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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塔
阿尔文支支吾吾，说不清虫蛋的下落。
黎塔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了？是不是虫蛋出事了？”
“虫蛋……被菲弥上将带走了。”
“他为什么要带走虫蛋？”
“阁下。”阿尔文欲言又止：“那是安德中将的雌虫蛋，第二军与第三军向来水火不容。何况这次围攻星盗之所以失败，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安德中将不听指令擅自行动。”
“这是菲弥上将第一次亲自出征帝国就大败而归……”
黎塔听完脸色愈发苍白：“我亲自去找他。”
【菲弥，我听阿尔文说虫蛋在你那里。】
【自从我们被救回来后我就没再见过它】
【我现在想见见它，它现在还好吗？】
菲弥原本躺在沙发上，收到消息的一刻立马坐直了身体。
看着雄虫想见虫蛋的请求，浅色的眼眸晦暗不明，隔了一会儿才打字过去。
【阁下，虫蛋确实在我这里。】
顿了顿，又打字。
【虫蛋的情况不是很好……】
黎塔握住光脑的手猛然收紧。
办公室。
“虫蛋到底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
菲弥被雄虫紧紧拉住衣袖：“阁下，您先冷静。”
黎塔松开他，脸上还有燥意：“我很冷静。”
菲弥缓缓开口，声线偏冷：“您这样，我不能带您去看虫蛋。”
黎塔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握紧的双拳还在微微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他刚有在意的东西就会被马上夺走。
菲弥轻轻扶住他的肩，身上溢出的薄荷香气安抚了黎塔的情绪。
“阁下，请您相信我。”
黎塔抬起头，呼吸平缓了许多：“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我现在好多了。”
“您跟我来。”菲弥轻轻掰开黎塔攥紧的手，指甲在掌心留下红色的月牙。
菲弥带着黎塔去了自己的私虫医疗室。
门打开，冷光亮起，空旷的房间中央安放着一个胶囊状的东西。
“阁下，虫蛋就在医疗舱里面。您，去看看它吧。”菲弥上前把医疗舱门打开，退到一边。
黎塔心里一沉。
硕大的医疗舱内，一颗小小的虫蛋安安静静的悬浮在粘稠的半透明液体里。
蛋壳表面光洁不复浮现浊黄的斑块散发出幽幽死寂。
黎塔难以置信看着眼前一幕，他把虫蛋小心翼翼抱出来，不顾凉滑液体粘在身体上，将脸颊紧紧贴在蛋壳上。
闭上眼睛，黎塔看到蛛丝一样的东西在空中若有似无，感觉到他的气息，蛛丝挣扎着飘来他身边，他伸出一根手指，蛛丝轻轻触碰他的手指，一圈圈缠住。
这些蛛丝就是阿尔文说的，雌虫的精神力。
它在求救……
虫蛋在向他求救。
黎塔心脏抽疼，抱着它抚摸着轻声安慰，“别怕，我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好好的。”黎塔望向菲弥：“它怎会这么虚弱。”
明明阿尔文说过虫蛋没有大碍。
菲弥声音低沉：“它不足月便强行脱离母体。”
“没有母体的营养供应生长发育被迫停止，可能……不会是一个健康的虫崽。”
“最坏的结果……甚至无法破壳。”
菲弥浅色的眼眸泛起冰雪的冷意：“这是一个已经被宣判死亡，没有一点价值的雌虫蛋。与其失去尊严苟延残喘，不如就此死去。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虫族的生存法则——物竞天择。
太过残酷的生存环境锻炼他们强大的体魄，贫瘠了他们的感情，为了种族的延续他们只会留下优质后代。
生来孱弱的雌虫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还没有破壳，他的生命还没有开始。你不能替他做决定。”
“破壳之后呢？一个孱弱的雌虫，没有家族扶持，进不了军部，他难道还有未来？”
细弱的蛛丝，死死缠住黎塔，仿佛他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能感觉到它在害怕，害怕真的就此被宣判死刑。
黎塔抱紧了它：“它的雌父拼死把它生下来，它的生命承载了两个虫的重量。”
黎塔抬起纯黑色的眸子，坚定又澄明。
“从我把它救下的那一刻，我就不允许它死。”
黎塔的眼神灼痛了菲弥，好像有什么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被打破。
“阁下，它只是个雌虫蛋，您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菲弥无法理解，哪怕他也是一只雌虫。
