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辣

　　祁夏回到工位后依然无精打采，手指无意识划动屏幕想要给裴初绾发消息，指尖在对话框里停留良久，最终还是点开了室友的聊天界面。

　　时光如梭，偷闲时总觉白驹过隙。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染上暮色，祁夏在周聿星与冉意的陪同下叹着气，结束了这天的行程。

　　暮色中冉意扬了扬下巴，示意与小吃街相反的岔路："家在那头，我们不顺路。这就散了吧，有缘就再见。"道别的话音未落，最后一次挥别的手势还凝在空气里，人已溶入渐浓的暮色。

　　周聿星本与祁夏结伴前往小吃街，此刻周聿星却毫无征兆地驻足，对她说里一声"再见"，旋身朝冉意追去。

　　祁夏看得目瞪口呆，周聿星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挽着冉意的胳膊，她不禁想：难道现在的人都这么不拘小节吗？

　　难道裴初绾和她也……

　　当周五的帷幕落下，短暂的周末时光悄然开启，许多人选择在今夜抚慰劳累的身心，于是小吃街的灯火比往常更加璀璨，摩肩接踵的人潮如潮水般涌入这条烟火升腾的长街。

　　祁夏甩了甩头，将工作的琐事尽数抛却，怀揣着热忱迈步疾行，穿过熙攘小吃街，熟稔地驻足于裴初绾摊位后方。

　　祁夏挨着裴初绾，脱口而出：“工作结束啦。”

　　摊位前已排起长龙，裴初绾只抬眸瞥了祁夏一瞬，便又埋首忙碌。

　　"外套内袋应当挂着备用钥匙，你取了直接回去就行了。"

　　祁夏选择了沉默。

　　裴初绾手头忙得不可开交，既要给顾客盛关东煮，又要补充商品，还要兼顾算账。尽管她看起来游刃有余，祁夏却还是想找借口留下来帮忙。

　　祁夏迅速找到一副透明口罩和一次性手套穿戴整齐，果断接过裴初绾手中的补货工作，轻声提议："我负责招待顾客盛装，你专心处理账目，这样效率会更高。"

　　裴初绾略显讶异，却默许配合。

　　效率倍增的协作让客流如织却秩序井然，队伍始终保持匀速消化。

　　两人浑然不觉地忙碌到深夜，街角尚有零星酒客谈笑，再无其他顾客身影。

　　裴初绾褪去手套，吐出一口浊气，舒展腰肢时转动着僵硬的腕踝。整夜未歇的忙碌让双手早已麻木，此刻终于得闲，酸痛感便如潮水般漫上肢端。

　　夜半两点寒气袭人，稍作舒展便寒意侵体，幸得裴初绾适时递来贴满暖宝的厚实外衣，周身顿觉暖流涌动，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明早还要赶工，今晚真的不用再帮我了。"裴初绾边整理货架边轻声说，末了又补了句"你明早不是还要打卡？"

　　祁夏甩了甩发麻的手指，笑得爽朗："我年轻扛造！"见对方仍皱着眉，又晃了晃手机："你早上不还帮我把乱糟糟的衣柜理顺了？这叫能量守恒定律。"

　　裴初绾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望着对方忙碌的身影，脑海中浮现出周聿星和冉意的身影，鬼使神差地想要去挽裴初绾的胳膊，却屡屡失之交臂。

　　邻摊炒面的老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祁夏在空中比划的双手，嘴角噙着笑："昨天在如楠摊前晕倒的丫头片子，现在好些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祁夏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人循声望去，发现一位面善的中年女性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们。

　　裴初绾得体地回应："昨日只是血糖有些低，没什么大碍，有劳许姐挂心了。"

　　"现在的年轻人得注意规律饮食，昨天那场面可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还以为初绾摊上什么麻烦事了，亏得是有惊无险。"

　　祁夏爽朗地笑着向许姐道谢，并解释道："许姐费心了，我那天其实是吃过东西的，只是闻到绾绾做的关东煮香味就犯晕乎了。"

　　裴初绾被祁夏这么一叫，短暂地愣了两秒。

　　邻摊老板炒饭时特意多备了些分量，临走前坚持要祁夏和裴初绾带上这份夜宵。

　　许姐将炒饭递到祁夏手中，嘱咐道："趁热吃，照顾好自己身体。"

　　祁夏收下饭盒应道："明白，明天见。"

　　此时谷如楠已利落收整好食材推车，两人并肩踏上归途，暮色中身影渐远。

　　道路两旁的路灯每隔三步便立着一盏，路面宽敞又明亮，路上行人寥寥。

　　小吃街摊位固定且已缴费，为谷如楠省去了每日寻找位置的烦恼。因为住的地方离小吃街不远，所以他一直未购买代步车，每晚都是用小推车将食材运来。

　　归途中，祁夏欲助裴初绾推车，遭拒，对方坚持要她提好炒饭，拖好自己的行李箱。

　　裴初绾问："明天还要过来吗？"

　　"最近客流高峰，我反正赋闲在家，去搭把手正好。"

　　"之前不是说最近加班累得够呛，休息日还要来帮忙，不是更辛苦吗？"

　　祁夏摇头，说："性质不同。"

　　祁夏跃向前方两步，背对着裴初绾倒退而行。她路灯下的眼眸格外明亮，令对方不禁驻足凝视。

　　祁夏回到家中，发现门前放着两个快递包裹。她伸出手帮忙，把较大的那个和其他的一起搬进了屋里。

　　屁股还没坐热，裴初绾便指着那两个包裹说："被子和四件套都给你准备好了，今晚就搬进房间整理吧，往后这就是你的私人空间了。"

　　祁夏惊讶于裴初绾的周全安排，更对事情进展之快感到惊喜。

　　与刚刚离开学校的那段时期相比，这是祁夏只身踏入社会后遇到的第一个如此关心她的人，而就在昨天，她们两人还互不相识。

　　凝视着裴初绾的双眼，祁夏回想昨夜自己的误解，不禁哑然失笑——这样纯净的人，她怎会误以为她不单纯？这分明是天使在人间。

　　望着裴初绾澄澈的双眸，祁夏心潮翻涌着感激，正要效仿清晨那个感恩表情包的姿势伸手环抱对方，却见裴初绾抬掌抵住她前倾的胸膛。

　　裴初绾催促祁夏赶紧铺床，以免再次因熬夜晕厥。

　　未能得逞的祁夏努了努嘴，不情愿地应了声"行吧。＂

　　这间卧室的床比裴初绾房间里的那张要窄，刚好适合一个成年人使用。腾空原本堆满纸箱杂物的区域后，房间里的活动区域反而显得宽敞。

　　祁夏感慨道："这间卧室的性价比真高，比中介描述的还要好。"她长舒一口气，嗅到了一丝清甜的柑橘气息，那是属于裴初绾卧室的味道。

　　祁夏接过对面裴初绾抛来的床单另一端，两人默契配合，仅仅片刻，原本空荡的床垫就焕然一新，铺得整洁舒适。

　　祁夏和裴初绾分别握住被子的两端，合力一抖，被套便服服帖帖地套好了。

　　被子在空中舞动，带起一阵微风，就在祁夏抬起手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透过飞舞的被单，不约而同地交汇在一起。

　　铺好的被子平整地铺在床面，两人目光仍交汇，裴初绾嘴角微扬，语气轻柔："就像一家人一样。"

　　不过须臾之间，"春心萌动"这四个字便随着裴初绾的话音，无声地在路映心间生根，悄然从她视作纯澈情愫的沃土里，萌发出某种难以名状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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