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奥珀奥]Good Old-fashioned Lover Boy

作者:Fortnightbr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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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珀西是个书虫——全身心投入,啃书啃得透透的,最重要的是,他看书从不挑类型。尤其是认识佩内洛普之后,无论书的主题是什么,他来者不拒。
      所以当佩内洛普送给他一本不起眼的麻瓜小说作为生日礼物时,他就心想“太好了,我现在就开始读”。结果他一天就把书读完了,而且读完那一刻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这本书叫《莫里斯》,珀西既想一遍又一遍地翻阅,又想把它藏在床底下,永远不见天日。
      可以肯定地说,魁地奇世界杯结束后,珀西的心境变得尤为复杂。他向来不否认事实,而所有事实都指向一个结论:珀西对奥利弗怀有某种……特殊的感情。当他终于愿意直面这个想法——毕竟这种感觉不可能凭空出现——之前很多困惑的小事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上课时分偷偷欣赏奥利弗,听到别人提起奥利弗可能有女朋友时心底泛起的酸涩,还有从比赛场地背着奥利弗回家时怦怦直跳的心脏。证据就摆在眼前,珀西又怎么否认?
      然而,面对这些证据,他却觉得必须划清一条界限。或许事实的确如此,珀西确实觉得男生有吸引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暗恋奥利弗?伍德。他才没有。这太荒唐了。奥利弗只是恰好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又恰好是那个让他意识到这种感情的人,换成别人也可能会有同样的结果。只要珀西不让这些愚蠢的感情失控,一切就还会好好的。奥利弗不会成为他的困扰,因为珀西绝不会允许这发生。
      不过,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未来。
      《莫里斯》这本书,恰好点破了珀西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害怕自己对同性产生好感。在这类事情上,巫师并不比麻瓜更宽容。珀西本来就没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这种倾向,但如果这种感情是他无法摆脱的,那他就必须永远把它藏起来。这无疑会对他进入魔法部、乃至成为部长的梦想产生巨大影响。毕竟,谁会投票给一个被视为拥有“变态”情感的人呢?
      要是奥利弗发现了呢?不仅发现珀西有这种倾向,还发现自己是让珀西产生这种感情的原因?他一定会觉得恶心。珀西自己已经够羞愧了。奥利弗很可能会申请换宿舍,麦格会理解的,说实话,珀西自己也能理解。毕竟,本来就不该只让两个男生住一间宿舍吧。
      最让珀西担心的是,佩内洛普居然轻易就察觉到了。她显然不介意 ——毕竟是她主动送了那本书——可如果连她都能看出来,那其他人是不是也能?平时总有人拿珀西开玩笑,有人叫他“娘娘腔”“同性恋”“怪胎”——马库斯?弗林特最近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但那些都只是玩笑而已。没人真的认为珀西是同性恋……
      对吧?
      珀西的猜忌越来越重,他强迫自己把这些想法压到心底。在暑假最后的一周里,他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可一周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就到了返回霍格沃茨的日子。
      返校第一天,珀西一踏进大礼堂,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走向格兰芬多餐桌时,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心里还想着同一件事——尽管事实上根本没人注意他。他像往常一样隐形,但他脑海中的残酷声音一直在嘲讽着:奥利弗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
      分院仪式时,他没看任何人,宴会开始后也一样。他一直低着头,甚至没敢抬头找找礼堂另一头的佩内洛普。他们在火车上坐在一起过,但当时佩内洛普的朋友也在,所以珀西全程都把头埋在一本魔药课本里。
