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戏棋

　　明月西垂，繁星高照。

　　“都这么晚了……”

　　宋怀夕抬头仰望明月，心中另有所思。

　　本想着走之前，跟女使叮嘱一番，避免母亲过度担忧。

　　可谁知，承德殿的女官催得紧，生怕宋怀夕趁她不注意时偷溜了。

　　无奈，陛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宋怀夕垂眸一转还是选择改变主意……

　　而承德殿这边，主事女官收到命令后，便在大殿门口等候多时。

　　宋怀夕刚踏入承德殿殿内大门，便远远瞧见台阶上方，有人站在殿门正中央，身形笔直，似乎凝固在那儿。

　　主事女官俯视殿下，顺着灯火望去，一眼便认出匆匆赶来的宋怀夕。

　　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主事女官便抬手示意身后侍从退下，随即亲自带领宋怀夕，前往女帝所居之处。

　　“陛下有令，只许宋少君一人入内。”

　　走廊上的士兵手持长枪，将主事女官拦下。

　　宋怀夕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开始，承德殿内部的侍从也需要手持武器上岗了？

　　面对陛下突然变卦，主事女官的惊讶之情也随之被自己隐藏心中。

　　自宋怀夕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主事女官脸上的笑意就从未消失。

　　即便现在，她看向宋怀夕时，依旧是笑语盈盈的模样。抹满胭脂娇粉的脸颊，始终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陈年偏见，宋怀夕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无论如今主事女官的态度有多良好，可宋怀夕心中依旧对她有所防备……

　　宋怀夕见场面陷入尴尬，可偏偏主事女官将目光看向自己。

　　还能怎么办呢？

　　又是宋怀夕出面打圆场～

　　宋怀夕笑着看向主事女官，二人无需多言，便不约而同地扬起虚假的假笑，“无妨，有劳大人带路了。”

　　主事女官笑着点头，恭顺地解释着缘由，“陛下公务繁忙，人多嘈杂。多谢少君见谅。”

　　宋怀夕客气回礼，语气温和，“为陛下分忧，也是我该做的。不必如此见外～”

　　主事女官眉毛微微上扬，不再多言，就此行礼告别。

　　她也曾诧异过。向来以头脑傲人的主事女官，竟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这毫不起眼的孩子，竟然能成为宋府少君？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

　　主事女官眼底浮现一抹神秘的微笑，讥讽中暗藏羡慕之情。

　　宋怀夕进去前，故意扭头对上了主事女官暗藏玄机的双眼，无可挑剔的笑容下，隐藏着审视与轻蔑。

　　面对宋怀夕忽然回头的打量，主事女官精致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诧异。

　　不过一瞬间，她便恢复了从容与淡然。

　　只不过这次，主事女官眼中的笑意更加别有深意，红唇上扬的幅度也越发明显。面对宋怀夕投来的目光，她回敬几分打量之意。

　　周围烛光明亮，将二人的伪善照得越发清澈。

　　宋怀夕笑着看她，有些时候，一个眼神，便足以心照不宣……

　　宋怀夕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她想不通，为什么陛下非要提拔她当作主事女官？

　　君心难测……

　　宋怀夕心里有数，却不好过度揣摩……

　　“有劳大人带路了。我先行一步。”

　　主事女官微微欠身，低头送宋怀夕入内，直至殿门再次关闭后，主事女官才站直身子。

　　主事女官看着紧闭的大门，转身离开，路过刚刚用长枪拦住她的侍从时，主事女官有意放慢脚步，从他面前经过，记住这人模样。

　　侍从持枪与她对视，目光冷漠。

　　主事女官眼中的藐视，也在她离开前，毫不避讳地展示出来。

　　没过多久，原本还在殿内侍奉的仆从，也全都被陛下赶出来。

　　承德殿内香味袅袅，细闻，还是宋怀夕熟悉的降真香。

　　宋怀夕走到陛下书案前，目光锁定在批阅奏折的女人身上。

　　陛下单手支额，眉心紧皱，另一只手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神情之间尽显疲倦。

　　可陛下生得好呀～

　　与同龄人相比反而显得更加年轻。

　　虽说陛下日夜为政事劳神，但光看容貌，不过四十刚出头的模样。

　　陛下在位许久，与生俱来的威严令人心生畏惧，朝臣与宫人不敢轻易靠近。

　　多数人皆是敬而远之，不敢触犯龙威。

　　但后宫的贵人除外。

　　他们享尽奢靡，终日围绕在陛下身侧，妄想借此机会博得厚爱，一步登天。

　　后宫争宠风波，自宋怀夕开始计事起，就未曾断过。

　　宋怀夕私下常想，后宫风波不断，是否也与陛下远超众人的容颜与令人难以忽视的身材有关？

　　色相确实诱人犯错，但最主要的还是权力吧～～～

　　若非一己私欲作祟，贪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会在这后宫之中杀红了眼？

　　就连小孩都不放过……

　　啧～

　　宋怀夕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认真叹道：人心险恶。

　　话回正题，在宋怀夕的记忆里，陛下并非那种纵欲不近人情的帝王。

　　凭借宋怀夕多年的观察，在陛下这藐视众生的眼神下，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慈悲心怀。

