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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近的地铁口走路去要花一个小时，坐地铁也要一个多小时，肖之和怕耽误时间，她不知道宋南茗要呆多久，所以她选择打车回去。
肖之和在出租车上看计价器蹭蹭往上涨，想起合同里有提过报销这回事，她第一次当私人助理，也没个前辈传授经验，又想起宋雇主说过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她直接给宋南茗发消息。
肖之和从出租车上下来往别墅小区走的路上宋南茗才回复——要了付款截图，然后转账。
……
十一月最后一天，湖市下了场暴雨，学校提前放学，下午原定的马术课取消，秦影绰整理好更衣室的柜子，套上冲锋衣和雨衣走出学校大门，过一条街就是金园，他平常住那里，方便上学。
秦影绰在地下通道坐上电梯，雨衣滴的水在柔软地毯留下一个个圆形的深色痕迹。
出电梯就是入户门，门上的春联还是去年那对，只是镶嵌的钻石掉了几颗，被上门打扫的生化人清理掉。
门口有一双沾满泥的棕色马丁靴，尺码跟他差不多，但不是他的。
秦影绰随手把雨衣扔进鞋柜旁的置物篮里，冲锋衣也脱了扔进去。
入户门叮的一声自动打开，主人进去后自动关上。
屋子里明显有另一个人的痕迹，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他脱下令闻的绀色制服外套，摘下雕刻浪潮和月亮银色校徽，塞进阳台的洗烘机里。
窗外暴雨如注，天空破了口般倾泻，阴沉沉的，跟室内的暖色灯光对比鲜明。
闪电聚光灯似的一闪而过，巨大的雷声劈下，远处有一小块地方的灯光灭了。
秦影绰手动拉上落地窗厚实的遮光窗帘，秦夏擦着头发从他卧室里出来。
“回来了。”
“嗯。”秦夏打了个哈欠，样子有些困倦。
“我挑新的穿了啊。你的衣服怎么不是白色短袖就是黑色短袖，颜色鲜艳点的图案又丑。”
“那你穿你自己的。”
“我的湿了。”秦夏理直气壮。
秦影绰懒得跟他争论这些，“困就回楼下睡。”
“有事要亲口告诉你，就直接来你这层了。”
“什么。是查到东西了？”
“嗯，有一点，在京市。”
秦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他眯着眼，敛去所有表情，他和秦影绰眉眼间的相似之处明显起来，但他瞳色更浅，像红茶琥珀。
“阿影，这一次，姑姑让你也去。”
“我知道了。”
——
宋南茗是真的忙碌，她课业非常繁重，肖之和大一的时候好歹有两天的工作日早上或者下午没课，周末一般没课，但宋南茗工作日的课表能排到晚上九点，因为在医院实习，她回去之后还要写病历、看检查结果、摆弄那些仪器……肖之和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就是跑腿来回送东西检测拿结果，把数据整理好，做大课实验搭把手。
别说周末了，她一周下来没有一点空闲，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少，肖之和想起自己以前兼职最满的时期，一天打四份工，也是这样当牛做马，脚不沾地。虽然宋叶林给她打过预防针说宋南茗脾气不好，但这些天下来，宋南茗不会动手也不会突然摔东西，也不会无缘由指着她鼻子大声吼叫，她觉得也还好吧，几句刻薄的阴阳怪气算什么。
宋雇主开的工资那么高，人也不错，所以她对宋雇主起了一点点恻隐之心，想着力所能及之处多做一点事，减轻她的负担。
于是宋南茗对着显微镜打瞌睡的时候，听见肖助理问：
“宋小姐，你们学校允许旁听吗？”
“……？”宋南茗眼神询问。
“如果允许，我想着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有些课我实操还行，我帮你看着，你可以用这些时间做别的事或者休息一下。”
她和宋雇主有几门基础大课是一样的，做的实验也一样。
宋南茗眼里的疑惑更重了，“你不觉得累？”
她一天有十二个小时在她这儿，也有自己的课要上有毕设要做，还想着给自己增加工作？
不可否认，肖之和很好用，执行力很强，任劳任怨的，至少表面上没有抱怨一点，这也是宋南茗的对助理攻击性减小最主要的原因。
“还好。”肖之和说。
宋南茗觉得她精力有点旺盛过头了。
“……那你试试。”宋南茗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接下来的两周，肖之和真的帮她做了那几门基础大课的实验，老师点完名就走，不太管事。
宋南茗在她旁边写病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肖之和的实验数据是没问题的。
肖助理越来越好用了啊。宋南茗想。
……
十二月开始降温，湖市在热带，从不下雪，唯一能存活的雪人是某家连锁饮料的吉祥物。
平安夜当天二十度，虽然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挂上槲寄生花环，贴着圣诞装饰，可节日氛围依旧很淡。
宋南茗的别墅跟平常没有两样，早上家政阿姨过来做完饭就走了，菜放冰箱里，热一热就能吃。
中午，宋南茗解刨完，肖之和善后完毕边走边摘下口罩，宋南茗已经吃上饭了。
“接下来几周还有没有课？”宋雇主问。
“这周汇报结束就没有了。”