      到了晚上回宿舍时,珀西看到奥利弗表现得一切如常,终于松了口气。奥利弗放了张唱片,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暑假最后一周的事,接着又按老规矩,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了地上。
      “你不是说再也不把东西弄乱了吗?”珀西说道,努力说服自己,他和奥利弗之间什么都没变。
      “那是在我们输掉比赛之前,珀西——现在这是我‘哀悼期’的一部分。”
      “我可不记得我们之前有过这种‘约定’。”
      “我用小字写的。”
      没错,一切都还好。
      学校的生活步入正轨后,珀西成功把所有纠结和恐慌都压到了心底。第一次和佩内洛普单独在图书馆待的那个下午,他把《莫里斯》塞进她包里,还跟她说下次再想颠覆他的生活,麻烦委婉点。
      “这么说,这本书帮你想通一些事了?”她挑着眉问道,嘴角还带着笑。
      “算是吧。但我绝不会用‘想通’这个词。”
      “我不会强迫你谈论它,但别忘了我在世界杯上对你说的话。”
      珀西听到这话,勉强笑了笑:“我会的,佩妮。”
      查理这周负责魁地奇选拔赛。虽然他一心想研究龙,但作为队长,他还是决心好好把握自己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他让弗雷德和乔治当击球手,这可不是出于兄弟偏袒——他们在球场上确实够疯,而且是能扭转战局的“天才疯子”。奥利弗则稳稳保住了守门员的位置。查理还是觉得需要替补队员,于是加了个叫艾丽西亚?斯宾内特的女生当替补守门员。
      珀西投入到学习中 ——之前的平均分一直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不过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变得过度痴迷。他没打算像去年那样躲着奥利弗,所以必须确保自己不会把学习压力转嫁到奥利弗身上。尽管珀西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但他和奥利弗斗嘴的本事丝毫没减。珀西很擅长压抑情绪,所以这并没有造成太大麻烦。要是奥利弗不在宿舍里动不动就脱衬衫,珀西说不定早就忘了自己有这种倾向了。
      返校后的第一个周末,两个男孩都坐在各自的床上。珀西摊开了课本,奥利弗则在整理摊在腿上的黑胶唱片。此刻放的是披头士的《左轮手枪》(Revolver)专辑,珀西学习时竟也不知不觉听入了迷。。
      “珀西,”奥利弗紧盯着床上的唱片,突然开口,“你觉得这张专辑比《佩珀中士》(Sgt.Pepper)好吗?”
      珀西瞥了一眼:“《佩珀中士》是哪张?”
      “就是封面五颜六色的那张,里面有《当我六十四岁时》(WhenI’mSixtyFour)那首歌。”
      “你问我干嘛?我这张都还没听完呢。”
      “嗯,我在给我所有的专辑排名,可卡在这儿了——对了,《艾比路》(AbbeyRoad)也很有竞争力。”
      珀西的第一反应是冲奥利弗发火,怪他没事找事打扰自己学习,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那张专辑里是不是有《太阳出来了》(HereComestheSun)?”
      “呃……我想是有,我记不太清了——”
      奥利弗在一堆专辑里翻找起来,珀西却已经看到那张开着的封面从奥利弗的床底下露了出来。他放下课本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唱片:“奥利弗,你不该把这些唱片到处乱丢。”
      “哎呀。”奥利弗咧嘴一笑,“帮我一起排名,我保证以后不丢了。”
      “为什么什么事到你这儿都得讨价还价?”
      “生活处处是交易,韦斯莱,你得学会玩这场游戏。”
      珀西哼了一声。一方面,他想回去学习;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结束和奥利弗的对话。珀西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愚蠢的一面”在作祟,可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在奥利弗的床尾找了个位置坐下,尽量和奥利弗保持距离。他只是意志不坚定,又不是急不可耐。就算要承受喜欢男生带来的所有痛苦,他也不会把这种负担强加给奥利弗。珀西坚信,这种感觉迟早会过去的。
      “哈,我就说吧。”珀西看着《艾比路》专辑背面的曲目列表说道,“有《太阳出来了》和《金色梦乡》(GoldenSlumbers)。我觉得这张应该排第一。”
      奥利弗惊讶地瞪着他:“顶多第二!这两首怎么能比《生命中的一天》(ADayintheLife)好?你疯了吗?”
