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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宋今禾虽然很讨厌孩子的亲生父亲,但是不妨碍她爱这个孩子,刚知道它存在的时候,最先考虑的就是不要它,毕竟现代社会里普通女性单身带孩子都会困难重重,更遑论这种古代,女性生存空间范围缩小得只有巴掌大。
然而她又想到,如果自己要被困在这个时代里一辈子,那么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思来想去,终归还是舍不得。
她是不想再回去京城了,留在庆安,如果能学好医术当坐堂大夫,养一个孩子倒也能凑合凑合。
对于生产这件事情,宋今禾毫无经验可言,好在顾夫人已经生过三个孩子,经验很足,知道她过不了多久就要显怀,如今穿男装没什么,到时候就穿不了了,左右自己在家闲着无事,便带着顾意初给宋今禾做了几身衣衫,把她高兴得不得了。
顾夫人是真心喜欢宋今禾,看样子也是高门大户里养尊处优的小姐,如今流落在外却从不见颓败,反而能安下心每日有条不紊的过日子。
她曾经私底下对顾意初说:“宋夫人是个性情不错的姑娘,娘不求你能个十分,能学到她的五六分豁达,娘这辈子就再也不用担心你了。”
顾意初也点头,凑到母亲跟前,腻歪在她身上:“我也喜欢禾姐姐,只是,娘,我也不知道自己学不学得来。”
顾夫人将女儿搂进怀里,轻声道:“傻孩子,你要记得,人生在世,总要看得开才能把日子过好,在这点上,你禾姐姐就比很多人强上十倍,你看她落了难也不抱怨,现在还能自得其乐,单是这份心境我看了都佩服。”
顾意初温顺的应下,将这话记在心里,隔天跟宋今禾去花园消食散步的时候告诉了她,倒让宋今禾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顾夫人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
天知道,她刚过来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没办法就硬着头皮熬罢了。
她只是笑笑没敢应声,这种美丽的误会就让它继续存在吧。
宋今禾两辈子就没摸过针线这些东西,自己做衣裳更是天方夜谭,自然也将这事忘到了脑后。如果不是顾夫人提起来,恐怕要等没衣裳穿的时候她才能想起来。
宋今禾亲热的抱着顾夫人的胳膊,撒娇道:“伯母和意初做的衣裳哪有不好的,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伯母待我的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
“傻孩子,我就意初一个女儿,她又还小;两个儿子倒是长大了,可是那两个臭小子又不是贴心的。你既然把我当长辈,如今又住在这里,跟伯母那么客气作什么?”顾夫人温柔的笑笑,又拉过宋今禾在她比划几下,打算再给她多做几身衣裳。
宋今禾在她身上看到了天下间母亲的影子,永远温柔慈爱,轻言细语,如同港湾般给孩子最深的安宁。
不过既然提到制衣服,宋今禾又想起之前搁置的想法,问顾夫人:“伯母,家里的铺子里都有些什么布料,我想做些新鲜样式。”
顾夫人对这些倒是很清楚,吩咐人去铺子里取了时下流行的团花锦缎过来给她看,说道:“庆安是个小城,锦绣坊这些年也生意平平,要说数一数二还得看满城春,听说它家背后东家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如今每隔几个月都有新样式从京里传过来,城里的小姑娘们都喜欢,就是价钱稍微贵了些。不过那些衣裳确实好看,意初也买过不少呢。”
宋今禾摸了摸布匹,在脑海里思量着这样的料子适合什么样的款式,顾意初有些好奇的凑过来:“禾姐姐,你想做什么样的新衣裳?”
