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梦深处

作者:小白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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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伸手触摸不到的你


      后来,江禾孤身踏上了F国这片全然陌生的土地。
      学业之余的闲暇时光,她总爱往街角那家老旧的咖啡店跑,系上围裙,在氤氲的咖啡香里打零工,一晃就是七年。
      转眼七年过去了,江禾的设计作品从无人问津到崭露头角,斩获了不少业内奖项,她也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怯懦,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设计师。
      画面陡然切换,七年后的重逢猝不及防。
      江禾攥紧了手袋,正欲装作陌路擦肩而过,沈怀川低沉的嗓音却在身后响起:“小禾,你就不想见见你母亲的亲人吗?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盼着,能把她从那座牢笼里救出来。”
      脚步猛地戛然而止,江禾的脊背瞬间绷紧。
      “这么多年,我从未放弃过寻找。”沈怀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就在刚刚,我收到消息,联系上了伯母在S市的家人她真正的家人。”
      “什么?”江禾猛地回头,眼底翻涌着震惊与狂喜,醉酒带来的眩晕感被冲得一干二净,她踉跄着扑过去,抓住沈怀川的手臂,声音发颤,“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们!”
      “别急。”沈怀川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我已经和他们约好,明天就能见面。”
      “你喝了太多酒,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江禾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发飘:“我暂时住在半岛酒店,这次回来得太急,还没来得及找房子。”
      她抬眸看向沈怀川,眼神里带着一丝迟疑的希冀:“沈怀川,你真的找到我妈妈的家人了?你……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沈怀川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嘴角微微上扬,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那就好……谢谢你,沈怀川。”江禾的目光与他交汇的刹那,心脏猛地一缩,又慌忙移开,落在远处的霓虹上。
      “不知道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她的声音里裹着浓重的落寞,“这十几年,我连那个小镇的名字都不敢听见,更别说回去了。”
      “伯母一定安好。”沈怀川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和,“别担心,小禾。”
      次日正午,江禾猛然惊醒。
      摸过手机一看,时针早已跨过下午三点。
      她慌乱地从床上跃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毯上,却在瞥见茶几的瞬间怔住一碗小米粥还冒着袅袅热气,旁边摆着几碟她偏爱的清淡小菜,还有一杯醒酒汤,温度刚好。
      茶几一角,压着一张浅灰色的便签,字迹写着,醒来记得吃饭,下午我来接你。
      江禾捏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漫过舌尖,眼角倏然湿润。
      尘封的记忆如同翻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也是这样一个暮春的午后,她心血来潮要给沈怀川下厨,结果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炒出来的菜更是焦黑一片,惨不忍睹。
      深夜,沈怀川推开公寓门,看到满屋狼藉和她沮丧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小禾,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他无奈地摇摇头,牵起她的手,将她按在餐椅上:“乖乖坐着等我。”
      转身走进厨房的身影利落又温柔,不过半小时,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端上了桌。
      他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忽然认真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小禾。”
      “你的三餐,我全包了。”他拍着胸脯,眉眼弯弯。
      回忆戛然而止,突兀的敲门声将江禾拉回现实。
      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意,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沈怀川。
      “你来了。”她轻声说。
      “你流鼻血了。”沈怀川的目光骤然一紧,快步上前,抽出纸巾递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带着微凉的温度。
      “可能是最近有点着凉,没什么大碍。”江禾慌忙擦去鼻血,含糊地解释。
      “你是来接我的吗?”她抬眸问。
      “嗯。”沈怀川点头,眼底的担忧尚未散去,“他们已经在餐厅等着了,我们现在过去。”
      “好。”
      画面一转,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沈怀川带着江禾,踏入四季云顶餐厅的旋转门。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江禾的掌心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鎏金雕花门前,她停下脚步,心脏狂跳不止。
      门后,是她二十年来素未谋面的血亲,是母亲失散多年的家人。
      他们会不会嫌弃她?会不会因为她是“拐走”母亲的罪人之女,而心生芥蒂?
      雕花木门缓缓开启,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了包厢里的人。
      银发如雪的老者与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并肩而坐,对面是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和温婉知性的妇人,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带着复杂的情绪。
      当江禾的视线触及老妇人的眉眼时,瞳孔猛地一缩,泪水毫无预兆地模糊了视线。
      那双含笑的眼眸,眼角的细纹,甚至笑起来时微微上扬的弧度,都和母亲照片里的模样,一模一样。
      “诸位长辈。”沈怀川清朗的嗓音打破了包厢里的静默,他轻轻推了推江禾的肩膀,“这位便是小禾,是知夏的女儿。”
      话音未落,老妇人已经颤巍巍地站起身,枯瘦的手抚上江禾的面颊,指尖的温度烫得她眼眶发酸。
      “像……太像了……”老妇人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和知夏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将江禾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好孩子,我们找了你妈妈三十多年啊……”
      白发老者拄着檀木拐杖,踉跄着上前,浑浊的眼眸里泪光闪烁。
      中年男子连忙扶住他,转身看向江禾,声音温和:“我叫唐西华,是你妈妈的哥哥。”
      “早上我已经让助理加急去做了DNA鉴定,报告应该马上就到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三声叩门声。
      身着西装的助理捧着密封的文件袋躬身而入:“唐总,鉴定结果出来了。”
      唐西华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封条。
      鉴定书上,一行醒目的字迹映入眼帘
      血缘匹配度99.99999%。
      “爸!妈!”唐西华猛地提高了声调,泪水决堤而出,他转身看向江禾,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小禾,我是你的亲舅舅!”