      “这不是疯,这是常识。”
      这场“争论”持续了大约半小时,不过说是争论,气氛其实还算温和。奥利弗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反复播放同一首歌——可惜根本没起到作用,毕竟珀西能进格兰芬多,光凭“固执”这一点就够格了。不巧的是,奥利弗也是个固执的格兰芬多,所以他们最终放弃了给披头士专辑排名,转而尝试给大卫?鲍伊的专辑排序。那天晚上,珀西的学习计划彻底泡汤了。该死的奥利弗?伍德。
      那天晚上他没有完成学习任务。该死的奥利弗·伍德。
      几天后,他们又故态复萌。珀西坐在奥利弗的床上,不过这次他把课本也带来了,假装自己还在“搞学习”。他们没给专辑排名,改成给皇后乐队的歌曲排序——因为奥利弗只有两张皇后乐队的专辑。最后两人终于达成共识,认为《杀手皇后》(KillerQueen)是最好的。奥利弗说,歌词里用到了“礼仪”(etiquette)这个词,显然这首歌就该是冠军;但珀西心里其实更喜欢《老式情人男孩》(GoodOld-FashionedLoverBoy)。
      “暑假时我在收音机里听到一首皇后乐队的歌,”奥利弗一边把黑胶唱片翻过来放到唱片机上,一边说道,“是场现场演出。他们让所有观众跺脚打节拍,弗雷迪?莫库里跟着节拍唱。”
      “收音机里怎么会有现场演出?”
      “是录音啊。你知道电影能录声音吧?他们就是把演唱会录下来,然后在收音机里播。反正那首歌超酷的。我一直在想,要是魁地奇比赛时也能让大家这么做就好了,不过只有麻瓜出身的学生才会知道这首歌吧。”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靠唱歌干扰斯莱特林队?”
      “当然啊。珀西,你笑什么,我觉得这战术超棒的。”
      “是啊,我真想看看你跟查理提这个建议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说真的。”奥利弗往床上一躺,头枕着枕头,脚刚好挨着珀西,“整个暑假我都在琢磨战术。要是我们赢了和拉文克劳的第一场比赛,今年的赛季就稳了。”
      “这场比赛可不好赢,”珀西说,“我听说拉文克劳的新找球手很厉害。”——这是佩内洛普告诉他的。
      “唉,别提醒我这个。我当然信任查理,他是个好队长,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比如,要是他们的找球手真像大家说的那样,几分钟就能找到金色飞贼,我们该怎么办?根本没胜算啊。”
      “你们得好好利用击球手。”珀西简单地说。
      “什么意思?我们本来就在用啊。”
      “以前是在用,但没用到极致。别忘了你们现在的队员是谁——弗雷德和乔治配合多默契。有他们俩在,你们能制定出更复杂的战术,我肯定。”
      奥利弗用胳膊肘撑着身子坐起来:“你真这么觉得?”
      “我可是他们的亲哥哥,我还能不知道?我打赌查理肯定已经在想这事了。”
      “那具体该怎么操作?”
      珀西叹了口气,在脑子里梳理着思路。他不喜欢奥利弗那种专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等着他回答。被那样盯着,珀西觉得很不自在,于是也躺到了床上,这样就能避免和奥利弗对视了。这没什么奇怪的,珀西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在奥利弗身边躺好。我们甚至都没碰到。
      接着,珀西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如何安排击球手的位置,让他们优先牵制找球手,同时又不让对方追球手进太多球。奥利弗很快就认同了这个思路,尤其喜欢“针对找球手”这一点——他对自己的守门技术很有信心,觉得就算没有击球手帮忙拦截鬼飞球,自己也能守好球门。
      他们就那样躺着,聊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深,星星透过窗户映进房间,阴影在地板上拉长。珀西的眼皮开始发沉,疲惫感袭来,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他真想闭上眼睛,就这么在奥利弗的床上睡过去……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珀西的脑子里就响起了警报。在昏昏欲睡之前,他强迫自己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驱散睡意。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奥利弗的腿,可对方没动静。他又碰了一下,还是没反应。奥利弗已经睡着了
      整个晚上,珀西一次也没有想起他对奥利弗的感情。聊天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音乐和魁地奇,根本没空想别的。可现在,没了事情分散注意力,珀西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奥利弗躺在被子上,晒成小麦色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发乱糟糟地散在枕头上。珀西把自己床尾叠好的针织毯子拉过来,盖在了奥利弗身上。
