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杀

　　“挣脱不开，他控制力太强了，一上场我就交出控制权了。”旁边的脑控师叹气道。

　　梁晚紧皱眉头，没有接话。
　　刚才她也感觉到了。
　　那个7号一上场她就感觉到了，非常强的控制力。
　　几乎是一入场就夺走了部分脑控师的控制权，然后在一段时间的斡旋中逐步攻克其他人的控制权，最后则直接开始了群体控制。

　　其他脑控师们都想过反抗，脱离他的控制，尤其是在干扰源出来以后，一部分人很快又重新夺回了自己的控制权，并试图反向控制。
　　控制不过是双方的事，不是自己控制对方，就是对方控制自己。

　　她也在反抗，竭尽全力的那种。
　　庆幸自己的水平尚且可以，她短暂地取回了自己的控制权，并试图成为少数的成功反叛者。

　　在设备的强干扰下，那个7号果然有些力不从心，甚至一度放出了许多控制权，让本来整齐的队伍出现了混乱。
　　很好。
　　她这时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转折点在那一秒。
　　静止的一秒。
　　没人知道那一秒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下一秒，7号便又重新夺回了控制权，将整个队伍重新整理好。

　　她逃了出来。
　　但还没等庆祝，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大屏幕上她的数据点突然就消失了。

　　“您已被抹杀，可摘下头环。”提示音响起。

　　那个7号控制不了她，居然直接强力镇压把她抹杀了，也就是数据意义上的，死亡。

　　被抹杀的那一刻，她抬起头看向那块玻璃，仿佛可以透过障碍看清后面的人。

　　现在测试结束，这些被找来参加实验的脑控师们也终于结束了任务，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那玻璃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身旁的脑控师们发出哀嚎。
　　“鬼知道。”
　　“或许就是鬼，哈哈。”
　　“深蓝纪元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别想了，这可不是咱们能知道的。干完了领钱走人就是。”
　　……

　　“你看看他们。都是万里挑一才能够坐在这里的。
　　在你这里，却不过是一群不太听话的虫子罢了。”丁渺平静地说道。
　　控制室内只有她们两个人，正看着外面的脑控师一个个离开。

　　“怎么会，他们是活着的人。”沈雀笑笑，说道。

　　“在这里，在很多地方，他们都只是数据。或者说，我们都是。难道不是吗？”丁渺不以为意，带着他走出了控制室。

　　“我们，是活着的人。”沈雀用没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知想说给谁听。

　　“明天要过来看看那几个海髓体体吗？还是后天？”丁渺边走边问。
　　沈雀今天在这里待的已经够久了，该做的训练和检查已经做过，水平一如既往的优秀不说，还有明显的提升。
　　天才，真正的天才。
　　沈雀就是脑控的天才！
　　这一点她已经说烂了。

　　“明天吧，后天我想去看看我妹妹。”沈雀说道。
　　他答应了椰青岩要给她带零食和漫画的。
　　“好，那来之前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丁渺说。

　　等待7号出现的时间是漫长而短暂的。
　　舒一承认，当初恩师让他来深蓝纪元的时候他是一百个不愿意。
　　理由很简单，不纯粹。
　　他追求的是极致的科学，是纯粹的科学。他坚信，任何东西只要沾染了金钱，都会变味。
　　尤其是像深蓝纪元这种跨洲际的集团，更是一直以来都处在经济的漩涡中心。
　　他不想染指。
　　但如果不是恩师坚持让他来这里看看，他或许就要错过这个天才了。

　　他叫舒一，是来自创生科研所的博士，同时也是再生医学以及人机融合领域最尖端的研究者。
　　前段时候，恩师又接到了来自深蓝纪元集团的邀请，请他去做特聘专家。
　　恩师已经六十多岁，虽说还不是太老，却不想再那么劳累，于是便推荐了他去。

　　“去吧，那里会有你想要的。象牙塔里固然纯洁，但真正的宝物需要你睁开眼睛才能看到。”
　　这是他来之前恩师对他讲的。
　　他一度怀疑，恩师或许早就知道沈雀的存在了。让他过来。不过是让他开眼圆梦罢了。

　　而就在今天，当他以为又是无聊的一天，在看过海髓体的成长报告后就打算离开随便找个地方喝酒去时。
　　他听见了丁渺的通报。

　　他发誓，这是他活到这么大见过最漂亮的脑机群控实训。
　　这简直就是艺术。
　　就连其中的斡旋，争夺，都美得触目惊心。

　　没人知道7号停止的那一秒在干什么。
　　他知道。
　　只有他明白。
　　7号是在犹豫。
　　他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切断干扰。
　　所以才会有停止的那一秒。

　　如果说，前面7号与358位脑控师的明争暗斗是引起他兴趣的水漂石。那这一秒，就是确定他舒一要留下来的锚点。

　　他太想知道7号是个怎样的存在了。也太想知道，如果那一秒的选择不同，结果是否也会不同。

　　如果7号在思考切断干扰，是否意味着他曾经有过切断干扰的经历？是否意味着他具有扩散脑控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脑控还有一大片未曾探索过的恐怖领域。
　　也恰恰是这一点让他确信，7号一定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生化怪物。

　　“沈雀，这位是舒博士，集团特聘来的专家。”
　　出了控制室，丁渺向沈雀介绍舒一。

　　“舒博士您好。”沈雀礼貌地伸出手来。
　　“你好，叫我舒一就可以。”舒一伸出手来与他轻轻一握。

　　原本还以为会是怎样一个人。
　　现在一看，竟是个黑发黑眼睛的温和男生。他心想道。
　　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衬衫和牛仔裤，连书包都那么普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学校跑出来的高中生。不过眉眼间的刚毅却大有饱经风霜之意。

　　“你的群控我刚看了，很完美。”他说道。

　　“谢谢。”沈雀不好意思地笑笑。

　　“只是有件事我想问你。”舒一说。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在控制室，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随便哪里都行。会比刚才快吗？”他问。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如果没有那么多人盯着，如果没有设备实时监控着他。
　　他会不会，直接摧毁干扰源？

　　沈雀愣了一下。

　　丁渺笑道，“你这是什么问题？小沈的水平可一直很稳定的。”
　　舒一笑笑，没多解释。

　　问题终结于丁渺的笑声。
　　她去送沈雀下楼，舒一则停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去。

　　他的问题被丁渺一笑而过。
　　但沈雀听到问题后的眼神他却看到了。
　　这人绝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样的眼神，绝对是明白的。

　　在这里，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
　　收拾好东西离开深蓝纪元总部，梁晚踩着恨天高一边下楼梯一边接电话，嘴角带着神秘的笑意。

　　“你说的没错，深蓝纪元确实在搞大动作。两千万，我赌这玩意儿绝对非常有意思。”

　　“哈，我没骗你吧。”电话那头是轻佻的男声，仔细听去，还有很多人嬉笑打闹和酒杯碰撞的音乐声。
　　“我早说了，等着看吧，深蓝纪元绝对有惊喜。”

　　“呵，那我可要准备下场玩玩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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