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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帮不帮
江昀仰头看着树上的人,眉头皱起,“你在上面做什么?”
“我,我在这修剪梅枝。”
乔璨吸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拿出剪子示意了一下。
“总管大人,你怎么来了?”
因为太久未说话,她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乍一听,颇有些委屈的味道。
江昀的脸色有些难看,“赶紧下来。”
乔璨吸吸鼻子,正要往下跳,才发觉腿脚早已经冻的麻木。
对上江昀探究的视线,她尴尬地扯扯嘴角,“我腿好像麻了,得缓缓。”
“……”
“哈哈这地方有点大,我已经尽量快了,不过也差不多了……”
看着江昀的脸色越来越差,乔璨试图活跃气氛。没说几句,树下的人却突然伸出手臂。
乔璨愣怔了一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听见江昀低声催促。
“赶紧下来。”
他……他这是要接着她?
吃错药了吧这人!
乔璨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昀,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冻傻了。
不对,他肯定没这么好心!一定是想骗她跳,然后突然收回手,让她狠狠摔个屁股蹲!
乔璨连忙摇头拒绝。
“不麻烦总管大人,我很快就好了。”
“我数到三。”
“三。”
欸欸欸!哪有这么数的!
乔璨一咬牙,闭眼朝下跳去。
然而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天旋地转间,一股极淡的檀木香率先钻入鼻腔,随之而来的是柔软的布料和带着暖意的胸膛。
乔璨突然就想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
思绪翻飞的间隙,脚已经落地了。
在被冷漠推开之前,乔璨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先一步跳开。
“谢谢。”
江昀睨着她,鼻腔溢出一声极轻地哼笑。
念在他刚刚主动帮自己的份儿上,乔璨选择忽视他脸上的鄙夷,拿着剪子正要去下一棵树,却被叫住。
“你去哪?”
“我这还有几棵没有弄完……”
看着江昀渐眯的眼睛,乔璨心里有些发虚,“怎……怎么了?是剪的不太符合要求吗?”
她关于花树修剪的所有经验都只来自于书,这还是第一次实践。已经尽量保证美观悦目了。
“奴才只是觉得,若按照往日,偷工减料、讨价还价怕是都要来一遭。殿下今日却好像听话的有些过分,实在可疑。”
江昀幽幽的目光飘过来,乔璨一噎,心虚避开。
“……我只是觉得梅宴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因为我个人不够尽心尽力,届时陛下必然会责罚总管大人。”
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假的。虽然她主要是想巴结江昀,让他替自己隐瞒御花园一事,但也确实有这个顾虑。
毕竟是圣上亲临的宴会,如果出了差错,江昀被责罚是小事,底下几十人可能都要跟着受罚。
目光略过少女单薄的外衫,落在那微红的鼻头上,江昀眼中轻蔑之意更甚,“以前倒未发现殿下是个无私大爱之人。”
“还好啦。”
现在发现也来得及。
江昀冷笑一声,“正好还有几个梅园需要修剪……”
乔璨大骇。
不是吧,她就随口一说。
反驳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又被咽回去。
“我自然愿意帮助总管大人分担,不过可能要费些时间,如果不急的话,我……”
江昀一语中的,“殿下有事求奴才?”
乔璨本想否认,但江昀亲自问出来,也不用她再费心去找借口了。
“确实有些小小小事需要麻烦总管大人。之前是我不懂事,冒犯了总管大人,我在这里赔不是。大人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只求大人帮我这个小忙。”
她嘿嘿一笑,谄媚地跑到江昀身边,作势要给他敲肩,他却退后一步,避开了。
流云散开,夜空中一轮毛毛月升起,无际银辉中,只剩下乔璨一个人立在梅树的阴影里。
她的表情带着熟悉的讨好,眼睛却是懵懂的。
认识乔璨时候,她已经很少会露出懵懂的表情了,大多时候她的目光都笼罩在一片雾沉沉的阴霾中。
但江昀依然从这种懵懂里捕捉到一丝无情,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那柄短匕带来的剧痛,在这具新的身体里终于起了作用。
江昀喉头一腥,兀自笑了。
“需要时奴颜婢膝,不需要时便一脚踹开。殿下,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你没事吧?”
乔璨看到他脸色苍白,只当他又受了什么刺激,伸手想去搀扶,却被狠狠甩开。
乔璨踉跄了两步,跌坐在雪地里。
冷雪擦过掌心,手心一阵发烫。
江昀居高临下地立在她身前,微垂的长睫下,那双眼睛平静得近乎无波。
“可惜,奴才已经不会再上当了。”
“……”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乔璨终于忍不住骂出声。
“不帮就不帮,扯一大堆有的没的,能屈能伸是美好品质,你懂个屁!”