      然后珀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灯关了,刚才那股让他差点睡着的疲惫感又回来了,可现在他该死的脑子却异常清醒,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对几米外那个打着呼噜的男孩的思绪和情愫。要是这种感觉一直不消失,我大概会疯掉吧,珀西想。我生日时就该许愿自己能“正常”一点。
      接下来的几周,珀西成功把内心的挣扎藏了起来——只留在自己心里。每天晚上的流程都差不多:一开始,他和奥利弗会聊音乐,继续给歌曲或专辑排名,偶尔拌几句嘴;然后珀西会不情不愿地挪到奥利弗的床上接着聊;等到夜幕降临,两人很可能会一上一下地躺着,话题也会不知不觉转到魁地奇上。他们还为即将到来的拉文克劳比赛,一起琢磨出了一个新战术。
      通常奥利弗说的话比珀西多,但这并不是因为珀西不感兴趣或不专心。奥利弗本来就比他健谈,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而且,让珀西有些尴尬的是,他的声音最近时不时会变调,所以他宁愿少说话,避免出糗。可气的是,奥利弗的声音只是在暑假里变低沉了而已,一点麻烦都没有。
      奥利弗总是先睡着,珀西会把针织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床,脸颊发烫,心跳漏拍。
      开学快一个月了,拉文克劳比赛的前一晚,珀西从图书馆回来时,发现奥利弗正坐立不安,满是紧张。奥利弗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但手里拿着一个珀西从没见过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唱片机里的唱片早就放完了,奥利弗却没想着翻面,珀西只好走过去帮他换了一张——是ABBA乐队的专辑。音乐重新响起时,珀西走到了奥利弗的床边。
      “你?”珀西调侃道,“还做笔记?这世界是怎么了?”
      奥利弗甚至没抬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珀西腾出位置:“别吵,我好像想到办法了。”
      “魁地奇的事?”
      “不然呢。”
      珀西凑过去看笔记本,只见奥利弗在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球场草图上标着记号,用弯弯曲曲的线条代表球员,还画了很多箭头。
      “毕加索,”珀西评论道,记得奥利弗在他在脸上画旗子后这样称呼他。
      奥利弗终于抬起头,笑了笑:“你查过他是谁了?”
      “我问了佩内洛普。”
      “哦。”奥利弗的笑容淡了下去,又低头继续画,“还好你认识另一个聪明人。”
      “你在暗示什么,伍德?”
      “没什么,亲爱的珀西。现在,请启发我一下,你知道金色飞贼的平均速度吗?”
      珀西再次看了看那一页,发现奥利弗在页边空白处写满了计算公式。“天哪,你真的写得这么具体?”
      “要玩好也要学好,韦斯莱。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还真知道。
      他们埋头忙了好几个小时,脑袋凑在笔记本上,想到要补充什么就互相递笔,只有换唱片时才会起身。珀西去换睡衣时,腿都坐麻了。奥利弗还在忙着算一个新的、看起来相当复杂的公式——这个公式是珀西想出来的。
      珀西刚套上晨衣,奥利弗就兴奋地大喊一声,猛地跳了起来。他在床上蹦蹦跳跳,还挥舞着拳头:“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珀西,这方法可行!”
      奥利弗还在蹦蹦跳跳,珀西则坐在床沿,把笔记本拉到腿上,仔细核对上面的内容,直到所有的数学逻辑都理顺。
      “天哪。”珀西喘息道。
      “我知道!我们是天才!这太棒了!”
      奥利弗从床上跳下来,双脚“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他跟着正在播放的歌曲,像个疯子一样跳来跳去——这首歌节奏明快,正好配得上奥利弗此刻的兴奋。珀西摇了摇头,努力压制着嘴角快要忍不住的笑意。
      他们算出了双胞胎应该保持的精确飞行角度,这样一来,其中一人既能时刻盯着对方找球手,又能留意对方追球手的动向。总的来说,这个想法其实很简单,但计算过程却很复杂。对付拉文克劳这样的队伍,这个战术应该会很有效。
      奥利弗前一天已经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查理——按珀西的要求,没提他的名字——查理说,只要奥利弗能和双胞胎沟通好,他没意见。大家达成的共识是:别把事情搞砸了。尽管奥利弗表现得像他们破解了魁地奇的“终极密码”,但其实根本没那么夸张。不过,考虑到拉文克劳的新找球手确实很厉害,他们想出这个战术也算是有备无患。
      奥利弗蹦蹦跳跳地走过来,还跟着音乐跳着舞,试图拉着珀西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来吧,珀西!我们成功了!”
