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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债
许绍嘉再睁眼时,他面前那杯焦糖玛奇朵已经凉透了。
咖啡店也临近打烊,他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难得心情愉悦,舒展了一个懒腰,慢吞吞站起身,去洗手间清洗了把脸。
走出咖啡店,见手机内迟迟没有耿柏的消息,明白他们工作还没结束,于是他就漫无目的地散步,回首这个自己从小长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忽然有些陌生。
不知不觉间,他就走到了飓风大厦门口,抬头看见璀璨辉煌的大厦时他怔愣片刻,停住脚步转身刚想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他几次低头又抬头,心里纠结,片刻后还是咬牙大步迈进了飓风大厦楼内。
刚进大厅,许绍嘉打量着四周装修的空隙,女前台就笑脸相迎地问候他:“先生,晚上好。”
许绍嘉冲她点点头,视线却没落在她身上。
女前台依旧挂着甜美标志的笑容:“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找从北京来的李老板,”许绍嘉视线扫过四周,压低音量说,“李辞谦。”
“李总在和房总谈生意,您可以在我们的会客厅等待。”
许绍嘉弯曲手指敲了敲柜台:“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女前台笑得甜丝丝的:“说不准时间。先生,您要是着急想见李总的话,我们派人去通知他一声就好了。”
“不了。”
许绍嘉心里冷笑几声:他不会愿意见我的。
“他在哪层楼哪个会议室?”
女前台面露为难之色,却依旧笑得体面:“这个问题涉及到隐私问题,抱歉我无法回答。”
“这点逼话说得跟机器人似的。”
许绍嘉转身便走出了大厦内,绕了几圈在门口徘徊几步,转身走进了一路散步时留心到的24小时无人售货店。
他没耐心看那些瓶瓶罐罐背后一长串的说明,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些东西每个都是起什么作用的,想着有监控正在照着自己那张脸,便没由来地烦躁,干脆每个样都挑了一个,掏出手机就要结账。
可刚打开手机,他看着自己的余额不禁犯了难,只能靠封面辨认哪个是自己想要的药。
“遇水即溶,五秒见效……”许绍嘉摩挲着药盒光滑的封面,盯着这几个字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他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结了账拿出了店,又绕回了那间大楼内。
女前台见他进来又笑盈盈地迎上去,却被他挥手赶走:“你别跟着我,我不是找人来的,去个卫生间。”
他转身进了电梯,想起广东这帮大老板的办公室都喜欢订在顶层,于是便按下顶层楼的按钮,后靠着倚在电梯扶手上。
他合上眼,依稀还记得李辞谦第一次吻他,轻抚了抚唇瓣,似乎还有那日接吻时的余温。
年纪小的时候爱一个人都太不知天高地厚,往往多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
所以李辞谦曾对他说:“我是第一次爱一个人。”
那时凌晨十二点,夜空星光闪闪,在户外两人一起看一片繁星,李辞谦那双眼睛像黑檀木深邃漂亮,那么古板认真地盯着许绍嘉。
即便这个人本来性格沉闷冷清,在说这句话时眼睛里也会流露出一丝青涩的期待,惹得许绍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讲这么正式?”
李辞谦盯着他半晌不言语,许绍嘉见他生气便凑近捏他的脸,低声下气哄道:“我错了,乖宝贝,你爱我,我来疼你。”
我来疼你。
一句承诺,他记了好久。
以至于后来他每次想起李辞谦都觉得这是他欠下的一笔还不清的桃花债。
也正因如此,他们即便分开了,也会一辈子藕断丝连。
电梯门开了。
许绍嘉深吸一口气,迈了出去,隔着几层玻璃猜想李辞谦会在哪间屋内签合同,刚好撞上戴着工作证的耿柏。
“绍嘉哥?”耿柏见了他又惊又喜,“你等不及了?怎么找到的?”
“前台告诉我你们在这层的,我就来看看你。”许绍嘉随口说,回头望见四周无人,和他并肩走了几步,便问,“你们李老板忙工作呢?”
“来广东就是为了谈这趟生意,已经定好是和房氏集团合作了,就是合作人换来换去的。”耿柏刚入社会,内心认定了许绍嘉是个极好的人,说话便也不常留心,常常是想到什么便开口讲什么,“几天前还是房拘义,第二天就换成房拘礼了,也想不通,他们都是一家的兄弟,折腾这么麻烦做什么。”
许绍嘉低头不答,他此刻心乱如麻,不时目光扫过每一间工作室,一只手始终在兜里没拿出来过,紧紧握着手里的药,似乎汗渍都要将包装盒浸透:“他在哪?”
