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年上真心爱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梁庚衍接过管家递来装有毛衣的手提袋，站在李清秋家门口。

　　门铃响过两遍，没人来应门。

　　梁庚衍捏捏眉心，强行驱散这些天来回奔波的疲惫。

　　逃兵也有逃累的时候。

　　梁庚衍怎么都没想到，活了这么久，也有他自己送上门的一天。

　　他算是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是她投机取巧，而是他愿者上钩。他如果无动于衷，就凭她这点蹩脚的手段，他们之间能有进展就怪了。

　　门后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两秒后，门从里打开，露出李清秋白净的脸蛋。目光对视的瞬间，小脸平添一抹粉红。

　　梁庚衍等她先开口。

　　他主动了这么久，招待人留宿的是他，送钱送车的也是他，现在越洋赶回来觉也不睡，第一时间上门给她送衣服的还是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追她。

　　李清秋为他做过什么？
　　除了脸红还是脸红。
　　也不知道她和前男友谈的什么恋爱。

　　这么想着，梁庚衍心中负罪感减轻了不少，李清秋也慢慢把门打开到最大，“进来吧。”
　　说着伸手过来接他手里的纸袋，不小心碰到他手背，马上又缩回去。

　　梁庚衍对她的羞赧司空见惯，却怎么也看不厌，仍想逗她，“怕我还叫我过来？”
　　李清秋发消息给他时，他手机上依然是国内的时间。

　　晚上九点。
　　他不信她什么都不懂。

　　李清秋眼神闪烁，还带着点埋怨，“你也没有回我消息。”

　　梁庚衍一愣，他还真忘了。
　　视线下移对上李清秋幽怨的小眼神，梁庚衍忍俊不禁，“你一直在等？”

　　李清秋真有点脾气了，“看到消息不应该回吗？”
　　她为了等他的回答，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他已读不回还有理了。

　　“没回复怎么不继续问？”梁庚衍喜欢看她有点小情绪的模样，比她一声不吭只知道脸红好玩多了，“万一我信号不好没收到呢？”

　　李清秋不想跟他争论这件事。他故意不回复消息，她就以为他真的不愿意再搭理她，哪里还敢追问。热脸贴冷屁股也需要勇气。

　　梁庚衍干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李清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伸出手，指尖先碰到他手腕，接着心一横，手腕一转，圈住他肌肉紧实的小臂。

　　梁庚衍皮肤暖烘烘，如同被太阳晒过了一整天的衣物，干燥温暖，但李清秋分不清是男人体温本来比她高，还是她自己心理作用。

　　梁庚衍发现李清秋皮肤凉得厉害，反握住她也是顺手的事。

　　很多界限就此无声消融于两人的体温中。

　　梁庚衍被牵着走进她的房子，里面的陈设环顾一圈便能尽收眼底。客卧一体的布置，沙发后面走两步就是床，连堵墙也没有，但胜在温馨干净。

　　他最喜欢那一面纤尘不染的落地窗。

　　两手紧握后，李清秋没来由觉得心安，掌心很快被捂热，躁动的心脏也在她牵着梁庚衍走向落地窗的一步步里逐渐恢复原本的律动。

　　她专挑晚上的时间给他发消息，并非不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暧昧。她想告诉他一些更重要的事。

　　白天的窗景平平无奇，毫无生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辆，处处透露出这座城市冷漠的机械运行，但到了晚上则完全不同。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交织而成一场视觉盛宴。

　　居高临下，最容易产生自己能掌控一切的错觉和野心。

　　“我没有动你给我的钱。”李清秋说。
　　梁庚衍不意外：“嗯。”

　　“这间房子是我靠自己租下的。从成年开始，我就没再问家里要过钱。”李清秋继续说，眼里倒映出夜景的繁华，“我知道自己和你比起来还差得很远，但我缺的只是时间。”

　　梁庚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她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能靠自己租下一间视野极佳的房子，哪怕连一个独立的卧室都没有，但比起同龄人，已经很了不起。

　　他说她最珍贵的是时间，她却认为自己最缺的是时间。

　　他们之间最绕不开的就是时间。

　　“很厉害。”梁庚衍适时夸赞她。

　　抓着他的小手突然收紧了一下。

　　“我舍得租下这个房子，是因为从这里去找你最方便。”李清秋的声音很轻。如果她为了省钱去租住性价比更高的低价房，她怕自己迟早会被长时间的跋涉或者高昂的打车费用磨灭这份心动。

　　从小到大她能做主的事情不多，她不想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心动。

　　梁庚衍知道她的收入水平，从得知她居住地址的那一刻就有了猜想，这时候听她坦陈，内心并无波澜，面带笑容道，“我很荣幸。”

　　这一路走来，对她来说确实不容易。

　　“你再等我几年，我不会让你失望。”李清秋长出一口气，貌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亮出了今晚的动机，“在这之前，你不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好不好？”

