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十年后我出浴了

　　辛勤的园丁播下花种，轻快的脚步带着微笑。
　　她哼着歌儿，唱着曲儿，浇水施肥。
　　她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花儿快快长大。
　　她有一个大大的愿望，希望得到一个晚安吻。
　　梦想像松软的面包一样肿胀，香甜还是辛辣需要时间来验证。
　　现在，月落星升，高墙下对影成三人。
　　·
　　玫瑰田早没了往日的风彩，它杂乱不堪，鱼龙混杂。
　　泥土的颜色与果蔬色交织缠绵，谁见了都会皱起眉头斥责“天哪！”
　　像是一望无际的垃圾场，其中还有巡查拿着铁锹，扬起一铲又一铲的红土。
　　“天哪！咳咳咳咳，停下，快停下。”符青摇用衣袖捂住口鼻，防止这漫天灰尘吐息入喉。
　　几个巡查闻声停下手中的活计，分别一手捂胸鞠躬道：“祭司，魔术师。”
　　江橘不甚在意，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走近被搁置在一旁的头颅，眼神困倦，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他露出手中的木棍，其实就是刚才随手折下的木枝，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打转几圈，然后戳向了泥泞不堪的人头。
　　只看背影，还以为是哪家的少年郎百无聊赖地蹲身用树枝写字消遣呢。
　　不过是个人头而已。
　　原本脸朝下的头颅终于得见天日，在橙色的夕阳下泛着温暖的亮光。
　　“虐待尸体罪。”江橘简单地下了判决，他抬眼看向那三个原本肃立着的巡查，此刻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请原谅，江橘大人，这实在是......”模样青涩的巡查声音颤抖，他绝望地闭紧了眼睛。
　　“今日是我第一次上岗，就撞见如此血腥残忍之事，我实在是无福消受。”他开始抱怨，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乱用成语。
　　“所以我只能将头遮住挡住倒扣住，不看见就好。我就还好。”他渐渐平静下来。
　　真是可怜的孩子。
　　“大人，请不要用木棍对尸体造成二次伤害，这实在太可怕了......”他滔滔不绝。涉世未深的年轻巡查心直口快，竟然管教起了魔术师大人。
　　“哦？只是个人头便吓成这副模样，那早晨的鸡鸣岂不是让你心悸？”江橘说。
　　不怪巡查见识少，心里承受能力差。这人脸软绵绵的，一戳就破，比婴儿的肌肤还要娇嫩。面皮在被触及的刹那，从木枝尖端撕裂绽开，开出一朵红丝绒小花。
　　“大人，我是说您太可怕了。”年轻巡查真诚纠正道。
　　行着恶事却不自知，自然可怕。
　　正义巡查为死者发声，实在是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哦。”江橘不甚在意，简洁作了回答，又继续道：“可是你对自身认知并不清晰。身为巡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一样的胆小软弱。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通过入职考核的？”
　　巡查理应比普通人更为胆大心细，就像日落后总会迎来新月一样，这不是当然的嘛！
　　“主人在夸你。”江雀儿突然插话，她解释道：“虽然你恐惧害怕，但却能强忍着恶心继续做着分内之事，或许是职业使然，又或许你真的很勇敢。”
　　“主人大概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让主人失望。”江雀儿作了收尾。
　　“江橘大人说得对！”符青摇举双手赞成。
　　“我没说过。”江橘别开脸，表情潜藏在昏暗的阴影下，没人能看清。几秒后，他站起身，将木枝扔在地上，回归正题。
　　“有什么线索？”江橘问。
　　“一部分人盘问村民，一部分人查看现场，目前还没有有用的信息，大人。”一个年长的巡查回复道。
　　菜地挖出的大坑里什么也没有，或许是坑还不够大，又或许是找错了地方。总之，目前一无所获。
　　“身首异处可是会被诅咒的，请再辛苦些，尽快让它们重逢吧。”江橘恐吓道。
　　巡查露出怀疑又信服的矛盾模样，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符青摇。青年巡查小心翼翼地问：“祭司大人，真有如此倒霉的事吗？”
　　巡查什么也没干，不仅找不到线索，还会被恶意诅咒，实在是倒霉透顶，恶上加恶！
　　“呃......”符青摇从未听说过此事，虽贵为祭司，但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许是有这么一说吧，可她真真切切忘记了，所以只能语重心长地回答：“这种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好，不知者无罪。”
　　符青摇说的神神叨叨，好一个不知者无罪！
　　“原来是这样，可是直接将头埋进地里不就好了吗？这样身首就在同一处了。”带路的小鬼咬着手指，她不懂为何这样一件小事要如此大费周章。
　　为什么要把身体挖出来，再与头颅合葬呢？
　　“当然是要根据尸体判断死因，最后找出凶手呀！”符青摇苦笑道，心中暗暗感叹这小女孩竟如此单纯可爱。
　　“原来是这样！”小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扬起脸，露出得意的笑，然后宣告：“可是，我知道谁是凶手呀。”
　　纯真的稚童是让人可怕的存在。
　　“你......你是说真的？那为何不早说？”青年巡查大叫。
　　“没有人问我。”小鬼作出无奈摊手的样子。
　　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乐师却在此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凶手是谁？”年长的巡查问道。
　　“园丁。”小鬼回答。
　　“她告诉我说，她会种出一朵世界上最漂亮的、独一无二的花，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养料，花朵就能茁壮成长。”她又补充道。
　　“你的意思是，她把人身带走了，用作花朵的培养皿？”江橘说完忍不住发笑，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小鬼肯定地回答。
　　太阳落山了，月亮刚刚爬上天空，此刻天空白茫茫，月亮只是月亮，看不见月光。
　　“你这调查了个什么？”
　　“嗯？我不是来看热闹的吗？”江橘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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