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

　　格鲁领着他穿过走道，每走一步，陈旭都能感觉到有灰尘从墙壁上掉落。巨大的身影从他眼前移开的时候，又是久违的画面。客厅中央是巨大的圆桌，周围坐着不少旧相识的面孔。客厅两侧就是无数个老旧厚重的书架，专门放置案件文档的地方。像一条深渊在黑暗中延伸下去。当初设计的时候胖子特地提出要安装声控灯，沿着人走动的轨迹自动亮起来。毕竟从门口看过去，就像一座迷宫让人畏惧。
　　“还愣着干嘛，不和老朋友打打招呼！”　胖子手里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在他走近的时候陈旭这才看见那个探出脑袋的小奶猫。不等他反应过来，机械男上来就是一个感人的拥抱，一直痴迷机械的人在一次意外后，竟选择给自己一只手装上机械手臂。这在普通人眼里简直无法理解，他却觉得简直棒极了。面对微小的零件和各种形状的仪器，他都能快速拼合或者拆卸。陈旭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臂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拍了拍他的头。胖子，机械男，格鲁都是他认识的，只有一个人却是陌生的面孔。他坐在那边轻松自若的品着一杯咖啡，在陈旭进来的时候，他就不曾抬眼去看他。胖子把他领到这个人身边介绍，“花脸，今年刚加入的新成员。”陈旭脸上的表情惊讶不已，这张脸画着精致的妆容。但是头上染成金色的头发还是挡不住藏在发根的白发，特别是发缝处长的部分，说明这个女人年纪一定不小了。这和他在国美仓库见到卸完妆的花脸完全不是一个人。他面带疑惑的表情让这个女人很满意，她把手伸出去握住陈旭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到底哪副面孔才是我本来的样子。”说完露出更得意的神情。
　　“你们见过了！”胖子还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本安排好的见面，却因为各种突发事件打断了。自己一时还不了解情况。
　　“说来话长，今天要不是他的捣乱我早就拿到血液样本了。”花脸气愤到，他把事情怪到陈旭头上。若不是黄保平意识到情况有异，怎么会打断检查过程。
　　“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提前准备了体检报告。我出不出现，你的安排早就被他料到。”陈旭脑子飞速转动，这点小伎俩他还应付不来简直不能说在老楼里混过。花脸是个暴脾气，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拆穿，就如同画了精美的妆容兜头就是一盆凉水，怎么能忍。握紧拳头想要动手的气势已经摆出来，看两人刚见面就一副剑拔弩张的情况。胖子率先握住花脸的手，让她先去收拾一下妆容，以后大家都是同事还是要用本来的面目见人。花脸放下拳头扭身朝二楼楼梯走去，二楼往上就是他们的休息区。老楼里的人无论有没有固定的住所，都可以在楼上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
　　老猫这时候从格鲁肩头一个跳跃落到陈旭肩上，“你去哪里了，让我很担心啊。”陈旭说道。
　　“少来这一套，我的崽崽可是饿了一天呢。没见你担心什么。”老猫舔了舔自己的毛说道，说完转身一个跳跃落在角落放着猫粮的地方。这家伙算是混上稳定的吃喝了，对陈旭的态度十八变。在老猫的呼唤声中，小猫已经可以跳下凳子一摇一晃的走到装着牛奶的碗边。看来胖子把他们娘俩照顾的很好。
　　大家在圆桌边落在，花脸换成了自己原本样子，烈焰红唇，皮面紧身衣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无疑。她原本的样子和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吊梢眼微微上挑勾出玫紫色的眼影，在脸颊处有了几颗痣，带着几分野性。胖子的一个响指才把他的魂给招回来，大家目光都集中到前面。陈旭的脸不由爬上一层红云，蔓延到耳朵根。圆桌最前面落下一个透明投射屏幕，上面清晰的显示这起案件的主要人物。黄轩轩，他的父亲黄保平，母亲张桂琴。在死者黄轩轩的照片下面还有三个相关的箭头，指向三个人，分别是李浩，陈梦，陆川。
　　“这次案件是查出黄轩轩的死是否是他杀，当然现在警方已经公示这是一起抑郁症导致的自杀案件。案子已经结案，但是雇主好像不相信这起案件的死亡原因要继续查下去。”胖子说道。
　　“花脸今天去调查血液样本，想拿黄保平的DNA做检查，是怀疑昨天刚发生的事故和他有关。”他说完，屏幕上的内容翻到下一页。事件发生在昨天，在涉事学校安排停课的情况下，李浩出门意外发生一起车祸。家属怀疑这场意外是人为导致的，当时也调取了案发地点的监控。查到案发车辆是一个司机在转弯的时候发生惊吓，失去平衡的车辆冲出去，那会李浩刚好买完东西回家。那个路口是必经之路，结果就是人被撞到路旁的沟渠里。幸亏这一片是开发区路段，周围都是没规划的泥泞土路，人只受到轻微的擦伤。
　　“那怎么突然要调查黄保平的DNA样本，是怀疑这起案件和他有关？”陈旭问道。
