弟，待看清木板上的东西后，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这是豆腐？你们家做的？”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异。这一嗓子，把附近几个正要下地的村民都吸引了过来。
　　“真是豆腐！”
　　“老宋家什么时候会做豆腐了？”
　　“看着倒是挺白嫩的……”
　　人群渐渐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脸上都带着惊奇的神色。在这闭塞的村庄里，谁家有了新鲜事，总是传得特别快。
　　宋大江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憨厚地笑了笑：“是，大清哥，家里试着做了些。”
　　宋阿爷稳住心神，搓了搓手：“今早现做的，干净着呢。”
　　宋大清俯身仔细看了看，还用手轻轻按了按，豆腐颤巍巍的，弹性很好。
　　“看着是挺嫩。怎么卖？”
　　“一块一文钱。”宋阿爷报出价格。
　　“一文？比镇上卖的大呢，有半斤了吧！”旁边一个妇人惊呼出声。
　　宋大清沉吟了一下，爽快地说：“成，来一块尝尝你们老宋家的手艺！”
　　宋大清爽快地说：“成，来一块！”说着就要掏钱，却突然顿住，“哎哟，没带家伙什。”
　　宋大江憨厚地笑笑：“大清哥，要不你先回家拿个碗？”
　　“好好好，我这就去！”宋大清把锄头往树边一靠，小跑着回家取碗。
　　这时其他想买的村民也反应过来：“大江，我也要一块，这就回家拿碗！”
　　“宋二叔，给我留一块，马上就来！”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间散了一半，都是急着回家取碗的。宋家父子相视一笑，这个状况他们早就预料到了。
　　最先跑回来的是宋大清，他端着个粗陶大碗，气喘吁吁地说：“快，给我挑块大的！”
　　宋大河利索地取出一块豆腐，过秤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碗里。宋阿爷接过一枚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入木盒。
　　“这豆腐看着真水灵。”宋大清端着碗，满意地打量着，“你们家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宋阿爷含糊地应道：“瞎琢磨的，瞎琢磨的。”
　　陆续有村民端着碗盆回来，宋家父子忙得不亦乐乎。这时，几个站在外围的妇人低声议论：“宋家这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连豆腐都会做了？”
　　“听说昨天有人看到宋小树和他那个傻相公背了一大筐的东西回来，原来是要做豆腐。”
　　“他们家哪来的方子？该不会是……偷学的吧？”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这些议论声飘进宋家父子的耳朵里，宋大江的动作顿了一下。宋阿爷却面色不变，沉稳地收钱。他们早就料到会有人猜测，但柳子韫特意嘱咐过，暂时不要对外说是他的主意。
　　“让让，让让！”村里的光棍汉宋老五挤到前面，斜着眼打量豆腐，“我说宋二叔，你们家这豆腐不会是用了什么不好的豆子吧？怎么卖得这么便宜？”
　　宋阿爷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都是今年新收的好豆子，童叟无欺。老五要是信不过，可以不买。”
　　宋老五被噎了一下，讪讪地走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带来的八十块豆腐已经卖出去大半。木盒里的铜钱越来越多，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
　　当清晨的阳光彻底照亮村庄时，宋家父子看着所剩不多的豆腐和沉甸甸的钱盒，心中百感交集。宋大江悄悄对父亲说：“爹，看来明天咱们可以多做点了。”
　　日头渐渐升高，温暖的阳光洒满村口。
　　木板上的豆腐已经所剩无几，只有零零散散的七八块还躺在那里。
　　宋阿爷眯着眼看了看天色，又低头数了数木盒里沉甸甸的铜钱，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朝两个儿子招招手：“大江，大河，收摊了。”
　　宋大江正数钱数得兴起，闻言一愣：“爹，这不还有几块吗？再等等说不定……”
　　“不等了。”宋阿爷打断他，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剩下的这几块，你俩分头给几位长辈送去。”
　　他细细吩咐着：“大江，给你十三爷爷送两块去，他牙口不好，就爱吃个软和东西。大河，给你七叔公送两块，他家里小孩子多。剩下的……”宋阿爷顿了顿，“给族长家和你大伯小叔那里也各送一块去，就说咱们家新做的，请他们尝尝鲜。”
　　宋大河立刻明白了父亲的用意。这不仅是尽孝心，更是要让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尝尝宋家豆腐的滋味。他利落地应了声：“晓得了，爹。”
　　宋大江也反应过来，憨厚的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还是爹想得周到。”
　　父子三人开始收拾摊子。宋阿爷小心翼翼地把木盒盖好，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这才揣进怀里。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走起路来都觉得脚下生风。
　　宋大江和宋大河各自用干净的豆腐布包好豆腐，分头往村里走去。路上遇到相熟的村民问起，他们便笑着说：“不卖了不卖了，剩下的给长辈们送去尝尝。”
　　这话传到那些还在观望的村民耳中，又添了几分好感。
　　当宋大江捧着豆腐走进十三爷爷家时，老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说这是宋家自己做的豆腐，十三爷爷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哎呦，你们家还会做这个？快拿来我尝尝！”
　　宋大河那边更是热闹，七叔公家里几个重重孙子看见白嫩的豆腐，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嚷着要吃。七叔公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晚上就让你们阿奶炖豆腐吃！”
　　……
　　宋家小院中。
　　柳子韫正挽着袖子和宋小树一起清洗石磨。
　　“吱呀——”
　　院门被推开，宋阿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上那些被岁月刻画的皱纹，此刻仿佛都舒展开来，每一条沟壑里都盛满了藏不住的笑意。
　　在全家人注视下，宋阿爷缓缓从怀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的粗布包。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裹，当那个沉甸甸的木盒完全显露时，他猛地掀开盒盖——
　　“哗......”
　　满盒的铜板堆得冒了尖儿，挤挤挨挨地散发着令人心安的质感。
　　“都......都卖完了？一块都没剩？”
　　宋大夫郎也围了上来，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围裙，嘴唇哆嗦着道。
　　“全都卖完了！”宋阿爷的声音洪亮，带着扬眉吐气的畅快。
　　“不光卖完了，我还让大江大河给族长、十三太爷爷几家都送去了！让咱们宋家的长辈，也尝尝咱家这能下金蛋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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