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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流口水
常生还沉浸在林伯都说的“欢迎归队”的不真实感中。欢迎归队?谁?我吗?队长对我说欢迎归队?
“常生!常生!”耳边,苗妙妙的声音如同他们初相遇时,大声又响亮。
“啊?啊!”常生回过神来:“怎么了?”
苗妙妙叉着腰一脸嗔怒:“真是的,你怎么又走神啊!”
“对不起对不起。”他看着身着便服的苗妙妙和成敦民,有些好奇:“副队长,你们是要外出吗?”
“是啊,我们刚才就要走的,如果不是在门口碰到你的话,估计现在都到医院了。”
“医院?有谁受伤了吗?”
听到常生这么问,苗妙妙的神色一下子消沉下来,成敦民倒是没什么变化,他接过常生的问题:“苍黑和沙沙队长,在剿灭地火兽的时候受伤了。苍黑因为深度烧伤截了肢,沙队长精神图景破碎还在昏迷。”
闻言,常生请求道:“我能一起去吗?”
成敦民点头:“走吧。”
成敦民开车,三人很快便到了医院,直上20楼,这是帝都市医院专门为哨向部队预留的楼层,宽敞舒适,明亮简洁。成敦民一行人先来到的是沙歌风的病房,这间病房的布置完全是按照白噪音室来的。留守在此的第二部队队员看到成敦民很是高兴:“成副队长,您来啦。”
“嗯。”成敦民径直来到沙歌风的床前坐下,然后握住沙歌风的手,闭眼开始治疗。不同于之前在基地成敦民确认他是人是鬼那样,此刻从成敦民体内伸出的触须以极快的速度蜿蜒爬行着,没入沙歌风的体内,浓郁的金光像是被融化的金水,在两人相握的手间荡漾传递。
常生睁大了双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成敦民。他是向导,在常云天身边长大,就算没上过大学,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修复精神图景是很精细的活,对向导的专注度和对精神触须的操纵要求极高。就像是在鸡蛋薄膜上绣花那样,力道不能大不能小也不能返工,一针一线都不能出错。寻常向导想要操纵一根精神触须进行修复就需要很大的努力,同时操控两根三根更是困难。常生知道成敦民是S级向导,对精神触须的操控肯定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但是……十几根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常生粗略的数了数,光是覆盖在两人手腕表面的精神触须就已经超过了十根,谁知道手背后面还有没有?
副队长,是神吧?
常生在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暗自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病房也安静了许久。等成敦民睁开眼的时候,常生很明显的在成敦民眼里看到了疲惫,那种劳心费神的疲惫。想来也是,同时操纵十几根精神触须进行精神图景修复,消耗的精神力肯定也是以十几倍计算的。
成敦民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语气较之前明显弱了一截:“沙队长的精神图景已经修复了近九成,再有两天时间,应该就能彻底修复了。”
“谢谢成副队长。”但第二部队的队员并未对此感到高兴:“可是队长并没有苏醒的迹象,这是为什么呢?”按照常理,沙歌风早该醒过来了才对。
成敦民回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沙歌风,继续说道:“他伤的太重,精神图景有缺失,精神图景修复只能把还在的碎片缝在一起,然后依靠哨兵本人的自愈力愈合。缺失的部分我也无能为力。”
“那您的意思……队长可能这辈子都……”
“说不准,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问常院长,他对精神图景修复方面的造诣很深,说不定他有办法。”
这边话音刚落,常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个……副队长,要不让我看看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率先提出质疑的是第二部队的队员,他也是向导,地火兽降临那天他没在现场,所以是第一次见到常生。但他能感知到常生的等级,非常低:“你,能……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不显得他歧视人,但常生的精神波动又十分实诚的告知他:C级向导?真的能做精神图景修复吗?
成敦民定定的看着常生,想起常生死而复生的事实和他避而不谈的特殊性以及林伯都今天从总部回来后的态度,心里便有了决定:“可以。”
此言一出,大家都惊呆了。
“什么?”
“敦哥?”