　　只是众人都不知道罢了～

　　不过～无所不能的女帝也会面临许多的难题。

　　就比如现在……

　　女帝实在不明白，为何总有大臣要挑战她的耐心。写来写去，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洋洋洒洒数千字，总结到最后还是一句空话……

　　肩上的责任，逼得女帝日夜细读所有的奏折。

　　偏偏有人甘心提着脑袋，做那些用寿命换取钱财的事情。

　　自以为一手遮天，殊不知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早就被人详细地写进奏折里，摆在女帝面前。

　　宽阔的殿内，又传来女帝长长的叹息声……

　　“陛下。”宋怀夕缓缓行礼。

　　女帝闻言抬头，幽深的眼眸看向宋怀夕。

　　一旁烛光闪耀下，使陛下脸上的阴影凸显得更加明显，乌黑秀发垂落身后，随意用一支发簪别起。几绺长发垂落在脸蛋两侧，丝毫不影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冷漠感。

　　一件猩红色鎏金外衣披在陛下身上，她的眼底又因长期熬夜工作，留下浅浅乌青。

　　女帝见宋怀夕来了，静愣了一小会儿，随后便招手让宋怀夕站在一旁等待着。

　　宋怀夕就在一旁静看着陛下慵懒地靠在龙椅上，招呼着远处随时待命的女官们上前，随机抽取奏折，细问其中蕴含。

　　这个场景又让宋怀夕想起以前。

　　以前？

　　宋怀夕低着头，等着自己鞋尖，以前的她也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的陛下不会刻意监管她，随手赏几块糕点，就让宋怀夕自己到一旁消遣去。

　　宋仁旭因公事原因，长期远离西宫，陛下偶尔心生怜惜之情，将小宋怀夕接到承德殿内，命人监管。

　　这一举动，仅是陛下出于保护，目的就是让宋仁旭安心，顺便暗中敲打后宫之人，免得他们又随心作祟。

　　长此以往宋怀夕也养成了等待的习惯。

　　倘若陛下忙碌，宋怀夕便乖乖地站在角落里，静静等待着。等陛下处理完公务后，宋怀夕这才上前，与陛下谈话。

　　只是，宋怀夕很讨厌等待的感觉……

　　就算讨厌又能怎么办呢？

　　宋怀夕只有服从的权力。

　　在深宫里，除了西宫，也只有陛下身边最为安全。她想活命，最好的办法就是长期待在陛下身边，哪怕当个透明人也是好的……

　　此时的宋怀夕又看向稳坐龙椅之人。

　　陛下总是微微皱眉，脸上带有冷漠的神情，批改着那些枯燥乏味的奏折。

　　日复一日地提笔勾画出，人们精心编织的“谎言”，然后将这些问题周折摆放在墨盘前方。

　　今晚的奏折……似乎格外的多……

　　女帝不悦地发出耐人寻味的冷笑声。

　　“呵——都疯了吗？”

　　又是哪里出问题了？

　　一旁等待的女官吓得连头都低得更狠了。

　　宋怀夕抬头看着陛下用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不一会儿又将这份奏折抛到墨盘前侧去。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女帝无规则的翻阅声“哗哗”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女帝终于看完手边所有的奏折。

　　这真是可喜可贺！！！

　　女帝略微整理桌面，从中抽出几本奏折，又招呼女官们上前，核对其中内容。

　　宋怀夕听着陛下用最犀利的语言，直接挑明各种疑惑的问题，她语气不太好，听起来很冲人，女官们意见又不统一，难免产生语言上的争执。

　　女帝紧皱双眉，话题一转，开始追问各位官员的家世与过往。

　　一场胆战心惊的提问结束后，很明显，女帝对她们汇报的答案很是不满。

　　“啧——”