　　她的声音在抖，手又变得冰凉。手心出汗，摸起来有点滑腻。

　　梁庚衍垂眸。
　　她还要求起他来了。

　　兜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那个他曾经问过她的问题。梁庚衍指腹摩挲她手背皮肤，语速不紧不慢，“清秋，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这么做呢？”

　　他帮她缺一个立场，她管束他也缺一个身份。

　　李清秋表情惊愕，一张小脸更白了，像没料到他会拒绝，也像事先并没觉得这个要求有多么不合理，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

　　梁庚衍微笑。他迁就她几次，她便把他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潜意识里甚至把他放在了低位。他心情好的时候见谁都笑脸相迎，所以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见过很多。

　　恃宠而骄，人之常情。
　　梁庚衍不介意放下身段继续扮演她眼里自己的角色，“人心瞬息万变，你又怎么能保证几年后还看得上我？”

　　“你的时间很珍贵，我能浪费的时间也不多。”梁庚衍平静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安静下来后，失去外界刺激，疲惫感来袭，梁庚衍突然觉得很累。
　　他早就过了轰轰烈烈谈情说爱的年纪，本该看透看清现实，却还天真期待李清秋今晚能带给他什么惊喜。

　　明明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背后的心理活动他都能预判。

　　梁庚衍松开她，准备回家休息。

　　李清秋察觉他脸上的疲态，拉住他，仿佛想还他留她在私宅躲雨的人情似的，“时间也不早了，你留下休息吧，明天再走。”

　　梁庚衍瞄一眼房子里唯一的一张床，笑了。

　　李清秋赶紧解释，“我睡沙发。”

　　梁庚衍静静看她，试图从她乌黑的眸子里理清她说这句话的内在逻辑。她到底是觉得他太老，老到清心寡欲没动过那方面心思也没有力气摁她，还是认定他是一个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

　　低估他能力也就罢了。
　　但高估一个男人的良心是大忌。

　　“清秋，我很累了。”梁庚衍真的想叫停这场拉扯。他这个年纪不可能等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她处于青春，趋于成熟，而他已经成熟，成熟后便是衰老和腐烂。

　　他从不会焦虑什么，没有良心和自私自利让他过得比绝大多数人舒服，他的身体机能没有下降，年纪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他本来没有年龄焦虑。
　　但她太年轻。

　　“累就留下吧，我去找衣服给你换。”李清秋很认真地完全误解他的意思，转身去衣柜翻找。

　　梁庚衍饶有兴味追随她的身影而去，揣摩她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单纯。李清秋探身进衣柜找衣服，衣摆下垂，露出一截白皙腰身，梁庚衍视线黏附在她的身体曲线上，喉头紧了紧。

　　“你家里有男人的衣服？”他问。同时拿出手机让司机给他送换洗衣物过来。

　　李清秋好不容易找到几件之前不小心买大了码数的休闲装，还没拿出来，鼻尖敏锐嗅到一阵轻微的霉味。

　　放了太久的衣服多少有点味道，如果是她来穿，洗一洗和新的没区别。李清秋挣扎两秒，自尊心促使她选择不动声色把衣服塞回去，“……没有。”

　　-

　　司机一直在楼下等，车里行李箱有梁庚衍需要的所有随身物品，但被堵在了小区门卫这一关。

　　物业规定，任何外来人员都需要登记，否则不让放行。司机跟了梁庚衍这么久，自诩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猜测他日后还会继续来，于是多嘴提了一句这项麻烦的规矩。

　　梁庚衍很快回复，让他联系秘书看有没有合适的空房，买下来一劳永逸，再换一辆低调的车进出。

　　司机心领神会，送行李上来后就去办事。梁庚衍口中的低调意思是合群，别人开什么他开什么，于是司机穿过停车场时留了心思，接着回到梁庚衍某一处住宅，把一辆有些年代的路虎开回来。折返时秘书已经办好了大大小小所有手续，于是一路畅通无阻。

　　梁庚衍冲完澡，给司机放了一周带薪假期，接着就看到李清秋倚在岛台边，毅然决然倒了大半杯红酒，然后表情痛苦大口往嘴里灌。

　　梁庚衍擦擦半干的头发，信步走过去，把酒杯按下来，“心情不好？”

　　和刚进门时不同，李清秋的身体这会儿热得像炭，不断往外发散热量和迷人的酒香。

　　李清秋没回答，眼睛直勾勾盯着杯里荡漾的酒红色液体。
　　醉意还没上来，她还想再喝几口壮胆。

　　梁庚衍稍微加大点力道，直接把酒杯从她手里拿了出来，眼神意味深长，戏谑拆穿道：“喝酒干什么？你醉了我自己动？”

　　李清秋最怕他说荤话，这显得她很不解风情。
　　他不就是嫌她年轻，觉得她青涩幼稚么，等她喝了酒，醉意一上来，褪去所有拘谨，肯定也能风情万种。

　　这样想着，李清秋出神盯着面前的唇，一踮脚要吻上去，梁庚衍早有预料，在她孤注一掷把双唇送过来的瞬间及时捂住她的嘴，笑，“清秋，亲吻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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