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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修）
人群中那个疑惑的声音刚消失，一个身影就轻飘飘地落在归顾泽面前，沉声道：“阿泽，够了，住手吧。”
归顾泽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右手抓住从袖子里滑出的匕首：“你是谁？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停手。”
同一时刻，一个不起眼的瓶子也借着袖子的掩盖滑落到地上。
男人看着笑得癫狂的青年，皱起眉：“我是你的父亲，是来带你回宗门的。”
“当初你出生时我与你母亲便发现你虽有灵根，但身体却羸弱不堪，不宜过早的进行修炼。恰好你母亲在生你时伤了根本，不能再继续修炼。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最后你的母亲便带着你到这里照顾你长大，等你到了年纪后再由我来引你入宗门开始修炼。”
“你的身体只有修炼到化神期后，才不会如此虚弱。只是没想到你母亲……”
“够了！我不去！”归顾泽打断男人的话，强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扶墙钻起，“自我有记忆起便只有阿娘陪着我，我早已当我的父亲死了！”
他抬眼看向男人，眼里满是不屑和鄙夷：“你又是从哪来的垃圾？！”
男人许是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在一瞬间的愣神后，直接怒斥归顾泽：“放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上散出的巨大威压也碾向已无力动弹的青年。
归顾泽偏头吐出了一口血，伸出左手抓住了身侧的墙壁，手背因用力支撑身体而冒出明显的青筋，而本就泛白的指尖硬生生的扣入墙体，流出的鲜血在发灰的墙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他知道自己会死在这威压下，但哪怕控制自己的丝线在此刻松了些许，他也根本没有力气躲开。
这就是我既定的命运吗？
在那些镇民的感谢声中，他自嘲的想着。
死在这些人手里……
——算了。
归顾泽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了一瞬因为自己的死亡即将到来而松了些许的控制，一脚将地上的瓶子踩碎，里面的药粉被他动作间带起的风吹起，以他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
反正现在在这镇子上的人都要和他陪葬，也不算太寒碜。
他闻着药粉甜腻的味道，眼眸弯起，在扬起的粉尘里看向脸色大变的男人，被鲜血染红的唇角勾起，呵呵呵的笑出了声。
“逆子！”男人被他的笑容刺到，心中的怒火更甚，手上不再留情，狠狠地将威压全部落在归顾泽的身上，顷刻间便让他七窍流血。
因伤势再次加重的青年在满目的血色中合上眼睛，用力的咳出几口血后，再也撑不住，失去力气的左手从墙上滑落，没了支持的身体晃了晃，然后往前倒下。
但归顾泽没有像话本里没有多少剧情的配角一样狠狠地摔在地上，在耳边响着的凛凛风声中，他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属于曲纪恒的声音在他头顶轻叹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不过一柱香时间，阿顾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了？”
话语间，控制归顾泽的无形丝线被曲纪恒这个突然闯入的意外扯断。
连带着既定的剧情，也因为被这一意外干扰，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偏离。
此时的两人尚未发觉，原先世界的剧情开始围绕着他们，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
……
归顾泽垂着的左手动了动，血滴从已经见骨的指尖滑下，染红了曲纪恒的衣角：“再多说一句，我死也拉你一起陪葬。”
他的语气冷冽，奈何清冷的声音因为伤势变得虚弱，导致这句带着威胁的话像是受伤的小猫在冲来人哈气，没能发挥出多少威慑力。
曲纪恒想笑，但在杀气没有一点收敛的威胁下，他还是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带着归顾泽轻飘飘的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躲开了男人突然打过来的一记攻击。
“你是谁？！”男人被曲纪恒这个意外打断自己的剧情，身形在空中卡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惊又怒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
曲纪恒正因为归顾泽虚张声势的话嘴角向上提了一下，闻言下意识的就想回一句“你猜”。
但他又及时想起了男人的身份，瞬间就没了玩笑的心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他最后淡淡的看了这人一眼，眼中还带着凛冽的寒意，原本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有罪之人啊。曲纪恒淡淡的心想。
那应该去死了。
“……”
