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失控[AA]

　　早晨六点四十五，距离往常起床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床头的闹钟安安静静，卧室里没有任何的异响。
　　卫让已经醒了，眼皮都懒得眨一下，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光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今天很明显是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晴天。
　　卫让的手交叉着压在了脑后，一只膝盖懒洋洋地顶着被子，被角在床沿边掉了下去，已经掉到了地板上。
　　天花板上的光圈沉默地一晃一晃，是桌上金属笔帽的反光。

　　为了让学生能够以好的精神面貌正式地迎接高三。今天周五只有半天课，中午十二点就放学，连放两天半。
　　如果上午请了假，直接就连休三天——
　　卫让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起身，重重地拢了一把头发醒神，不等闹钟响起伸手按了闹钟，去浴室洗漱。

　　出了浴室，卫让的头发被吹得干透，连发尾也没有一丝的湿气，他扫了一眼床铺，被子还在床上堆着。
　　穿好校服，卫让拎起了昨晚一回来就丢到桌上的书包，径直转过身朝外边走。

　　经过客厅的时候，卫让顺便往厨房瞥过去了一眼。
　　看见冰箱门上边贴的那张多余的东西，他脚步很轻地顿了一下。
　　是一张白色便利贴，贴在冰箱的正中间。贴得齐齐整整，四个角都妥妥帖帖得贴在冰箱上，没有一个角翘起来，贴得很牢固。

　　是他家的冰箱，就在上边贴便利贴？
　　便利贴应该是他坐在客厅打游戏的时候，趁着他打游戏分不了心，诸暨悄悄贴上的。

　　手里提着的书包一甩，搭上了肩膀，卫让走到冰箱边，垂下眼去看便利贴上究竟写了什么。
　　字迹熟悉，工整峻秀，字和字之间也没有连笔，标点符号也没有省略——
　　不过只有汉字和符号，看着连画一个爱心都不乐意。

　　“豆浆微波炉高火三分钟，……”
　　卫让看着便利贴，念到：“苹果在桌上，记得带……”

　　打开冰箱，视线在打包好的豆浆停了好一会儿，卫让挑起唇默默地啧了一声，懒得喝，他只热了虾饺。
　　站在橱柜旁边吃了虾饺，他又把苹果扔到了书包里。

　　昨晚卫让没有拿作业，书包里边连一支笔都没装，突然迫不得已地放进去了两颗苹果，背着肩膀简直是勒得不行。
　　从头到尾，卫让连餐桌的边都没有碰到。

　　……

　　中午放学之后，陈琦叫着一堆人帮他搬宿舍，东西都搬进宿舍的时候已经将近两点半。

　　明秀中学是私立的重点中学。宿舍的环境设施比一般的学校更优越，四人一间，是上床下桌，每个人有单独的衣柜，每间宿舍还配备了淋浴间。
　　卫让进了门，把拎上来的箱子放在了角落，又将手上拎着的一提矿泉水放到陈琦的桌上。

　　“谢谢让哥，让哥辛苦了。”陈琦抽了瓶矿泉水，殷勤地拧开递了过去。
　　“卫让，你一个人帮他拎这么重东西？”前峰何进去喘吁吁地拎着衣领扇风。

　　为了藏他的粉色暴力熊，陈琦在箱子里还藏了一堆其他的东西，卫让转了转手腕说：“不怎么重，谁带充电器没有？”

　　“我带了，用我的。”前峰何进从包里拿出东西递了过去，看向了陈琦说，“你那个银色箱子里装什么了？看着不大，怎么重成那样？”

　　“被子。”陈琦嘻嘻道
　　“被子？被子会那么重？”

　　“四五床的被子呗。”陈琦说，“还有两个枕头。辛苦你了，进进。”
　　“靠，你豌豆公主啊。”何进找了圈空调遥控，没有找到，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说：“谁连一下空调，我的破手机连不了。”

　　关镇开了空调，设定到了16度。宿舍空调很给力，冷风吹了几分钟，宿舍已经就凉快了下来。
　　冷风嗖嗖地从空调里往外吹。

　　“关镇，调高点，没见我们这还有一位Beta？”陈琦在床边搓了两下胳膊，贴心地建议道：“卫让怎么受得了这么冷的风？”

　　看了看专注地玩着手机的卫让，关镇疑惑地问道：“卫让，你冷？”

　　每个床铺只有柜子后有一个嵌到墙里的插座，卫让刚给手机充上电。
　　他后脖上也出了一些汗，头发被冷风一吹，就凉快又舒适。

　　"不冷。"卫让没有接收到陈琦的明示。
　　手机刚开机，在收新消息，屏幕上的进度圈来回转了好一会。看到置顶联系人的那一行上没有红点蹦出来，卫让直接关了手机。

　　“我冷，我冷，快调低点。”陈琦抢过关镇的手机，调高了几度说：“最近你们晚上都别走崇远小区那条路，有阴气。”

　　“虚就保温杯泡枸杞补补，别突然讲鬼故事。”说着说着，何进也搓了两下胳膊。
　　“真的，最近我晚上回家都感觉身上凉飕飕的。”陈琦两只手紧紧地贴着卫让，问道：“卫让，你没有感觉到？”

　　卫让从兜里掏出消毒湿巾扔了过去，说：“没有。应该是女Alpha，觉得还是你更合她的心意。”

　　“是吗？”陈琦殷勤地捏着纸巾擦掉了蹭到卫让身上的汗意，自恋地照着手机屏幕抓了把头发，“唉，最近得买套新睡衣，万一她晚上来找我怎么办？”