常生则是又惊又喜的看着成敦民。成敦民安抚第二部队的队员:“我会在一边看着,不会有事。”
苗妙妙是很相信成敦民的,一瞬间她的态度就从惊诧转成了支持。她知道,以成敦民的个性,没有把握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放心啦,我们副队长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
正如苗妙妙所说,成敦民的实力全哨向部队都有目共睹,况且队长还和成敦民交好,不至于会害他。那队员只好同意:“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常生和成敦民一左一右的握住了沙歌风的手,两人同时闭眼,精神触须像藤蔓一样缠着沙歌风的手匍匐生长。不同于刚才做精神修复那样,这次成敦民只放了两根精神触须出来,但直径较之前粗了不止一倍,这不是修复该有的形态,而是为了阻止什么才该有的攻击形态。
在常生来到第一部队的一个月里,成敦民对常生进行的全是体能方面的训练,没做过精神力方面的训练。他也没看过常生的档案,不知道他擅长什么。按照自己的性子,面对一个不知底细且年轻生涩的向导提出要进行精神图景修复的要求,他肯定是要拒绝的。
但是……
成敦民闭着眼睛朝常生站立的方向转了转头,思绪万千。
再看看常生,一根比发丝粗壮不了的多少的精神触须一顿一顿的爬着,像是在试探着什么。等精神触须进入沙歌风的精神图景,从精神触须末端返回来的信息实实在在的让他震惊了一把。
如何形容这种状态呢?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望无际的大漠,黄沙漫天,阴风怒号,一幅荒凉死寂的景象。最让人心凉的还是那些像蛛网一样遍布整个精神图景的漆黑裂隙,沙漠、天空乃至沙漠中矗立的清真建筑,都有它们存在的身影,它们像是一块块细碎拼图之间无法对合的边缘,又像是素描画家笔下成千上万黑白分明的线条。
碎的真厉害,比队长的精神图景严重多了。
但同时,常生再一次惊讶于成敦民的能力:这么大的精神图景,这么多裂缝,要是我,得修到猴年马月去吧?
这么想着,常生操纵着精神触须往一处高塔游去。高塔矗立在一座沙丘上,裂缝从塔身一直蔓延到塔尖,塔尖甚至缺了一块,截面漆黑深邃,像是黑洞。沙丘下,是一汪已经干涸开裂的水潭,水潭的中心,同样缺损了一块,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这样的缺损在整个精神图景大大小小存在不少。
精神图景是哨兵和向导精神力的综合体现,也是赋予他们战斗能力的核心之本。越是高阶的士兵,精神图景越大,精神图景里的细节越丰富,同样,伤得越重,精神图景也就越破败。正是这样,大家都对自己的精神图景格外慎重。在正常情况下,若非自愿,强行闯入他人的精神图景必定会受到主人的攻击。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也顾不上什么自愿不自愿了。
常生的精神触须像人一样登高望远望了一会儿后,就停下来不动了。但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常生的精神触须随即沿着塔身一直爬到塔尖,然后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质感看上去像是什么动物尾巴的精神触须啪叽一下就趴了上去,盖在漆黑的缺失处,不动了。
没有探索的动作、没有缝合的动作、甚至没有再动,就跟睡着了一样。
成敦民的精神触须一直跟在常生的精神触须旁边,那种随心弯曲的状态一下子就变直了,直愣愣的一根,就跟木头一样。
……
许久许久,久到成敦民觉得自己应该是搞错了常生没有办法进行精神图景修复的时候,沙歌风的精神图景变了:高塔附近的地面有沙子从地面飞了起来,它们汇聚着,如同涓涓细流般朝着塔尖飞去,沙子们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铺盖在漆黑的截面处,一点一点,整齐划一,聚沙成塔。
这个过程很慢很慢,但是非常有效。当看见完整的高塔出现时,成敦民的精神触须再次拉直了。
与此同时,常生的精神触须出现了异常,他本就纤细的精神触须瘦了一圈,淡金色也变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成敦民猛然睁眼,两根精神触须像触电般退出了沙歌风的体内,又极快的伸进了常生的体内。等待了许久的队员看到成敦民的动作十分担忧:“成副队长,出什么事了吗?”
成敦民快步走到常生身边,扶住早已脸色苍白的常生,并未言语。
苗妙妙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常生的异常,只是向导们的精神修复不能被外界打扰,她也只能干着急的看着。现在她能问了:“敦哥,常生怎么了?”
“精神力使用过度,精神游离。”
把常生扶到椅子上,成敦民方便给他输送精神力。
常生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副队长,对不起……”一根精神触须,就修了一处塔尖,还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果然还是太弱了。
成敦民淡淡的反驳他:“没有,你做的很好。”
队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插不进二人的对话只能干着急,成敦民注意到了:“放心,沙队长没事。”
“真的吗?”
“嗯,接下来几天我会同常生继续给沙队长治疗。”
成敦民这么说,想必这位小向导的能力是对队长有用的,队员欣喜不已,对着常生狠狠的鞠了一躬:“常生向导,我代表第二哨向部队向您表示感谢!”