“虫族最不缺的就是雌虫，没了一个，下一秒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雌虫蛋诞生。它甚至不会是一个健康的虫崽，甚至不能创造多少价值，它，值得您这样维护吗？”
“别人怎样我不管此刻，它是我的虫蛋，它既然选择跟着我那值不值得便是我说了算。”
黎塔坚定道：“现在，我说它值得！”
蓦然，菲弥的心被狠狠撞击。
“只是因为是您的虫蛋，即使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即使它还没有破壳，即使它……不是最优秀的那个……您，都不在意？”
“是。”
浅色眼底浮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阁下，我懂了。”菲弥浅笑。
他生在大贵族中，从小就被检测出基因等级为S级，并且有突破SS级的潜力。
要知道帝国千百万年只有一位双S级雌虫。
背负整个家族的荣耀与期待，他生来就享有雄虫才有的待遇，一刻不敢松懈。
长辈们告诉他，雌虫是帝国的脊梁。
只有最优秀的雌虫才能获得家族的荣誉，帝国的荣誉，输在起跑线上的雌虫就失去了生存的资格。
他得到越多宠爱和赞赏就越害怕失去，尤其是看见过那些平庸的兄弟们在家里受尽奚落和冷眼，不被重视。
帝国不需要废物。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一个身体残疾的雌虫幼崽孵化出来便身处地狱。
所有被他打败，超越，碾压的虫族，他都会用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的眼神，灭掉他们的骄傲。
只有最优秀的虫才能获得荣誉！
而现在，一个没有破壳的残疾虫蛋，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雄虫的疼爱与认可。
“为什么？阁下。给我一个理由。”
为什么？黎塔抱着怀里沉甸甸的蛋，或许是因为它真心对他好吧。
“因为我珍爱它。”
“珍爱？”菲弥眼里有茫然。
独自来到陌生的地方，那种漂泊不安感裹挟着他好像随时会溺亡，他只能紧紧抓住眼前这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他喜欢一切干净纯真的事物，能感觉到虫蛋对他纯粹的喜欢和依恋。
黎塔环抱着冰凉散发着微微腐气的虫蛋：“我带他去找阿尔文，阿尔文是军医，他肯定有办法。”
黎塔转身就要往外走。
经过菲弥身边时，被一双手拦住。
“阁下，别去，别去找别的虫。我的医疗舱只能维持虫蛋的基本生存，如果要让他平安孵化，只能申请孵化箱……”
“我可以向医疗部申请……阁下，您，在信我一次好吗？”
菲弥抓住黎塔的手指节泛白。
黎塔停住脚步：“我，信你。”
“谢谢您，阁下。”
菲弥从黎塔怀里接过虫蛋把它重新放回医疗舱。
菲弥右手放在心脏，无比庄严：“我以弗兰克家族荣誉起誓绝不会欺骗您。在第三军军舰上，我一定会保护您和虫蛋的安全。”
这是最郑重的誓言。
“我相信你。”黎塔露出微笑。
菲弥掏出自己的手帕，给黎塔擦去脸上的水渍。
“谢谢你，菲弥。”
“也谢谢您，阁下。”
心脏狂跳不止。
冰封的雪山下岩浆重新流动，炙热的情感几欲喷涌而出。
菲弥拿走黎塔脏掉的衣服送去换洗。
黎塔借用菲弥的浴室清洗，菲弥顺便拿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
是薄荷的味道。
黎塔换好衣服，忽然问：“它的雄父，有来找过它吗？”
“没有。”菲弥摇头，对帝国的残酷已经麻木：“正如我说的那样，尤其是在贵族中，没有价值的虫蛋，不配拥有活下去的权利。”
“我，想收养它。”
菲弥轻笑：“那是它的幸运。”
黎塔垂下眼帘，小声说：“也是我的幸运。”
菲弥把黎塔送回来，两个高挑英挺的身影亲昵的贴近，背影落在一双暗绿色的眼眸里。
阿尔文咬紧牙关发出恐怖的咯吱声。
该死，关系好像更好了。
菲弥·弗兰克，真是……好手段。
虫蛋是他手里唯一的筹码，偏偏一开始就没有牢牢把握在手里，反倒被菲弥捡了个便宜。
那个虫蛋它看过，严重营养不良导致停止发育，菲弥把它捡回去丢在医疗舱里养着。那种医疗仓，就算是菲弥这样的贵族能支配的也很有限，关键时刻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命。
真不知道该不该嘲讽菲弥自大，不会真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谁都伤不到他的地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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