“就前面那间。”耿柏伸了个懒腰,打了几个哈气,嘴里不停说着闲话,“这几天晚上没睡好,广东太湿了,被子盖着都不舒服,我等工作结束就赶回北京吧,刚好我也想家了,想我爸我妈……”
许绍嘉脚步便顿在了那间会议室门口,摩挲手指,开口问:“你们立刻要走?”
“我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安排的,不过从前有同事也跟着老板出差过,说是早晨八点就飞到了安徽,晚上十点谈好的合作,十一点就定航班回北京了。”耿柏摇了摇头,“这次在广东耽误的时间都够长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老板兼顾,老板他又是那样一个工作狂,肯定是很快就要赶回去的。”
“今晚走?”
耿柏揉了揉睡眼松懈的眼睛:“今晚走不了,已经叫我定过酒店了。”
“你……”许绍嘉心下一动,当下还是不动声色地问,“住哪?”
“我……”
许绍嘉见他迟疑,便补上一句:“广东我熟人多,开酒店旅馆的比比皆是,给你打个折不难。”
起先耿柏没有立刻给出地址,只是因为他忘记了酒店名字,并非有意隐瞒许绍嘉,此刻听了他的话更是两眼放光:“哥,你有认识人?”
“我在这里活了二十七年。”
“苍柏。”
许绍嘉暗自记下酒店名字,便听见想靠折扣贪点公费的耿柏急切地问:“怎样哥?有熟人吗?”
许绍嘉摇摇头:“连锁酒店,恐怕不行。”
耿柏叹了口气,心里一股燃起来的火顷刻间熄灭。
许绍嘉不甚在意他的感受,满心满脑子都被李辞谦占据,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将事做得滴水不漏。
“绍嘉哥,我在广东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倒真有点舍不得你。你是我在广东认识的第一个人。”
许绍嘉随口敷衍道:“没事,我常去北京。”
“那绍嘉哥你再去北京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好请你喝酒。”
许绍嘉只盯着紧闭的门缝出神,片刻后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老板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吧。绍嘉哥,你真想见他的话,去休息室等一会吧,等他出来我叫你过去……”
“耿柏!你做什么呢?”一个挂着同样工牌的男员工隔着不远处喊道,“佘楠哥叫你把授权文件拿来给他再过目一遍。”
耿柏拍了拍脑袋,抱歉似的对许绍嘉说:“绍嘉哥,我这边有急事,失陪了。我一定会和老板引荐你的,放心,我忘不了的……”
许绍嘉点点头,趁耿柏转身要走时,又伸了两根手指扯住他袖子边缘:“你工作证方便借我瞧瞧吗?”
他偏挑耿柏急得心忙时要他工作证,耿柏便来不及多想,匆匆摘了下来,塞到许绍嘉手里,转身拿了文件跑到佘楠所在的工作室里。
趁这个空隙,许绍嘉立刻躲进了卫生间里。
佘楠因四处找不到耿柏,探出头张望他身影时却刚好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后撤步进了男卫生间,他盯着仔细看,却只瞧见像落叶一样飘逸的衣摆。
佘楠向来心细,这次带来的人他都认得,这个背影并不像是他们公司里的人,这层楼里的所有员工他都打了个照面,这个背影似乎并不在二者之中,他不由得感到奇怪。
他皱着眉头,低声嘱咐身边的人说:“今天所有离了手的东西都要再查一遍。”
下属连声答应着,耿柏此时也跑到了门口,手里拿着授权文件递给他过目。
佘楠抬头盯着他空荡荡的脖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问他工作证:“怎么不带?”
耿柏挠挠头:“忘记了,佘楠哥。”
佘楠接过文件,依稀记得他来时脖子上挂着工作证,并不言语,心里依旧惦记着那道背影,因嘱咐人:“我表找不见了,去男卫看看是不是落在那里了?”
有个年纪小的员工领命去了,刚好和进屋送酒的人擦肩而过,进了洗手间在洗手台上并没看见有什么表在。
疑心是佘楠落在了隔间,他便挨个隔间开门搜查,只有一间隔间还锁着门,他便守在门外想等人出来后看看有没有佘楠口中要找的那块表。
等冲水声结束后,他和隔间里出来的人四目相对,没憋住笑声:“赵梓淇,你怎么来这偷懒了?”
“庄希,你装神弄鬼什么,我上个厕所你像个变态似的蹲在外边什么意思?”
“佘楠哥说丢了表叫我们仔细找找。”
赵梓淇听完更摸不着头脑:“佘楠哥不是不爱戴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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