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

　　看得出林媛有些担心，陈慕摸了摸她的手以表安抚。

　　喇叭喊号，喊到了陈慕。

　　陈慕早没了第一次进入科室的紧张，但是内心还是隐隐泛起了恐慌。

　　这次她挂号是个男医生，简单询问了她几句，看了看陈慕的病例，让她先去做题。

　　陈慕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做完题，做完甚至头晕眼花的。

　　结果显示轻度抑郁，听到这个结果的陈慕慢慢放下了悬着的心。

　　这个医师没问她多少问题，但还是给她开了点药。

　　陈慕出了诊室就和林媛去拿药了。

　　折腾完这一阵也到下午了。回家的路上，陈慕才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她发小杨绫琳发信息说她还有一周多就可以回国了。

　　再然后就是好几个工作群聊，置顶占了屏幕的大部分，她往下滑才看见季羡昨晚回复的信息。

　　——要！！
　　——师傅你要记得涂碘伏！

　　看见她没回信息，早上又默默的发了个表情包。

　　陈慕抿了抿嘴，她真的不是故意没看见的。

　　昨天下午睡了一觉，腿就已经不疼了。磨破的那一点皮都已经结痂了。

　　她连忙回了信息。不知道是不是车里暖气足，靠着林媛的陈慕困意袭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之后的陈慕就像晕晕乎乎地到家，睡觉，直到醒来都觉得中间的记忆特别虚幻。

　　醒来的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甚至有点反胃。
　　脑子里像被糊住一样，运转不动。

　　陈慕就连躺着都觉得特别不舒服，停止运转的大脑在浅显思考下，她得出：可能是今天新吃的药带来的副作用。

　　之前她刚开始吃药的时候，副作用是失眠，和暴食。
　　吃到反胃，再去吐。当时的陈慕很庆幸是暴食，而不是厌食。

　　躺在床上的少女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暗想：嗜睡貌似比失眠更好。

　　屋子里一片黑暗，不知道怎么触及到她的回忆，眼角莫名滑出眼泪，陈慕忍不住地抽泣。

　　哭了好大一会，陈慕莫名又勾起唇角，似乎在笑自己。
　　脑海混沌，没有任何思考，这次连自己都不明白在哭什么。

　　哭累了，陈慕翻过身又蜷曲成一团，想再睡过去。

　　*

　　季羡在客厅正准备往他爷爷屋里进，就看见他小姨季棠先一步走了进去。

　　季棠是他父亲这一辈里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孩，长相清秀，自季羡有记忆起，他小姨就没怎么笑过，也就造成小时候的他特别害怕季棠。

　　可是叶笙去世的太早，季羡之后就特别依赖他小姨，他几乎当季棠成母亲一样对待。

　　他莫名的烦躁，打开手机也没什么想看的。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季羡抬头看见季棠走出来。

　　他坐中厅主位旁，向他小姨举了举手中的茶杯。

　　季棠眼神微怔，坐到茶厅主位旁，只是这样跟季羡是面对面，距离有点远。

　　季羡给她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小姨，这么晚了你找阿爷什么事？”

　　季棠接过茶，却没急着喝，面容上才泛了点笑容，回声：“一点小事。”

　　季羡抿了一口茶，察觉到语气里有一丝不自然。
　　他没多想，将茶杯倒扣，“就喝一杯吧小姨，早点睡。”

　　内心涌出的烦躁甚至让季羡控制不住脸上的情绪。
　　他看着季棠离开，转身进了内室。

　　他果然看见阿爷在棋盘边，研究祺局。
　　“阿爷，我陪你玩一局？”季羡面上扬起笑意，轻轻给老爷子捶了捶肩膀。

　　“不玩了，我刚跟你小姨下了。你多给我捶捶背吧！”他阿爷的手里仍然摆弄着残局。

　　俩人闲聊一阵。

　　季羡试探出口：“阿爷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我接手那个訦庭酒店。”

　　“记得呀。”

　　季羡又按摩了几下肩膀，将头有点贴近阿爷，“但是我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几年资金账户上有点问题。”

　　老头子眼神瞟了他一眼，季羡就知道这次不会有好结果。

　　果然，他阿爷没把这当回事。季羡有点垂头丧气。
　　他还正在上大学，果然不会让他真的接手。

　　出了内厅，他给季清卿发了信息。
　　但实在不想在季家过夜，他打电话给林淮之。

　　冬夜的风萧瑟又冻人，吹过来也没能将他无端涌出的烦躁吹散。

　　他看见路边一对情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牵着手散步。

　　季羡忽然想，如果这时候陈慕牵着他的手是什么感觉。

　　他不禁低头，嘲弄的笑溢出，他们还只是朋友，有没有以后都不一定。

　　*

　　林媛回到家看见还在睡的陈慕，想帮她将额前的碎发拢在一旁，却摸到一手潮湿，看见枕上湿透的一片。

　　她又翻出了陈慕的病历拿出来看，眼前的字模糊又重现，林媛手因为情绪止不住的发抖。
　　自从陈慕告诉她生病，她每天都在网上搜索。

　　副作用，抑郁躯体化，各种各样的症状看的她心惊。
　　她特别害怕，害怕自己失去陈慕，失去唯一的女儿。

　　这种无力感就像让她回到了三年前，林媛之前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陈慕长大的模样和性格。

　　她当时能想到最不尽人意的结果也没到如今这种程度。

　　等到情绪拆解分解完，林媛轻轻把陈慕拍醒。

　　陈慕睁开眼就看见林媛温柔地朝她笑，“起来，吃完饭吃完药再睡好不好？”

　　她只觉浑身无力，但并不想让林媛担心，努力撑起身子，开着玩笑话：“睡一天，我都睡没劲了。”

　　林媛使力扶起陈慕，让她靠在床边，试探开口：“有食欲吗？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有！”陈慕用力想表现出跟平常无异，可是说出的话还是有气无力，“妈妈，我想喝白菜粥。”

　　看见林媛转身进了厨房，陈慕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散，之前如果遇上药物的副作用，她不到最后不会吃一点东西。

　　她160的身高，如今的85斤的体重还是后面正常吃饭才涨到的。
　　网上说这个病是不能治愈，终身都有可能复发，但是她不信，陈慕学心理学就有这个想法。

　　她希望真的有能控制好自身任何情绪的一天。

　　吃完饭母女依偎在一起聊天。

　　“明天早上去散步吗？我们一起。”林媛的语气带着些命令，“去晒晒太阳嘛。”

　　陈慕使劲点点头，过了一会又想起什么问：“你可以去吗，不是在上班吗？”

　　林媛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语气炫耀：“我可是股票股劵的工作哦，火眼金睛。”
　　“你妈妈太厉害了，所以下午去就可以。”
　　聊起工作的林媛也是滔滔不绝。

　　只是涉及到陈慕的知识盲区了，她听的懵懵懂懂，没一会药物作用就又开始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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