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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碎
林愉这次是被哭声吵醒的。
啜泣声被刻意压制，像是怕打扰到他似的压在嗓子里。
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白色纱幔。
林愉接受良好，捂着脑袋坐起来，问那发出哭声的人：“哭什么，我又没死。”
抽泣声一停，柳易水转过来看他，两人都是一惊。
柳易水惊喜道：“师尊，你醒啦！”
林愉倒吸一口凉气，这徒弟怎么长这么大了？
柳易水一双杏眼微微睁大，因为刚哭过还泛着红。她身量已经抽条，皮肤白皙，腰扣玉坠，眉间朱砂明艳动人。
林愉：“你你你，你多大了？”
柳易水：“徒儿今年十五。”
林愉眼前一黑，不知道该感叹时间飞逝还是感叹死期将近。
他只记得望月将他扔在一处山洞里让他闭关突破禁制，山洞中有一天然温泉，望月加了各种灵草进去，与地脉深处蒸腾起的灼热温度相加，空气中都泛着药香。
他眼睛一闭五感一关就开始闭关。
再醒来他在拍卖会，当时他心神恍惚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什么琉璃盏。
然后再睁眼，五年过去了？
林愉捂着眼睛不想直面现实，问：“我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在望月师兄那吗？”
他一闭关闭了五年？
柳易水一脸疑惑：“师尊您忘了吗？望月师伯去九幽宫替陆宫主治伤了。”
“那你刚刚哭什么？”林愉见问不出来，只好换了个问题。
柳易水一听，眼泪又往上涌：“师尊，林誉师兄已经在惩戒堂跪了一天了，他打碎九窍琉璃盏也是为了救璃儿师妹，他不是故意的。”
对了，他想起来了，是九窍琉璃盏，说是那位的珍藏，脆得要死一碰就碎……
“等等。”林愉一下起身，“你说林誉打碎了什么东西？”
“九窍琉璃盏。”柳易水瑟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大着胆子说下去，“师尊，求您了，师兄丹田有损伤得很重，还挨了三十戒鞭，再跪下去说不定要修为尽失。您别生气了，至少……至少让师兄先去治伤吧。”
九窍琉璃盏？书里怎么也有这个东西？作者是同修？
什么意思？听她这话，是他让林誉去跪的？
他莫名其妙回了原本的世界，再回来时间过去五年，而且他在这期间行动如常。这五年是谁在操控他的身体？
原主顶号了？所以他才暂时掉线？
那不是完了？原主这五年岂不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对林誉做了？枉他精心制定了方案要改善和主角的关系，现在林誉不想杀他都是好的。
林愉唉声叹气当了会鸵鸟，终于下定决心快步出门御剑前往惩戒堂。
往好处想，原主只是严厉冷漠，没下死手，主角正得发邪肯定能理解他，他还能苟。
当务之急是要先救人。
烈日当空，惩戒堂前，林誉跪得笔直，背上血色鞭痕纵横交错。
林愉有些不忍地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喊道：“林誉。”
惩戒堂长老洛允城听到声音从堂内迎了出来：“邀雪仙尊。”
毕竟是自己罚的，直接将人带走有点太前后矛盾了，于是林愉问道：“九窍琉璃盏如何了？”
“百炼堂的陈长老看了，说修复不了。万幸发现及时，封印大阵暂时没有问题，已经找了别的东西压阵了。”
林愉一惊，同名也就罢了，怎么连作用听着也是一样的？
青玉山主峰后确实有一道魔界缝隙，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后被开山祖师以阵封印，这压阵的，就是九窍琉璃盏？
但书里没说这盏碎了，还是林誉打碎的，莫非这也是某种蝴蝶效应？
林愉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林誉，这么说来这事的起因还是他。
看他表情，洛允城斟酌着开口：“林誉这次确实鲁莽了，但他救人心切，也没酿下大祸，这打也打了跪也跪了，够叫他长记性了。”