　　陛下看着手上的奏折，越看越恼火，干脆将手上的那本奏折也扔到墨盘前侧去，重新拿起一本再次细问。

　　女帝拿着新奏折，反复提问数题，连连追问，吓得女官们额头冷汗直冒。

　　面对某些问题，女官一时半会儿难以答出让女帝满意的答案。

　　生怕实话实说惹得陛下不满，又担心过度透露激起其他官员的愤怒。

　　殿前的女官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处境令人担忧……

　　整座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的泥潭中。

　　女官们低着头，倾听着女帝用力翻奏折的声音，翻着翻着女帝又会将奏折用力扔回桌上。

　　宋怀夕看着神情慌张的女官们，心中也为她们捏一把汗。陛下对工作的苛刻程度远超于宋仁旭。更何况母亲平日里对西宫的人要求就极高，更不用说承德殿的人了……

　　陛下此刻心情极为糟糕，手中奏折扔回桌上，便气笑出声。

　　不知心中再思考什么？等陛下抬头后，盯着女官许久，便让她们直接退下了。

　　“咚嗒，咚嗒，咚嗒……”

　　宋怀夕屏住呼吸，发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一直在耳边嗡响不止。

　　看着女官远去的身影，宋怀夕难免有点紧张。

　　真正做错事的人，站在审判者面前，难免心中发虚。

　　这殿内又只剩下宋怀夕与陛下二人，宋怀夕松开的手又用力握紧。

　　如今再着急也没用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宋怀夕抬头看着陛下靠在椅背上，撑着头，闭眼养神。

　　香炉里扬起宋怀夕熟悉的香味。如今的她心神不宁，只觉得这香味就如一条蟒蛇静悄悄地缠绕在她脖子处，竟让她从中察觉一丝若隐若现的苦味，“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等四周都安静后，陛下才将她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宋怀夕身上。

　　这孩子，她向来是“费尽心思”的。

　　女帝靠在龙椅上，单手支着下巴，悠悠地同宋怀夕调侃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了，还是最数你懂朕的心——那群家伙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蠢货，交代她们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最后还是要劳烦朕，给她们处理那些烂摊子。”

　　宋怀夕听后，内心苦笑不止，“陛下身边的人，自然都是一群人中龙凤，怀夕怎敢同她们相提并论呢？陛下还是过于抬爱了。”

　　“朕看啊，以后连你母亲肯定都不如你，更何况那些不入流的人呢？”

　　“怀夕自幼福气浅薄，荣得陛下垂爱，才能侥幸站在陛下面前回话。更何况母亲才华出众，自是我难以匹敌的。”

　　女帝挑眉看着不远处的宋怀夕，嘴角笑意上扬，脑中不知在想什么，就是不说话，手指无规律地敲着书桌。

　　女帝眼神微沉，又有一抹烛光的照耀下，更能凸显她眼底晦暗不明的思绪，隐约的锋芒一闪而过。

　　宋怀夕低头回话，自然是无法捕捉到，女帝嘴角别有深意的浅笑。

　　凝固的气氛里，无形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寂静。无规律地敲打书桌声，伴随着宋怀夕强有力的心跳声，同时在宋怀夕耳中浮现。

　　“咚！”

　　“咚——嗒，咚——嗒。”

　　“咚！！！”

　　“咚——嗒！咚——嗒！”

　　“咚！！”

　　敲桌声无固定大小地传向四周，宋怀夕故作从容地站在原处，垂头拱手，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你有心上人了？”女帝忽然坐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好奇的试探，甚至最后的语调都在微微上扬。

　　宋怀夕一愣，她看向陛下，眼中流露出些许迷茫。

　　难不成今晚，母亲跟陛下说了什么？

　　此次科举考一事，是宋怀夕出于私心，擅自做主不假。

　　但她主要是为了“彰显自己才华”，不甘心平庸到只能隔空相望同龄之辈。

　　可天下之事，谁能瞒得过陛下？？？

　　若非陛下暗中恩许，宋怀夕又怎能瞒天过海，一路顺利参考至今？

　　对于科举考一事，宋怀夕在一年前也试探性询问陛下解决方案。但当时陛下只是口头恩许，如今面临实战，宋怀夕也是壮着胆子冒死一试。

　　但是，陛下喜欢捉弄人！

　　万一上次的口头恩许，也只是一场有预谋的捉弄呢？

　　宋怀夕不敢细想，小时候她不经常被女帝捉弄？陛下总是带着宋怀夕四处捣乱，惹得宋怀夕被母亲鞭打了许多回。

　　每次事发之后，陛下就喜欢站在宋仁旭身侧，看着宋怀夕怒气冲冲，咬紧牙关瞪她的模样。

　　可是如今不一样。

　　科举考可是大事。

　　陛下特意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提拔母亲为此次科举考的检察官……

　　不至于吧？

　　宋怀夕越想，心中越没底。

　　“婚姻大事皆由母亲做主，怀夕不敢有小心思。”

　　“呵。”

　　一声冷笑从宋怀夕头顶传来，陛下起身从台阶上方走下来，径直来到宋怀夕的身边。女帝慢慢走动着，边走边上下打量着宋怀夕的模样。

　　她已经好久没仔细打量过宋怀夕的长相了。

　　确实～许久不见……

　　女帝走到宋怀夕的身后，比画着两人的身高差，叹道：确实长高了不少～～

　　宋怀夕可没这闲情逸致，她不清楚陛下此刻的想法，心里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心中反复确认自己和苏望舒的私信没有被外人发现。