常生还从未得到过如此隆重的感谢,他有些手足无措,心里突然胀满的厉害:“没有没有,我也没做什么……不用谢我。”
那队员也是个赤诚的人,还鞠着躬,嗓音里,却已经带上了呜咽:“真的……非常感谢!”
常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浓烈的情感表达,只能点头收下:“嗯。”
等几人休整完毕,来到白苍黑的病房时,他正在吃晚饭。
他早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与成敦民苗妙妙共事的时日不短,他听得出来,但是今天的脚步声里却有一个他不熟悉的第三人,他属实好奇。所以当他看到常生时,惊讶的差点没把面前的饭打翻。
成敦民沉稳可靠,又是常生到第一部队接触时长最久的人,他对成敦民有天然的依靠感。于是求助的眼神就看向了成敦民,成敦民接收到常生的难言之隐,开始为他解释。
“再生或者休眠吗?”白苍黑十分诚恳的说道:“真是一个好能力啊。”
白苍黑住的是普通病房,此刻已是近黄昏,微风从窗外吹来,他左手还拿着吃饭的勺子,右臂的病服袖子却随风而摆。
一阵莫名的心酸催着常生的眼睛也开始发酸,他连忙低下头,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可身旁,苗妙妙的情绪早已决堤:“哇——苍黑哥,你别退役啊!你要是退役了,以后谁陪我玩啊!”
苗妙妙年纪小玩心重,在第一部队里,算是团宠,白苍黑是最宠她的。苗妙妙经常爬到他肩膀上去,美名其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看世界。
“你要是……退役了,谁当我的猫爬架啊?”
她哭的惊天动地,悲伤的情绪感染一旁极力忍耐的常生,他开始低低的抽泣起来:“对……对不起,要是哪天我也在……你,您就不会……截……截肢了……”
病房里突然开始哭声二重奏,搞得一向木讷的白苍黑也慌张不已:“敦民,怎么办?”他只好向全场唯一镇定的成敦民求助。
成敦民倒是很淡定:“还有饭吗?再来两份吧。”
看着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已经在安静进食的两位小朋友,白苍黑暗自松了一口气,成敦民已经搬了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成敦民从不搞什么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下周就能出院了。”
“有什么打算吗?”
白苍黑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自己右边空荡荡的病服袖子:“还能有什么打算。收拾收拾,回西洲老家。”
“这不是什么问题。”
“伯都说的?”
“嗯,他说,只要你想留下来,他会去和石磊将军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苍黑低下头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拒绝了成敦民的好意:“还是算了吧,这样的我留在队里终究是累赘。”
成敦民点头:“好,我会向伯都转达你的意思。”
给白苍黑做了一次精神梳理,等他再睁开眼,天已经黑透了。他起身向白苍□□别,转头却发现苗妙妙指着常生无声的张大着嘴:敦、哥、怎、么、办?
成敦民视线旁移,常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靠着身后的墙壁,头歪向一边,呼吸轻微绵长,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病号饭,乖巧又安静。
回到基地,成敦民下了驾驶室又转身来到后座,在苗妙妙的帮助下,成敦民背着常生,走向宿舍。
林伯都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S级哨兵视力好,在夜里也能隔着老远发现成敦民背着常生。他赶紧迎上去:“怎么回事?”
“精神力使用过度,睡着了。”
今天精神力使用过度的不止常生,成敦民也有点坚持不住了,他转身,将背上的常生暴露在林伯都面前:“来,接着。”
“不是,给我做什么?”林伯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接过了人。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熟悉的纸片一样的体重也让他皱了一下眉。
成敦民给了他一个理由:“你今天亲口对人说欢迎归队,这是你的队员了。作为队长,有照顾的义务。”
苗妙妙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
林伯都知道自己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只能无奈的笑笑。轻轻的掂了掂,确保怀里的人睡的稳当后,一行人朝宿舍走去。
常生“牺牲”后,他的房间就没动过,成敦民用常生的手指打开了房门。这算是正副两位队长第一次进入常生的房间,很干净整洁,跟本人给人的印象一模一样。
轻轻地把人放下,再拉过被子盖好,林伯都和成敦民一起退出了房间。
走廊里,成敦民问林伯都:“找我有什么事?”
林伯都点头:“是有事情要找你。去我房间说吧。”
“好。”正好,他也有事要跟林伯都说,可余光里,却瞥见林伯都胸膛的衣服颜色暗下去一块。
他指了指:“这是什么?”
林伯都低头看了一眼:“口水,这小子,睡相太差。”第二次了,第二次在他怀里睡觉流口水了。
成敦民不同意他的观点,在医院,常生睡相很正常。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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