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

　　感觉像被人呼唤一般，裴厄睁开了眼。
　　生命究竟是什么？
　　他死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找不到答案。
　　困惑，他感到很困惑。
　　“也许，这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像是在安慰自己。
　　此刻的他，狼狈地倒在地上，他试图起身。
　　可身体却像被抽空了，瘫作一团，使不上力。
　　他挣扎着，但也只是挣扎着。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到了，哪怕是最简单的起身。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裴厄有些难过。
　　一直以来，在生死河岸徘徊的他，终于要走向终点。
　　直到这最后的时刻，他才恍然惊觉，“原来我是讨厌死亡的，就像我讨厌那双眼睛一样。”
　　可是，可是。
　　事已至此。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他变得平静。
　　天旋地转，然后，他回到了现实。
　　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这是他最后一次生命了。
　　今夜有风，夏风卷起他的衣摆，竟透着凉爽。
　　裴厄皮肤本就雪白，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惨白。
　　等等？月光？
　　“哈，原来已经是夜晚了啊。”裴厄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意味着白烛就在自己身旁，而自己即将迅速迎来最后一轮死亡。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喃喃自语：“白烛，你能告诉我，生命是什么吗？为什么它从不在我的掌控之中？即使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生命，却还是任人宰割呢？”
　　他并不期待白烛的回复，因为认识这么久，一世又一世，他们还从来没有停下来好好说过话。
　　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了很长一段。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的确很长。
　　这无疑是在加速他的死亡。可是他还是要问，因为他实在困惑。
　　他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声音模糊又断续。
　　可是白烛却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们倒在一起。
　　“抱歉。”白烛叹了口气，他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凶猛残暴，根本不给人讲话的机会，就将人毁灭。
　　“裴厄，你要死了吗？”白烛侧身，将手温柔地覆在裴厄的脸颊上。
　　裴厄困极了，眼皮沉重得睁不开，他没有回答。
　　今夜是前所未有的凉爽，直到白烛的手贴上他的脸。
　　那滚烫的，要将他融化的高温。
　　他想要躲开，可身体却毫无反应，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的温度逐渐攀升，带动他的体温一起。
　　又是这股燥热。
　　夏风呼呼作响，与白烛的喘息声竞相争鸣。
　　“我好像，到此为止了。”白烛虚弱地说道，他的眼睛再迸不出火花，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的思维渐渐凝固，但他还记得裴厄说过的话。
　　生命究竟是什么？
　　“我想，生命是干燥的，而我将付之一炬。”
　　他用最后的力气，作出了回答，而后消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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