　　“倘若陛下怀疑苏望舒，大不了花言巧语将此事糊弄过去！总不能因为自己，而坏了他的名声。要是陛下聊起此参考，揪着叶庭书不放……一人做事一人扛！有母亲在，陛下对我下死手的！！”

　　宋怀夕脑海中上演各种可能发生的场景，用一句话总结，便是：横竖是一刀，硬扛！

　　再说了，这么多年来，自己除了苏望舒之外，又没对旁人动过小心思。

　　更何况平时有关苏望舒的事，她向来是最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差错来。

　　如今陛下突然提起此事，恐怕是想借机旁敲侧击，试探自己参加科考的目的……

　　很有可能！！！

　　毕竟参加这次科举考试，只有母亲是明令反对的……

　　而陛下……

　　咝——不对！

　　——请君入瓮！！！

　　宋怀夕背后发凉，她指尖紧绷，难不成刚刚陛下是在给她机会？？？

　　倘若自己不承认，错过陛下给她的台阶。那陛下为了保住宋氏名誉，是不是又要对宋怀夕身边人下毒手？

　　难不成这次轮到苏望舒了？！！

　　一想到这，宋怀夕的心脏就像被鱼线紧紧缠绕着，每一次跳动绳索就会收紧一点，直至绳索紧到窒息。

　　“陛下怎么突然提起此事？”宋怀夕垂眸问道。

　　女帝停下脚步，站在前面的台阶上，闻声扭头俯视着宋怀夕。宋怀夕低着头，半天听不见回答，只能看见陛下金黄色的鞋子，停在她不远处。

　　“好奇～”，女帝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如今四下又无旁人，你在拘谨什么？”

　　陛下故意拉长提问。她又回到自己书桌前，坐下来，看着宋怀夕。

　　“还是说，你母亲让你防着朕？”

　　“母亲从未说过这类话。”宋怀夕立即回答道：“只是怀夕不敢在陛下面前过多放肆。行为举止上，自然有些拘束。”

　　女帝笑弯了眼，挑着眉，单手托着下巴，垂眸注视着她，看着宋怀夕死死坚守住她最后的底线，笑道：“真是难得一见啊～～”

　　“怀夕不敢殿前失礼。”

　　女帝挑眉，敲着龙椅，一脸玩味地看着宋怀夕。

　　哪怕贵为天子，也有难以抹去的恶趣味。

　　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较好～

　　陛下轻敲桌子许久后，眼带笑意地看向宋怀夕。她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出令宋怀夕心碎的话语来：

　　“朕还以为，你早就知道皇后要将苏望舒许配给老三。”

　　话音轻轻落地，就如一道惊雷从宋怀夕头顶劈下，惊得她猛地抬头，呆愣在原地许久许久……

　　见到宋怀夕险些失态，她连忙低下头去，不再观察陛下。

　　心中的欲望此时此刻化成无数条毒蛇，代替自己的主人钻出身体的约束，来好好审视现实生活。

　　“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宋怀夕只敢在心中闷声自问，对于此事，她不敢多言。

　　宋仁旭无心苏家，至今不肯了结宋怀夕的执念，带人上门提亲。

　　面对这现状，宋怀夕并非坐以待毙。她也曾努力过，可走到最后，宋怀夕才发现这段缘分之所以能维持至今，说到底，还是因为苏望舒一直都没有放弃。

　　没有放弃二人的誓言……

　　至今王皇后……而陛下有意扶持王家，对皇后的要求都是尽可能地满足。

　　三皇女身为王皇后的独女，自然是被权力浇灌长大的孩子。

　　她们看中的东西，宋怀夕拿什么去争？

　　“苏家……”

　　宋怀夕的大脑已经乱成一团，什么引以为傲的才华与天赋，到如今不过成为自己维持理智的工具罢了。

　　陛下的目光依旧紧锁在宋怀夕的身上。

　　苏望舒的面孔悄然浮现在她面前。

　　宋怀夕深吸一口说道：“苏家历代清贵，以教书育人为本。若陛下有意为三皇女赐婚，苏公子确实是个不二人选。”

　　“赐婚？”

　　女帝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中的惊讶让宋怀夕心头一沉。

　　果然！

　　陛下淡淡地说道：“侧妃而已，何必兴师动众？”

　　“？！！！”

　　宋怀夕垂眸心碎，脸上得体的微笑此刻显得格外心酸，只能在袖中用指尖狠狠扣住掌心，清晰的疼痛提醒她看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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