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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模糊而又虚幻的场景如同堆叠的薄纱缠绕在陆岚面前，胸口处更是像糊住了一层油纸。
此刻整张天空下唯有陆岚一人，似不愿归去的亡魂沉默而痛苦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青涩瘦弱的少女在宽厚的手掌中不断挣扎，叫嚣着自己的愿望，她不愿意嫁人。她不要为了那一点钱就嫁出去，可是没有人听，没有人会去听待宰牛羊的不甘。
“我不嫁！”
流淌下的鲜血如同静止键般将她的话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清晰的、完整的表达出来。
他们说：女娃娃能有什么出息，到头来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你家这个可是没教养的很，现在都敢给她老子大声说话了，以后那不得打她老子？
她想说，她没有，她可以很有用。她不过是想上学，像个男孩一样！
但是没有人去听，她的话被压进了土地里，连着那些美好的幻景一齐顺着眼泪掉了下去。
“你吃饼干吗？”
她看着上面露出的头，看着他施舍一般将饼干放到自己怀里。
那是陆岚吃过最甜的东西，而这一份甜也如同悬挂在脖颈处的丝带。
陆岚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手指不自然抚摸上自己喉管位置，似乎这里还残存着那几乎可以腻死人的甜。
身上轻薄的睡衣几乎都要被汗水浸湿了，黏在身上让陆岚下意识的想要换下。
“作噩梦了？不怕，不怕。”李可倚靠在床头，伸手将陆岚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哄着。
“最近精神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去开点药。”
陆岚抓着薄被的手不由更加攥紧几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这一周……还是前一周？
只感觉脑中各种思绪交杂在一起，如同胡乱缠绕的毛线团般让人痛苦。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不用了，应该是这段时间有点忙。过段时间就好了，没事的。”
李可歪着头，好似在一点点确定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好半晌，他才说道：“要不抽时间去看看？你这样也不行啊？”
“我这样多久了？”陆岚反握住他手腕问道：“这个样子大概要多久了？”
“就这一周，估计真的是压力太大了吧。过段时间我们出去旅游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李可轻笑一声，浑然不在意的用手指勾着陆岚手腕。
这一周……吗？
陆岚只觉得胸口闷的厉害，迫不及待想要将什么宣之于口。纵然大口呼吸也未起到什么实际性的作用，匆匆说一声后出门离开。
李可动作不变，倚靠在床头。昏暗的卧室将人吞噬的只剩下一个轮廓，许久后他才翻身躺下。
另一边的陆岚几乎要无法控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手，如同抱住救命稻草般将跟出来的今朝抱在怀里。
“这不对，对吗？”陆岚瘫坐在地板上，神色恐慌的看着怀里无知无觉的小猫咪。
陆岚尚能回忆起自己当时面对心脏无法控制的恐惧感，对于未知事物的陌生以及对身体掌控权的失去足以让她今夜无法安寝。
落地窗外是带着霞光的晨景，一切都是新的开始，而陆岚却觉得自己依然在那间地下室。
身处阳光永远无法照拂之处，自由不过水中倒影。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如同红宝石一样光滑玫瑰色的液体顺着酒杯滑落。香甜的气味与浆果略显酸涩的气味巧妙的将陆岚无法停止的心脏安抚下来。
陆岚并不是很能辨别酒的好坏，可此时却产生了对以往喝过的每一支酒的质疑。
说不定自己真的有什么辨别酒的天赋？陆岚又苦笑了起来，依靠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将杯中酒喝完。
霞光透过指缝洒在陆岚脸上，似乎有若有若无清亮亮的微风拂过，苍白的嘴唇因红酒与霞光而染上颜色。
今朝用自己圆球一样的脑袋蹭着陆岚下巴，毛茸茸带着生命鲜活的感觉让陆岚真切的感觉到自己不在那里。
“我们今天吃鱼好不好？今朝，我的今朝。”陆岚抱着今朝略显壮硕的身体一遍遍的唤着，而今朝也会喵呜喵呜的应答着。
“晚上我们一起去接学姐回家，好不好？今朝，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猫咪。”
陆岚双手举起今朝，她再找不到比今朝更惹人喜爱的了。她会让她的今朝永远沐浴在阳光下，永远自由。
……
下午四点，王铮早早翘班想要给方雪盈一个惊喜。但当他看到陆岚准备的东西时，他发自内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准备报复我？”
他虽说上班有些摸鱼，偶尔骂骂老板，但谁能说他不是一个好员工？总不能就因为自己把茶藏起来了？