　　“陈琦，你真骚的没边了啊。”
　　“隔这么远，我都闻到了一股骚味。”

　　一帮人凉快了一会，有人提了一句：“走吗？在这坐着也没事。”
　　“别啊，晒死了。”陈琦急忙摆手拒绝。

　　“开一把游戏？”何进问
　　“我们现在七个人，剩下两个人干看？”
　　“那你说怎么办？”
　　“我带了盘狼人杀，咱们来一盘。”

　　“你不早说？在这和我讲相声？”何进笑骂，“只玩也没意思？来不来失败的惩罚？”
　　“谁输了谁就去楼下学两声狗叫？”何进在挨个给发身份牌。
　　“搬了一中午的箱子，别下楼了。”关镇建议道，“干脆谁输了谁就喝半瓶。”

　　五分钟后，一箱易拉罐的啤酒在行李箱里，光明正大地在宿管眼皮底下被运了上来。
　　“把手捂住再递。”何进取了关镇手里的一张牌，“陈琦，别偷看了成吗？”
　　“看你的牌？至于吗？我要看也看卫让的。”陈琦撇了撇嘴，不屑道。

　　五分钟后。
　　陈琦的狼人没什么异议地在第一轮就被投了出去。

　　第二局，十分钟后。
　　陈琦的预言家被卫让搞下去了。

　　……

　　五十分钟后。
　　又一局玩完。

　　陈琦颤颤巍巍把手里的啤酒递给了卫让，有气无力拽了一下卫让的袖子：“好哥哥，你就替我喝了吧。”

　　卫让每一把都是赢家，一口也没有喝，他接过了易拉罐，走到桌边，边开易拉罐边伸手划开了手机，目光朝屏幕上瞥了一眼过去。

　　没有新消息，卫让刚伸手划掉了微信，余光看到了楼下的身影。
　　卫让顿了顿放下了易拉罐，给关镇发了条消息：“霍蓉在楼下搬东西。”

　　霍蓉和关镇是小情侣，两个人在学校里几乎没有接触，班里没有几个人知道。
　　关镇拎起领口的衣服闻了闻，皱着眉回了条消息：“帮个忙？我一身酒味，你下楼帮蓉蓉搬下行李，行吗？”
　　其余人多多少少喝了一点，身上的酒味一时间散不掉，没有办法下楼。

　　卫让看了眼霍蓉旁边站着的女生，顿了两秒还是同意了，转身把陈琦的那瓶酒丢给了关镇。

　　卫让到楼下的时候，行李刚从车上被卸下来。霍蓉费劲地提了提大行李箱又放到了地上，和旁边的女生正在商量什么。
　　“你们在哪个宿舍？”卫让走过去说，“关镇让我帮你们搬上去。”

　　“女生宿舍要刷脸才能进楼，”霍蓉说，“关月和你先上去，我在下边看剩下的行李。”
　　“你先上去，我晒晒就能化了吗？”关月拿着小风扇在给霍蓉扇着风。

　　行李放进了宿舍，卫让没有接关月递的水，他转过身刚要下楼，听到身后的人又叫了他一声。
　　卫让回过头，随即愣了一下，他很快回过了神，然后勾着唇角散漫地笑了笑。
　　关月在眼尾上用眉笔点了一颗假痣，不过是和诸暨一模一样的位置。

　　“怎么？不好看？”关月笑眯眯地问。
　　卫让又笑了一下：“不怎么合适。”

　　刚才怔住的一瞬间，卫让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诸暨是一个女生……啧
　　Alpha和Beta的婚姻关系在法律上确实是合法合理。

　　宿舍的其他人还没搬进来，床铺都是空的。卫让回到宿舍的时候，那帮人好几个已经挤在床上睡了。
　　听到开门的声响，陈琦探着头看向门口，嘟囔了半天见卫让站在门外没说话，他喊了一声：“卫让，卫让？！”

　　“怎么了？”卫让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声。

　　“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前几天下晚自习回去的路上，一路上都凉飕飕的，去医院又查不出来。”
　　手指头上被破了一点皮，陈琦都要去医院挂专家号打破伤风，浪费医疗资源。

　　卫让倚在门口，眼皮敛着盯着手机屏幕，伸手点开了和置顶的聊天界面又按了退出。
　　陈琦又叫了几声，卫让才又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陈琦听到卫让好心地安慰了他一句。
　　不过听着怎么不对劲，声音里根本就是愉悦的笑。

　　“多喝热水。”

　　……

　　第二天一早，卫让是被陈琦的电话吵醒的。诸暨的电话铃声被设置了特殊提醒。
　　卫让还在睡，不想接电话，电话响了几遍没人接听终于挂断了。

　　电话没有停，又响了好几遍。
　　卫让闭着眼在枕头边摸索了几下，抓起手机：“喂，谁……”

　　“靠……靠……靠……”
　　“卫让！”陈琦说话的声音都劈开叉了，“你昨天下午趁我睡着，你悄没声地就脱单了？”
　　“这种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有事就说，没事把电话挂了。”卫让扔了一句。

　　“链接！有图片有文字！你还抵赖！”陈琦暧昧得嘿嘿道，“发你了，你自己看吧。下午请吃饭啊。”

　　挂了电话，卫让翻了过身继续睡。
　　过了一会，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探身拿到了手机，困得眼皮都还沾着，挣扎着点开了陈琦发来的链接。

　　什么东西？
　　大清早扔几个电话把他吵起来？

　　点进链接，看见标题的瞬间——
　　卫让倏地拥着被子坐起身，忽然间醒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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