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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
谭松明提议去KTV,于是饭后,大家步行到近在不远的KTV。包房古典风,进门一幅蒙拉丽莎对着笑,长沙发L形,把灯暗下,服务员摆上果盘饮料和啤酒。谭松明对女生们说:“啤酒是套餐,你们可以喝的就喝,怎么样?”白曼曼说:“我还好啦,可以喝。”一个女孩说我一点点,一个女孩摇头,又还是点点头。林衿画点头说可以,柏璟正拎过一瓶酒,一顿,看她:“是可以喝,还是想喝?”林衿画说:“想尝试一下。”于是柏璟翻过一个玻璃杯,倒半杯,递给她。她喝一口,皱皱眉:“有点苦。”柏璟给自己倒一杯:“甜的是果汁,不想喝了,喝果汁。”林衿画看着他,说好。俞倾坐在远处,灯光昏暗,他放任了面无表情。视线随便游离,谭松明在和叶辰安、何遇三个人一起对唱Rap,把场子热起来,歌词嚣张,身体摇晃,一身嗨不完的劲儿。女生们被他们浮夸逗笑。
然后让给女生们唱,氛围随着她们的嗓音,变得温柔起来。然后男女对唱,相处到现在,女生们已经基本不害羞了,至少对谭叶何三人是可以随心放开的态度,俞倾全程话最少,有疏离感。柏璟基本只对林衿画聊,她们心知肚明。
白曼曼和谭松明唱完一首,走过去,把一支话筒递给俞倾:“这首歌你会唱吗?一起吧。”俞倾看向电视屏幕,她挑的一首很耳熟能详的名歌,七里香,很难说不会,接下了麦。
青空夏风的前奏落下,她先唱,然后眼睛看着俞倾,他便抬起话筒接下去:“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歌清新,房间里安静。林衿画说:“好听。”柏璟看过去。
他唱完四句,白曼曼唱,又轮到他,高潮一段合唱时,白曼曼一直看着他,双眼亮盈盈的:“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俞倾不看她,脸色清淡。
结束后白曼曼说:“你唱得很好听,平常喜欢唱歌吗?”俞倾摇摇头,白曼曼说:“你声音好听,唱什么也好听。”俞倾把话筒放上桌面,白曼曼立即说:“再唱一首吧,你选一首?你单独唱也行。”俞倾淡淡摇头:“你去唱吧。”白曼曼不想走开,抿抿唇还想说什么,这时谭松明走过来,一把拉走她、一把抓走话筒:“我陪你唱,周杰伦嘛,谁不会!”
俞倾想离开,柏璟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俞倾看着他,他拎过啤酒,用新玻璃杯,各倒两杯,拿起一杯递给他,俞倾接过,他再拿起自己的,跟他的轻轻一碰,俞倾便喝了,清爽苦涩,微有气泡,喉头透凉。
柏璟看着他:“你家里不让你早恋?”
俞倾摇头。俞爸巴不得他早恋,榆木脑袋开窍。
柏璟倾身,嗓音在他脸边说:“那你在女孩儿面前,脸皮这么薄,可怎么行?”
俞倾脸皮一麻,耳朵也痒,立即退开背,移开眼去:“又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俞倾心乱如麻,摇头说不知道。
柏璟笑一笑,在迷离魅光里看着他:“一点儿不知道?”然后说:“跟我也不能聊?”
俞倾待不下去了,立即起身,哑声说:“我先去厕所。”
身后门关上的一瞬间,俞倾整个人才喘过气。走去厕所,却不能待很久,回来慢慢推开门时,是林衿画和柏璟的合唱音扑面而来。一首英文歌,舒缓柔情,雪山与春野一般相契。很好听,俞倾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唱完,谭松明说玩游戏吧,玩什么?玩儿简单的,我有你没有,于是围桌聚拢了些,说自己有而别人没有的事情,没有的罚酒,女生抿一点儿意思就行。
“我视力5.3。”谭松明说。其他人都喝,叶辰安说:“你不玩儿手机的吗!”叶辰安说:“我会杂技。”所有人看他,他从果盘里拣出三个大青枣,接连抛起来,两手递传,三个青枣便在空中轮成一个圈儿。谭松明和何遇立即跳起来:“屁的杂技!”三个人凑一起花样抛青枣。其他人都笑,喝一喝。
俞倾说:“我被保送京大、本硕博连读。”其他人都喝。柏璟说:“我有围棋射箭青少年锦标赛金牌。”都喝。林衿画说:“我办过个人画展。”都喝。……谭松明说:“我蝉联过一学期倒数第一。”都笑,叶辰安说那时候屁股开花了吧。……何遇说:“我交过6个女朋友。”谭松明说你牛逼,你把小学手拉手都算上了吧。白曼曼转头问谭松明,那你交过几个?谭松明说才2个,白曼曼说你还说你专一?谭松明说专一啊,又不花心!