陆岚严肃道：“怎么可能，我是真心实意想要给学姐一个惊喜的。”
王铮斜睨她一眼，指着地上放着的的恐龙玩偶服再次问道：“你发誓，你用今朝以后的罐罐发誓。要是你说的有假的，就让今朝以后天天吃素。”
“我用李可发誓不行吗？”
王铮乐了，“你当着许愿呢？你不会是今天喝多还没醒的吧？”
他可是闻出来了，陆岚今天绝对喝酒了！而且根据他多年品鉴经验，绝对是好酒！
要想个办法弄出来点，王铮暗自思索道。
“别岔开话题，你就说行不行？”陆岚指着地方放着的的玩偶服再次问道。
王铮：“坦白来讲，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弄她那边怎么解释？你打得过她？还是咱俩打得过？”
陆岚回想起当初在社团方雪盈一打四的战绩 ，心一横道：“反正她也不能打死咱俩，是她先要瞒着我的！”
“舍命陪英雄！”
夏日的夜晚来的晚些，下午六点的天空未见一丝暗色。
机场人员来来往往，只是来往的人群视线多少要被两只“奇怪”的恐龙所吸引。
陆岚穿着恐龙服，和王铮各持横幅一端。待那串熟悉的航班号出现，两人快速展开势必要整个机场看到上面的字。
“恭迎超级无敌巨能打的方雪盈回家！！！”
由于两人造型过于显眼，几乎是每一个来往的人都要打量上两眼。以及，低着头完全不敢抬头想要蒙混过去的方雪盈本人。
尴尬，她尬的想死。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粉头发戴帽子的特别想？”陆岚问道。
“就是她，上！”
两只恐龙应声而动，趁方雪盈低头躲避。两恐龙小步快跑，灵活在人群中闪躲，等方雪盈察觉到不对刚想跑就被一左一右挟持住。
因此，方雪盈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五分钟。
“你们两个是做手术把阑尾放到大脑了吗？还是说你们俩这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不至于啊，不至于！”
方雪盈压低了声音，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发生社会新闻。她看着对面两个低着头的人，只觉得自己要生生折寿几年。
“你这是终于发现那个废物没用打算自己出道？”又转头看向王铮，“你是觉得引导不行你要自己成为舆论？”
最后终结，“俩神经病！”
陆岚刚想辩驳一下，自己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你别说话，我一看见你就想起来你和那个废物东西了。你也废物，眼睛也不行！”
陆岚沉默地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桌子上，那是陆岚挑了许久的09年玛歌正牌，陆岚自信这支酒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会是方雪盈喜欢的类型。
“哎呀，接机还带什么礼物啊，开瓶器呢？”方雪盈登时就变了脸，抱着红酒就给两人表演了出变脸。
“这可是托你说的那个废物才有的。”王铮笑着将一旁的开瓶器递过去。
“你少给他贴金，有天赋一辈子熬不出来的有的是！比他家境好，学历好的更是一大把，凭什么就是他混出来了？少给我说他的画怎么样，他到底怎么混出来你们俩不比我清楚！
还有你俩是来给我接机的，光提那个晦气东西干什么？”
方雪盈是看着李可如何起来的，她不喜欢李可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未遮掩过。
“确实。”陆岚轻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袋饼干放在桌子上，示意两人，“喏，下酒菜。”
方雪盈觉得这人在报复自己，王铮同样觉得。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伸手就要将那袋饼干丢到一边。
“不是什么难吃的，能不能有点信任？”
方雪盈一双圆溜溜鹿眼眨巴眨巴就是不看陆岚，这可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自从当初尝过陆岚推荐的极苦面包之后，方雪盈便决定要对陆岚拿出来的食物谨慎再谨慎。
她真的不喜欢吃苦面包。
王铮鼓起勇气拿过饼干仔细打量，疑惑出声问道：“这能是你买的？不会是路上捡的吧？这个好像还挺贵一牌子的。”
“呵呵。”陆岚干笑，心里同样对这袋饼干的存在表示不满。
又贵又甜，哪怕是自己就着咖啡吃还是觉得好甜。无奈，只能拿给热爱甜品的方雪盈。
但还好，甜腻腻的饼干遇到了喜欢它的人。
待夜幕彻底降临，陆岚一时间还无法从朋友刚回来就要离开的事实中走出来。愣怔地站在那里惹得方雪盈一阵心疼，趁着还有些时间，她飞快跑出来将陆岚抱在怀里。
“好好的，别老想着那个废物。你要好好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好好吃饭，别总是吃凉的？要乖，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陆岚抬手加深了这个拥抱，眷恋的蹭蹭方雪盈侧脸，“我知道的，你们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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