　　“暂时没有确切的证据和他有关，只是司机说在转弯的地方听见很大的动静，像似□□的声音。”胖子说道，后来去附近调查，确实有不少青年违规在附近打麻雀，至于那突然爆裂的声响是不是因为□□走火导致的还不确定。
　　花脸一直没说话，打量自己制作精美的指甲，“之前我们了解黄保平当过兵，后来复员在汽车修理厂干过。发生事故的车辆一个星期前换过轮胎，我们检查他的车子的时候发现他的刹车功能有问题。但是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在换轮胎之前就有问题，还是换轮胎之后有问题的。司机自己也含糊不清，估计他车子本身就有很多毛病，又不敢承认太多情况怕担责任。”
　　“那去查过汽修厂的监控吗？”陈旭问道。
　　“查了，之前因为生意太忙，汽车修理店招过不少临时工。这些人来的时候有带着帽子的，有喜欢工作的时候带口罩防尘的。本来就是日结的工作不需要他们留下证件。我们在车身上提取了不少指纹，只能挨个排查。”格鲁说道。指纹也有有限的，修车师傅一般都会带着手套工作，能查到线索变得更加渺茫。
　　“可能就是一场意外吧！”陈旭不由说道。
　　“今天让花脸去取黄保平的血液样本有些不妥，不管他有没有关联，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胖子说道。
　　“我有个问题，我们的雇主和黄保平是什么关系，我之前在朋友工作的工厂见过他。知道他近三个月一直在那家工厂上班，看的出来家里经济条件并不理想。”陈旭提到自己的疑问，这让本来镇定自若的胖子面色凝重，即便是对自己的同事，老楼也有自己的规矩。如果雇主在一开始就提出自己的要求，那么即便是参与案件的工作人员也不能知道太多雇主情况。这次案件雇主明确提出对自己身份保密的要求，唯一能给出准确的答案是一百万的费用和这起案子的相关事宜。
　　“这个问题我也无法明确说明，在接手这个案件的时候我们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胖子说道，他是不可能违约的，这是这个老楼能持续经营下去的重要契约精神。
　　没人说话，格鲁打破这段沉默，“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目前的行动一再被周围发生的事情干扰，我们的视线一直被一团迷雾遮挡，让人停滞不前。吃饱喝足的老猫原本一直在椅子上打盹，突然跳上桌走到中间面对陈旭的方向坐下来。
　　“你怎么不问问我发现了什么？”老猫看着陈旭，在场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老猫说什么，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只有喵喵的叫声。
　　“你有什么发现吗？”陈旭连忙问道。
　　“有一天晚上，我在校园里见到一个叫陈梦在教学楼处堵住一个男生，叫张翔。口口声声说要他还黄轩轩父母一个真相。后来我就一路跟着这个男生回家，那几天我一直在他们家附近逗留没离开。有一天晚上雾色很浓大概在七八点左右，张翔从家里出门。”老猫娓娓道来。
　　“他们家住在哪个片区。”陈旭问道。
　　“靠在河下古镇那一片的居民区，那边都是平房一户挨着一户，他们住在有几户人家合租的四合院里。”老猫说道。
　　“在走出巷子时候，一盏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不少东西。在张翔走近的时候他伸出一只腿拦住去路。当时路上没什么人，我看他推了张翔一把，不停用手指他的脑袋，看着像似在恐吓他。张翔一直低着头没说什么话，那个男生把手里东西丢给他。我看张翔抱着的原来是作业本，身体控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后来那个男生就走了，张翔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程。我站在屋檐上，注意到那个男生后面除了张翔还跟着一个男人，他带着帽子看不见脸。可是在一个拐弯的地方突然消失了，本来跟着走的张翔突然往相反的地方跑开了。”老猫说完这一大串话舔了舔舌头，跳下桌子去喝水了。
　　“那个去找张翔的男孩在这里面吗？”胖子滑动鼠标，几张硕大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中间。老猫朝着中间那个人伸出爪子，原来是李浩。
　　大家都陷入沉思，看来他们的行动太慢了，有人已经赶在他们前面。陈旭立刻提出去调查一下张翔的情况，胖子也安排了花脸去接触陈梦。现在陈旭出门行动，老猫都自觉的跳上他的肩膀，陈旭提议在公共场合给他带一个牵引绳。结果引来老猫龇牙对着他一顿哈气，好像受到巨大的侮辱，格鲁无条件站在老猫这边。现在他变身一名合格的保姆，小奶猫很喜欢格鲁身上的味道，喜欢窝在他怀里睡觉。看来拥有能和动物沟通的本领也没有多大用处嘛，花脸从他身边走过，脸上露出一脸鄙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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