顾意初还小,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也不怪她好奇,宋今禾来了这么久一向都是给什么穿什么,从没见过她挑衣食住行。
宋今禾摸了摸她的头顶,逗她玩:“我想描几个花样子,给你做几套好看的衣裙好不好?你不是说过些天要去县令家赴宴吗,保证你这次艳压群芳。“
顾意初羞红了小脸,上个月城里的富户韩家为庆贺韩老太太七十岁大寿,宴请了城里的官宦人家和友人,她们这些小姑娘是从小就认识的,她收到韩小姐的帖子便跟着母亲赴宴。
那天县令家的大小姐穿了一身大家从没见过的裙子,听说是京城里的新样式,鲜红的裙子不知道用什么工艺被染成了渐变色,里面还掺杂着些金丝,站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耀眼极了,她和小姐妹们好奇,不过多问了几句,反倒被对方奚落了一顿,嘲讽她们是土包子。她实在气不过,回来后跟宋今禾去花园玩时就顺嘴提了几句,没想到她记在了心里。
顾意初心里感动,但是仍摇摇头拒绝:“这没什么的,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拌口角也是常事。林大小姐为人有些傲气,不过她向来如此,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如今你忙着学医又怀着孕,我哪里好意思让你再去耗费心神呢。”
宋今禾看着她贴心的样子,将几匹布料拿起来在她身上比划着尝试配色,失笑道:“逗你的,给你做衣裳是其一;这其二呢,是因为我想试试能不能把锦绣坊的生意做起来,再不想法子找点进项,你二哥的医馆就要关门大吉了。我想着等衣裳做好了由你穿着去赴宴,倘若友人问起来,你就说是锦绣坊的新样式,如果生意好了,我也能去跟萧掌柜谈谈分成,如此一来,你二哥的药材就有着落了。”
顾夫人看宋今禾要布料也以为是年轻女孩子爱漂亮,没想到她打得是这个主意,想到顾宴清的医馆也直摇头:“宁安堂也不是不赚钱,只是清儿经常免费看诊施药,到最后就没剩几个钱了。家里倒是宽裕,我也想补贴他一点,但是这孩子性子倔强,说什么都不愿拿。”
话是这么说,只是顾夫人满脸骄傲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埋怨。她就这么两个儿子,小儿子又聪慧,他们原本打算让他考功名的,只是顾宴清非要学医,死活不愿进官场。她和顾大人当然百般不情愿,然而天长日久的,当父母的终究拗不过孩子,最后还是如他所愿。
不过好在大儿子顾宴明听话,以后有他支应门庭,顾宴清也有个帮衬。
宋今禾隐约明白了点什么,看着顾夫人道:“从家中取钱补贴医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有这么个法子,我们还是先试试吧,不行的话再另想其他办法。”
三人凑在一起画了几个花样子,宋今禾又画了几个新颖的款式让店里找绣娘做成衣裳,还没看见成品,顾意初看着画里的图样就已经心生欢喜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顾宴明难得调侃小妹:“你今天这么高兴,功课被先生夸奖了?”
顾意初嚷道:“大哥,你怎么跟二哥一样,开口就是功课,我是好些天没见到爹爹了。”
顾大人在一旁哈哈大笑,对比其他人,宋今禾跟顾大人和顾宴明相处要少很多。顾大人是个开明又风趣的长辈,不在孩子们面前端架子,在家是个慈父;顾宴明跟父亲不同,性格更沉稳,但是在家中对亲人温和,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长。
宋今禾没有缘由的借住在顾家,虽然顾宴清给的理由细究起来有很多漏洞,但是大家都接受良好,仿佛他们真的是亲戚一般。
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用饭,饭后又凑在一起喝茶闲谈,看着他们一家人的温馨画面,宋今禾突如其来有些想流泪,然后借着喝茶的功夫遮掩自己微红的眼眶。
一直到入睡,她的嘴角都没有下来过,两辈子了,她在顾家第一次感受家庭的温暖。
十一月的天,秋风萧瑟,路上的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衣衫,宋今禾因为怀孕体热,倒是没有另外添衣。
近来很多人因为天气骤冷感染了风寒,宁安堂里的女病人更是肉眼可见的增多。大家病情相似,脉象也不会相差太多,顾宴清有意锻炼宋今禾,便开始让她试着摸脉,只是她刚接触这些,对于顾宴清口中的‘脉浮或脉紧’一窍不通,脉搏跳动确实有不同,可是怎么分辨于她而言太难了。
摸了一上午的脉,宋今禾眨巴着双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无辜,看着顾宴清不说话。
顾宴清前些日子的惊喜消失殆尽,原本看她在背药方记药性上面很不错,没想到轮到把脉却怎么教都教不会。他想了想自己当初学医时的经历,自觉这些并不难,一时间看着宋今禾有些犯愁:“作为医者,望闻问切,诊脉是必修的技艺,你分不清脉象,怎么对症下药?”
宋今禾心情也有些不太好,这么多脉象自己仔细听了又听,感觉差别真的不大啊。
本以为会一切顺利的事情偏偏卡在最重要的环节上,两人都有些无奈,宋今禾觉得自己学医之路怕是要完;顾宴清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学不会,可能还是因为听的脉不够多,既然不够,那就多练,两人想法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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