      珀西甩开了他的手,虽然在笑,但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起来。
      “跟我一起跳啊,珀西!这值得庆祝!”
      “一边去,奥利弗。”珀西半开玩笑地说,但心里其实也真的不想跳。
      珀西不想让心里那种“蝴蝶乱撞”的感觉变得更强烈。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很小心,但和奥利弗跳舞——不管是不是闹着玩——只会火上浇油。他不想冒险让奥利弗对自己产生怀疑。他们现在这样就很好,跳舞只会毁掉一切。所以当珀西最后一次拒绝时,奥利弗只好放弃,自己一个人庆祝。
      第二天是周六,天气寒冷,狂风呼啸。奥利弗没那么亢奋了,但还是为他们的战术感到兴奋。珀西坐在拉文克劳的餐桌旁,看着奥利弗和双胞胎复盘计划,那两人一边听一边咧嘴笑,还不停点头。珀西没去看比赛,尽管佩内洛普去了。外面太冷了,而且就算他喜欢帮着制定比赛战术,也还是不喜欢看比赛——不管奥利弗有没有上场。珀西有自己的底线,这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他一整天都待在宿舍里,读《傲慢与偏见》。他坐在奥利弗的床上,因为这里离唱片机更近,能更清楚地听到音乐。佩内洛普总爱调侃珀西,说他和奥利弗之间慢慢发展的友情,就像《傲慢与偏见》里的主角情侣。虽然佩内洛普很清楚珀西对男生有好感,但珀西觉得,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情其实是因奥利弗而起的。她的调侃总是围绕着“他们是意想不到的好朋友”,从不多说别的。
      尽管如此,被比作情侣还是让他心绪起伏,而且他根本不认同这个比喻。他和奥利弗一点都不像伊丽莎白?班纳特和达西先生,所以他完全看不出佩内洛普说的“相似之处”在哪里。如果非要把他和奥利弗的关系比作某对虚构人物(既然佩内洛普这么执着),他觉得更像《呼啸山庄》里的角色——这段关系既禁忌又无望。
      珀西读到小说一半时,楼下的公共休息室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是庆祝的声音。珀西笑了。从楼下传来的欢呼声和喜悦的叫喊声来看,格兰芬多赢了比赛。派对显然已经进入高潮,但珀西当然没下去。他打算明天再祝贺奥利弗,而且为了防止奥利弗提前上楼,他挪回了自己的床上。这里更冷,音乐也听得没那么清楚,但珀西还是忍了。
      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奥利弗一直没上来。派对的热情丝毫没减,音乐也没调低,哪怕已经快到午夜了。珀西发誓,他能从一片喧闹中分辨出奥利弗的欢呼声,还能想象出他和朋友们一起跳舞的样子——就像昨晚自己拒绝加入时那样。他有点后悔当时拒绝了,但他别无选择。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一边合上书,把书放在床头柜上。
      珀西转过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唱片机里放的是披头士的《左轮手枪》,下一首歌开始了——是珀西最喜欢的一首,虽然调子有点忧郁,名叫《埃莉诺?里格比》(EleanorRigby)。歌词听着像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看看所有孤独的人啊。”他差点自嘲地笑出声。还能更压抑点吗?他肯定不像一年级时那么孤独了——那时候他还总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奥利弗吵架,也还没认识佩内洛普。现在佩内洛普已经成了他的精神支柱,无论学校生活或奥利弗带来的压力多大,她总能给予他安慰,让他保持冷静与理智。
      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他和奥利弗现在是朋友了。毕竟过去一个月里,他们每天晚上都在一起聊天。尽管他对奥利弗产生了一点好感,但这段友情总归是慢慢建立起来了。如果奥利弗不喜欢他,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会同意花这么多时间和他待在一起吧。