这是给他递了个台阶，林愉心里感激，面上冷冷地道：“那就饶了他这次。”
听到他这话，林誉正想谢恩，但嘴唇一动，竟是直接一头倒了下去，林愉连忙上前拉住他。
“既然这样，洛长老，我就先带着他走了。”说完也不等洛允城回答，抱起人就御剑回了小院。
九窍琉璃盏在魔界缝隙压了千年，沾染了不少魔气，在林誉打碎的一瞬间都侵蚀到了他身上，这才导致丹田有损。之后他还一声不吭地挨了三十鞭，跪了一整天。
林愉叹了口气将林誉放到榻上，先以灵力替他剥离粘在经脉上的魔气。
这是个很细致的活，又要不伤及林誉本身的脉络，又要将凌乱的魔气完全剥离，直到傍晚林愉才彻底处理干净。
离了魔气的侵蚀，林誉的灵力可自行流转修复丹田的伤，于是林愉就只替他将背上的鞭伤清理了再上药包扎起来。
这鞭下手很重，有好几道伤可见骨。上药的过程中，林誉趴在床上，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汗珠。
林愉知道他疼得厉害，只能尽量慢，尽量轻。
等到处理完毕，夜也深了。
小院外被树林围绕，此时蝉鸣声透过小窗传进来。
林愉掰着手指算了算，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死在今年寒冬。
当冬天的第一朵雪花落在青玉山终年翠绿的林间时，有魔气从土壤中浸润扩散，刚刚继位的魔君会带人杀上仙山，求一个功绩，一片可供安居的土地。
恰逢望月和琢玉都不在山内，邀雪让柳易水出去报信，自己带领门人奋力迎敌，死在了望月回来的前一刻。
其实他大可以守在主峰，堂堂仙尊就算是为了稳定军心坐守后方，没人敢说他什么。
但他若是不上前，死的人只会更多。
冷月当空，林誉眉头舒展，呼吸匀称，睡得安稳，只是手里还攥着林愉的衣角。
林愉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次日阳光明媚，林愉打坐完从床上起来，感受了一□□内灵力流转，恢复了五成，可喜可贺。
柳易水端了两碗药进来。
林愉闻到这味道就有点反胃，只觉得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好像都在喝药，也是有点倒霉了。
“易水啊，其实望月师兄不在的话，为师不喝药也是没事的。”
柳易水真诚地看着他：“这药是璃儿开的，虽然效果不比师伯，但师尊您还是喝点好。”
女主开的？对了，之前说林誉打碎九窍琉璃盏就是为了叶璃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书里这会儿男女主还没见面，看来林誉这次受伤确实该怪他。
林愉痛心疾首，端着药碗轻晃，尝试套话：“璃儿啊，她还好吧？”
这下倒是打开了柳易水的话匣子：“她还好。您说她也是的，没事干嘛往无望塔跑，若不是师兄正巧看见，她就要被魔界缝隙吸进去了。”
林愉也是没想到，这缺心眼的孩子居然这么好套话。
“她这次受了不小的惊吓，师兄还伤成这样……希望他们两个能快点好起来，不然这次品茗会……”
就得她一个人去了。
柳易水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
九幽宫陆宫主酷爱茶叶，曾倾尽心力培育一株神木，神木十年方才抽一次新芽，取之泡茶，可助修为稳固，悟天参道。
陆宫主借神木茶之名，每十年广邀同修共品。久而久之，这品茗会就成了同辈之间交流切磋的盛会。
神木茶的帖子早就发来了青玉门，算下来是该轮到她们师兄妹三人前去参赛，但现在师兄半死不活地躺着，师妹又一副三魂丢了五魄的样子，不会真要她一个人上战场吧？
林愉喝了半碗药，差点吐出来，心想叶璃儿可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药比她师尊的还苦。
他抬起手背蹭了蹭嘴角，安慰道：“他们即便不参赛，也该过去观战的。离着品茗会还有一月有余吧，易水你要好好准备。”
“是。”柳易水不情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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