      老妇人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江禾紧紧搂入怀中,枯瘦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泣不成声:“好孩子,我是你的外婆啊……这是你外公,那边是你舅妈……”
      “外……外婆……”江禾张了张嘴,这个陌生的称谓哽在喉咙里,化作滚烫的呜咽,泪水浸透了老人肩头的真丝披肩。
      她望着满室泣不成声的亲人,忽然扬起脸,露出一个带泪的笑靥,声音轻得像梦呓:“我终于……终于替妈妈找到家了。”
      沈怀川默默退到墙角,望着这幕迟到了三十多年的重逢,眼底也渐渐湿润。
      他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意,嘴角却扬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画面再转,水晶杯轻碰的脆响在包厢里回荡。
      唐家人围坐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这些年的寻亲往事,那些奔波与等待,那些失望与希冀,都化作了此刻眼底的泪光。
      江禾一手紧握着红酒杯,一手紧紧攥着外婆的手,掌心的温度暖得她鼻尖发酸。
      她忽然明白,有些正义或许会蛰伏半生,但终会在某个温柔的夜晚,破土而出,开满繁花。
      窗外,细雨淅淅沥沥,润湿了整座城市的霓虹。
      包厢里的暖意,却像一束光,悄然融化了三十多年的坚冰。
      在警方的全力协助下,众人终于成功将江禾的母亲唐知夏从那座暗无天日的小镇解救出来。
      而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也随之浮出水面,令人扼腕。
      唐知夏,曾是S市最耀眼的明珠,她出身优渥,父母疼爱,兄长呵护,二十二岁便在自己的领域崭露头角,拥有出众的容貌,和一位爱她入骨的丈夫林衡。
      那是一个寻常的深夜,唐知夏因加班,林衡公司也有紧急会议无法来接,她便独自驾车回家。
      行至城郊的僻静小路,她瞥见一名男子晕倒在路边。
      出于善心,她停下车,快步上前查看,正欲拨打急救电话时,后颈却突然遭受一记重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耳边传来两个男人的低语,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冰:“哥,徐姐说这女人好像怀孕了,我们要不要……”
      “急什么?”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阴鸷而贪婪,“这女人长得这么标志,要是生个女儿,养大了卖个好价钱,或者嫁个有钱人,够我们逍遥半辈子,等她生完,再让她给你生儿子,多好的买卖。”
      “还是哥有远见!”
      唐知夏奋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粗麻绳绑在床上,口中塞着布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两个男人见她醒了,狞笑着走过来,扯掉了她口中的布条。
      其中一人捏着她的下巴,语气狠戾:“醒了正好。
      实话告诉你,抓你来,就是给我弟当媳妇的,没想到你还怀着种,也好,生下来就是我们江家的种。
      乖乖听话,有你好日子过;敢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肚子里的杂种打掉……”
      “放了我!”唐知夏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嘶吼,“我不会顺从你们的!我老公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报警!”
      “报警?”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再敢嘴硬,我现在就弄死你肚子里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穿了唐知夏的心脏。
      她的挣扎戛然而止,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声音破碎不堪:“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她是我和我爱人的孩子……你们可以杀了我……求求你们,放过她……”
      数月后,江禾呱呱坠地,而唐知夏,却因小镇医疗条件恶劣,加上长期遭受虐待,永远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
      得知此事的江光豪,对她的打骂变本加厉,更以年幼的江禾为要挟,将她困在那座不见天日的牢笼里,磋磨了整整三十多年。
      画面定格在法院门口,雨后初霁,乌云散尽,金灿灿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唐知夏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已经五十六了,鬓角染霜,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半生的苦难,可脊背却挺得笔直。
      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男人,他黑发中夹杂着几缕醒目的银丝,面容憔悴,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望着唐知夏的方向,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疼。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化作眼底翻涌的泪光,那是跨越了三十多年的思念与分离之痛,是刻进骨血里的牵挂。
      唐西华在一旁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欣慰:“知夏,林衡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心里从来没有装过别人。”
      唐知夏的身体晃了晃,声音发颤,转头看向江禾:“小禾,过来,扶妈妈一把。”
      江禾快步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臂,陪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等了三十多年的男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告白,只有紧紧的相拥。
      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彼此的衣襟,也洗去了半生的苦难。
      情绪稍稍平复后,唐知夏牵着江禾的手,含泪望向林衡,声音温柔得像风:“林衡,这是我们的女儿。”
      “我答应过你,会好好保护她的。”她哽咽着,“我做到了。”
      “小禾,快喊爸爸。”
      江禾望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男人,望着他眼底的疼惜与爱意,积攒了三十多年的委屈与思念终于决堤,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爸……爸爸……”
      林衡张开双臂,将唐知夏和江禾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笃定:“好女儿,爸爸来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一家三口相拥的身影上,温暖而明亮,那些深埋在岁月里的苦难,终究在这一刻,化作了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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