-
江昀回暖阁时,景月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看到他进来,小袖子简直像看到救星。
将沾着寒气的狐裘随手搭在架上,江昀方落座。
“梅宴在即,到处可都要盯着些。不知景月姑姑来,所为何事?”
“奴婢来主要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烦请江总管再备一份梅帖。”
“分内之事,只是不知这梅帖是要给哪位?”
“云雾宫那位小公主。不知总管大人是否认识?”
景月目光缓缓移向江昀,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见过几次面。”
江昀顺手将茶盏搁在手边,那张原本无甚表情的脸浮现出讥讽和嫌恶,但似乎碍于景月在,神情上始终保持着几分得体。
景月无声地笑了笑。
和她知道的无甚差别。
“对了,还有一事想问问江总管。”
江昀挑眉,“请讲。”
景月面上现出几分难为情。
“是这样的,初九那日未时,娘娘在御花园散步丢了只耳坠子,这耳坠是娘娘心爱之物,可遣人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娘娘疑心是哪位宫人拾了去。听宫人说,那日未时,您去养心殿时恰好经过了御花园。所以想问问江总管,那日可看着什么鬼祟可疑之人?”
江昀微微蹙眉,“可疑之人?”
景月期待地看着他。
下一秒,江昀谦意地笑了笑,“抱歉,那日圣上召见,奴才走得匆忙,并没有注意。”
景月失望地收回目光。
“既如此,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江昀起身送客,等那道身影消失在敬事房门口,小袖子从外面跑进来,“干爹,你都不知道,刚刚你没回来的时候,可吓死我了。
江昀冷哧一声,睨了他一眼,“你人在敬事房,她又不能吃了你,怕什么?”
“哎呀,话是这么说,但景月姑姑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人,这要是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就算是干爹您也护……咦?干爹你受伤了!”
小袖子顿了一下,目光凝固在江昀的衣袖上。上面蹭着一抹淡色的血痕,刚刚因为褶皱的缘故没看到,这会儿伴随着他背手的动作显现出来。
他不是说去南梅园看进度了吗?怎么会受伤?
江昀不耐地打断他探究的目光,淡声道:“蹭到了梅汁而已。”
-
碳火哔剥,在狭小的房间里烘出暖意,空气中弥漫着微苦的药膏味。
霖娘边叹气边沾了药膏涂在乔璨的手上,“这一旦冻伤,每年都是要复发。让你好好保护手,不要玩雪,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乔璨趴在桌子上,突然道。
“霖娘,你存款多少了?”
“八十七两三钱,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钱够你生活立脚了,明天你收拾收拾出宫吧。你不是一直想回老家看看,还想开面摊吗?”
“傻孩子说什么呢。”
察觉到乔璨情绪不对,霖娘担忧地看着她,“殿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璨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可以出去了。”
霖娘心口涌出一阵酸涩,心里清楚,还是安慰道:“殿下,说好了的,一起出去,一定会有办法的。”
乔璨看着跳动的烛火,没有应声。
这一晚,乔璨难得失眠。
天亮的时候,景月进入云雾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请帖。
彼时乔璨正在院中铲雪,看着面前的梅纹红帖,话都说不出。
景月笑容得体,耐心解释,“自那日一见,皇后娘娘同殿下颇为投缘,正好梅宴在即,便想着让殿下也前去热闹热闹。”
话毕,身后的几位宫女将手里的檀木案呈上,上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衣服首饰。
乔璨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
“多谢皇后娘娘。”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奴婢先退下了。”
景月朝她微微颔首,领着人又风风火火出了云雾宫。
乔璨看着衣服首饰,对于这个走向脑瓜子一阵嗡嗡。
这种大人物,如果不怀疑她,可能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她这种小喽喽。
此次特地邀请她,要么是再次试探,要么是已经从江昀口中确定,邀她参宴是想伺机寻她差错,好置她于死地。
这是鸿门宴!
霖娘下值回来的时候,乔璨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一看到她回来就追着问,“霖娘,上次你拿回来的几块皮革放哪儿了?我要做手工。”
“在南屋左边最底下的柜子里。”霖娘瞥见桌子上的衣物首饰和梅帖,有些奇怪。“殿下,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哦,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乔璨抱着皮革出来,顺嘴答了一句。
霖娘原想问,但转念一想,乔璨同赵喆相熟,认识皇后娘娘倒也不奇怪。遂又将疑问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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