俞倾说:“我有5次竞赛获奖。”柏璟说:“一直年级榜首。”林衿画说:“我和影后拍过珠宝广告。”
谭松明伸指一划:“你们三个太犯规了吧。”叶辰安说:“这游戏成你们仨凡尔赛来打击我们凡人了。”柏璟说:“这不是事实?”
轮到何遇,咳一咳:“那我来个大的。”都看他,何遇说:“我有过419。”都愣一下,谭松明说:“你光荣死了!”何遇把酒塞给他:“喝吧,小雏男。”都喝,女生们脸红,林衿画呛一下,柏璟把她的酒杯拿下:“别喝了,我帮你喝。”
轮到俞倾,说:“我被同性告白过。”却没有都喝,林衿画说:“我也有。”白曼曼笑笑:“还是个很帅的学姐。”柏璟也没有喝,手在玻璃杯壁停着。俞倾看向他。林衿画好奇:“你也有?”
谭松明笑出来:“那是他的黑历史!初二被一个娘娘腔告白,冲上来抱他,他把那男的痛揍一顿,然后立即回去洗澡换衣服,那身校服还丢了,恶心得晚饭也不吃,夸张死了哈哈哈!”
柏璟睨他:“不用帮我回忆。”谭松明笑:“还膈应着呢,对,gay就是恶心!不阴不阳的……”柏璟打断他:“别提了。”
俞倾默不作声,捏着酒杯,全喝下去。
终于结束了,玩儿到夜色沉沉,站在路边,凉风吹到脸上,俞倾头脑麻木。白曼曼挽着林衿画,对柏璟说:“画画第一次喝酒,一个人回家会被骂,我也不好意思陪她。”柏璟说:“我送她回去。”白曼曼便放开林衿画,笑着轻推推她过去:“那交给你咯。”
林衿画将长发挽到耳后,挥手对女生们告别。看到三个女生都上了自家来接的车,谭松明撑个懒腰:“我们也走吧。”叶辰安和何遇打着哈欠、慢慢溜上家里车。
林衿画在司机开门后,进了柏璟的车。柏璟转步走去俞倾身边,俞倾握着手机,说:“我在打车。”
柏璟用手背摸他一下脸,俞倾微颤,凉意贴上烫脸,他的两颊红意晕染,柏璟说:“是不是喝多了?”
俞倾摇头:“再清醒不过。我可以现在把兀背到小数点后200位,你要听吗?”
柏璟一下子笑:“你怎么会背这个?”
俞倾说:“小时候被我妈妈考验记忆力,然后过年时候我爸让我在亲戚面前当众背诵,收了两次红包。”
柏璟笑着转头,喊:“松明!送一下俞倾,他有点醉了。”
谭松明撑着懒腰过来,打量俞倾:“真醉了?”柏璟拍了拍俞倾的肩臂,离开了。俞倾目送他的背影,车里林衿画正抬起眉眼看他,车门关上了。
谭松明让他上车:“这还是本少爷第一次亲自送个男的回家。”俞倾坐上车:“真荣幸。”司机启车,窗外夜色开始流逝。俞倾说:“松明,你说你们和衿画,是在宴会上认识?”
“对啊。”谭松明放下手机,眼神眉飞色舞:“很明显对吧?他俩绝对有戏,赌不赌?”
“不赌。”
“也对,没赌的必要。铁定没跑。”谭松明说,“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能让我哥铁树开花的。仙女嘛,也般配。”
俞倾没说话。
“而且你没看到,他俩跳舞的时候,他们双方家里人的眼神,跟看一对儿鸳鸯似的。”
“门当户对?”
“那可不是?两家正生意往来呢。”谭松明拿起手机继续玩儿,“这算是我哥的初恋了。”
“初恋……”
到小区,俞倾对谭松明挥别,关上车门。黑车裹着夜风离开,俞倾凉意袭身。
蓦地蹲倒在花台边,膝腿无力,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汹涌淹没他,身体伏在黑暗里,心神昏聩。想:是醉了……喝醉能窒息心脏吗?为什么那么难受,心里酸胀得要疼死了!……是因为什么……那些被刻意压下的不深究,害怕面对的、隐秘自欺欺人的……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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