“那你今天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你睡客卧。”
“好。”
——
春节前两天宋南茗回她爸妈那儿了，肖之和回寝室住了几天，初六中午宋南茗让她去南湖机场。
宋南茗要去一趟京市，一例还存活的L型基因链异常病例非常罕见，但他支撑不了多久了，命最多能保一个星期。
基因链异常这种疾病出现的时间并不长，也特别稀少，成因为谜，患者活着的时候各种仪器检测不出病理，患者死后如果解刨，有身体组织保存在福尔马林里，才能发现端倪。
福尔马林液体无法保存这些身体组织，它们正常腐烂，任何防腐手段都阻止不了，这种异常现象最早可以追溯到一百年前。
三十年前，一个有钱的精神病患者身体突然虚弱，他割掉自己的手指，要求家人保存起来，他的家人用尽办法，可手指依旧正常腐烂成一节白骨。
为了保存手指，他的家人问了很多人，也没有刻意隐瞒，传开了，才有人因为兴趣去调查。
这种疾病才被发现。
包括现在发现的那个，也才第二例。
还活着的。
宋南茗去医院了，大概三个小时，带了录音笔，期间用不着肖之和，她让肖之和自己逛，九点前回去就行。
肖之和没有来过京市，随手搜了搜哪里好逛，选了最近的。
初六了还是到处张灯结彩的，一大片红色，喜气洋洋。京市和湖市同样高楼大厦纸醉金迷的，气候却完全不同，街道的雪被扫干净了，但房檐还有，路牌也有，有的地板还结冰……肖之和觉得很新奇，虽然冷得不行。
她最厚的衣服就是一件棉服，麦色的脸被冻红了，时不时吸鼻涕，但还是忍不住往外走，手脚僵了才回室内商场暖一会儿，然后又往外走，这样循环着逛完了这条街。
她路过一个卖珠宝的橱窗，停住了。
不是因为那些闪闪发亮的宝石，是觉得好像看到了眼熟的东西。
黑色绸缎中央展示一条项链，链条是那种外国古装电视剧会做的造型，中间的宝石是绿色的，水滴形。
嘶……好像那条……被她卖掉的“小费”啊。
是不是呢？
她对这些一窍不通。
肖之和看了五分钟，还是分辨不出。
她离开后，一个年轻男人在她站过的位置，跟她一样驻足，跟她不同，男人走进店里，门口的迎客铃一响，他气质矜贵，面容英俊，店员满面笑容迎上去，问他：“先生，您有什么看上的款式吗？”
“那个。”男人指了个方向，“它的来源在哪儿？那应该是我朋友的东西。”
“抱歉，这个我不清楚，先生。”店员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有人卖掉的吗。卖主是谁？”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不能泄露顾客信息的。实在抱歉……但我可以告诉您，来源是没问题的，如果没有鉴定书，我们不会收。”
“好。我买下来。”
这位顾客没有为难人，还买了东西，店员喜笑颜开。
——
宋南茗来京市第二天就接到秦夏的电话，这才得知，他们几个现在全在京市，问宋南茗出不出来吃饭。
吃顿饭的时间宋南茗还是有的，他们约在锦食州，京市最出名也最难约的馆子，赵珏用钞能力插队了，锦食州附近不好停车，秦夏去找位置现在都没上来，宋南茗进包厢的时候里面只有双胞胎。
“人呢。”
“一个停车一个去看热闹了。”赵珏靠在雕花屏风上，
“什么热闹，我怎么没看到。”
“是你没注意吧，就在我们这层堂食大厅呢。”
梨花木门再次打开了，秦影绰头发有些乱，黑色卫衣一角有一点橙色污渍。
“到底什么热闹，还波及到你了？”宋南茗说。
秦影绰：“抓奸。”
桌上黑屏的手机震动，没有铃声，是秦影绰的。
赵珏顺手递给他，无意瞥到来电备注。
“怎么是顾安州。”
赵玉调侃：“顾家消息这么灵通啊，我们前脚刚到，后脚就给你打电话。”
秦影绰没说什么，出去接电话了。
“所以，你们来京市干吗？”
“当然是来看望阿茗的呀。”赵珏笑眯眯地说。
“你太忙了，我们见你一面都难。”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做出一模一样的表情接话。
宋南茗：“……”
梨花木门第三次打开。
视线一下子集中到秦夏身上。
“看我干什么。”
“秦夏，你说我们是不是因为想念阿茗才来京市的？”双胞胎异口同声。
“……不是，我们为了完成地形建模才来京市采风的。”
“地形建模？没事选这个课干什么，选修分不是已经修够了？”
秦夏捏着下巴想了想，“好吧，我承认，是想念你才来的。”
……有病吧。
……
堂食大厅的一地狼藉已经被高效的保洁人员收拾干净了，看不出任何闹过事的迹象。
秦影绰在饮料亭旁边接的电话。
“喂。”
对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影绰。”
“嗯。什么事？”
他正听着对面说话，一个女生从后面拽了拽他的袖子。
“那个……”
从他站在饮料亭开始，女生就看到他了，他长得太好看，身形很优越，跟模特似的，衣角的污渍看着都像衣服本身的独特设计。
“稍等。”秦影绰放下手机。
声音也很好听！
“怎么了？”
秦影绰低头看着她，柔和的灯下礼貌性笑容显得他无比温柔，女生呆了呆，递湿巾的动作都停滞了。
“你需要帮助？”秦影绰又问。
“不是，我想给你湿巾，你衣服脏了！”
秦影绰接过她的湿巾，又笑了下：“谢谢你，小姐。”
女生飘飘然离开，连社交账号都忘了要。
秦影绰把湿巾揣到卫衣兜里，手机放回耳边，“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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