看到男人又卡顿了一下，才被自己的眼神吓到后退了一步，曲纪恒颇感无趣的收回了目光，更是直接无视了不远处在观战的玩家对自己的议论。
他重新将注意放回在归顾泽身上，玩心又起的想要逗人。
不过归顾泽像是预料到了他要干什么，抢先一步道：“想好再说话。”
曲纪恒求生欲极强的收回了玩笑的心思，问道：“阿顾的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需要我帮忙把这个男人解决掉吗？”
他们说这些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恰好能让拦在两人前面的男人听清。
听到这些话的男人脸上表情变换，最后变得一脸菜色，却因为忌惮曲纪恒的强大没有轻举妄动。
归顾泽根本懒得猜他此时心里正在想些什么，想也不想的就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复：“一种能加速血疫发作的药粉罢了，染上血疫的那个外来人根本没有进我家，正躲在人群里面看着。至于这个自称我父亲的人，他应该也染上了血疫，短时间内不死也得要重伤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你不要动他，以后我会找机会亲手去解决掉他。”
他的语气满是狠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身后那些人的杀意。
得到回答的曲纪恒也没有犹豫，当即抱着人离开这个不久后就会被鲜血浸红的镇子——顺便在经过男人时，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用他挣脱不了的灵力将人抬到半空中，然后直直的砸向还在看戏的玩家，算是给归顾泽出了一口恶气。
归顾泽没睁眼，但也大致猜到这人干了些什么，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只淡淡的提醒一句：“记得吃药，别给感染了。”
曲纪恒应了一声，边走边用灵力从袖子里取出两瓶红尘，兑水将药粉化开后，自己先一口闷完，然后再把另一瓶的瓶口抵在归顾泽嘴边，让他一口一口的喝下。
喝完药后，曲纪恒看着怀中脸色依旧苍白的人，轻声道出自己的疑惑：“阿顾怎么开始对镇民下手了，你之前可是不管多生气都不会对他们动手的。”
归顾泽的睫毛颤了颤，似是想睁眼，可最后还是没有睁开：“你就当我后悔了吧。”
他说完后勾了勾唇又开了口，被刻意柔和下来的声音掩盖了其中的杀意，仿佛情人在耳畔温柔低语：“我现在不仅想杀人，还想毁灭世界。”
曲纪恒轻笑：“阿顾是要把我踹了自己成为新的魔王吗？”
“也不是不行。”归顾泽懒懒地说，“你要带我去哪。”
察觉到青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曲纪恒也放低了声音，半开玩笑半哄道：“把你带回我的魔宫，然后藏起来。”
归顾泽的意识开始陷入混沌，发冷的身体无意识地往曲记恒的怀里缩了缩，汲取他身上的热量。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伤痕累累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本能的去寻找让自己感到安全的地方。
在猎猎的风声中，曲纪恒听到归顾泽轻声嘀咕着：“你不是不喜欢那里吗？”
“……”
曲纪恒抱着人的手紧了紧，带着他稳稳地穿梭在林间。
直到远离镇子好一段路后，他方才低声回复怀中已经陷入昏睡的人：“我只是讨厌一个人困在里面。”
不见天光的魔宫能让人孤寂到要疯掉，这是曲纪恒不知道被关在里面多长时间的唯一想法。
但如果有归顾泽陪他的话……
曲纪恒想到归顾泽偶尔没能藏住的模样，脸上不自觉的绽开了笑容。
他有些走神地想：或许魔宫也没那么糟糕。
若囚笼里只有一个灵魂，灵魂会因为感到孤独而消散；可若是有两个的话，或许它们开始会有摩擦，但它们终究会彼此救赎。
远去的两人没能听到，在两人离开水彩镇后，一个僵硬的声音在镇子上空响起。
“检测到剧情重要npc被异常数据入侵，开始修复……”
……
魔宫藏在地下，入口其实离镇子不远，否则也不会被归顾泽发现。
曲纪恒停在入口处走神了一下，然后莫名地在心里笑了一声。
或许他只是从魔宫这个囚笼出来，又走进了一个更大的笼子——只不过这个笼子里不再是他一人。
被困在魔宫的那段时间，他不是没想过把眼前的一切都毁掉，但他的行动总会被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阻止，最后以失败告终。
而在归顾泽将他从地下放出来后，他的暴戾情绪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可能是因为比起毁灭世界，他反而更加好奇这个总是心口不一的青年吧，于是他便成了总跟在跟在青年身后的尾巴。
现在的大魔王不再去想着要毁灭世界，反倒是一直想和除他与玩家以外的人交流的青年，成了那个想要毁灭世界的人。
曲纪恒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因为归顾泽真要这么干的话，他也不介意同他一起将世界毁灭。
大不了就是一死。
曲纪恒愉悦地弯眼，幽蓝如湖水的眼睛在这一刻好似流动了起来，让人想要沉溺于其中。
作为大魔王，他最不怕的就是死亡了。
于是，曲纪恒带着青年走进了属于他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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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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