      所以,当歌曲继续播放时,珀西很困惑:为什么自己还是能对歌词产生共鸣?明明已经交到了真心的朋友,为什么心底深处还是萦绕着一股孤独感?难道身边有人陪伴,也还是会感到孤独吗?就算珀西有一百万个朋友,他内心深处会不会还是觉得孤单?他想,大概是因为有些想法只能藏在心里,无人分享。那些私密的思绪,就算是对最亲近的人,他也会藏着掖着吧。以前,珀西会认为这是件好事,但现在他不太确定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把珀西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赶紧拿起书,就在这时,奥利弗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我们赢了,珀西!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男孩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他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珀西注意到他手里紧握着几乎空了的黄油啤酒瓶。
      “你喝了多少?”珀西问道,在床上坐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珀斯?哦!”奥利弗“咚”地一声把瓶子放在地上,“没多少,我保证。我根本没醉,你看——”
      奥利弗试着同时拍自己的头和肚子,结果当然是失败了。珀西只是嗤笑一声。公平地说,奥利弗看起来确实没喝太醉。他走路晃悠,多半是因为太兴奋,而不是黄油啤酒的缘故,但他显然有点微醺。
      奥利弗听到正在播放的歌,突然更兴奋了:“哦!我喜欢这首歌!这是我在这张专辑里最喜欢的一首!”
      他跟着唱,夸张地唱着歌词,珀西正要笑,却发现奥利弗正朝自己走过来。
      “这次你可逃不掉!”奥利弗宣布。“来吧,珀斯!跳舞!”
      奥利弗抓住他的手,试图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珀西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怕胳膊被扯断,珀西只好站起来,但立刻挣脱了奥利弗的手。
      “我不跳舞,奥利弗——”
      “哦,别这么死板嘛,珀西!”奥利弗又抓住他的手,跟着音乐前后摇晃,“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赢不了!这也是你的胜利啊。”
      当奥利弗那样笑着看他时,珀西的内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控制不住——因为那个笑容是专门给他的,那么有吸引力。
      他任由奥利弗把自己拉到房间中央。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笼,光线昏暗却柔和。,珀西暗自庆幸这微暗恰好遮掩了他脸颊上的绯红。奥利弗的皮肤贴着他的皮肤,像一团火在烧——大概是因为奥利弗刚在楼下跳完舞。但这里不是派对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珀西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
      奥利弗慢慢哄着珀西动了起来。他抬起珀西的手,从下面钻过去转了个圈,脸上还带着调皮的笑,随后珀西便全然沉浸于奥利弗的引领之中,屈服于奥利弗的魅力。奥利弗看到珀西也跟着跳起来,笑得更灿烂了。他把一只手搭在珀西的肩膀上,两人一起左右摇摆,任由音乐在他们之间缓缓流淌。整个过程都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奥利弗的快乐极具感染力。
      珀西的一只手放在奥利弗的背上,另一只手和奥利弗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心跳乱得一塌糊涂。奥利弗夸张地从珀西的胳膊下面钻过去转了个圈,逗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管心跳得多快,珀西都能感受到心底的快乐。奥利弗坦然接受了他的笨拙,还把这种笨拙变成了一件温柔的事。珀西不禁想,自己以前怎么会不喜欢这个男孩呢?不一定是那种喜欢,哪怕只是作为朋友。这个善良、热情的男孩不敲门就闯进了他的生活。
      珀西确实孤独,但朋友们缓解了这份孤独,奥利弗就是其中之一。也许奥利弗就算身边围着朋友,有时也会和他一样感到孤独。也许奥利弗也有自己的秘密,不敢跟任何人说。他们无疑是截然不同的人,但在这间宿舍里,只有彼此相伴时,珀西能看到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
      又或许,他们根本不相似。也许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也许他们的身体靠得那么近,心却隔着千里万里。但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可快乐总有结束的时候。走廊里有人喊奥利弗的名字,两人瞬间僵住了。
      “奥利弗,你还在上面干嘛呢?”那人喊道,珀西赶紧抽回了手,“下来啊!这是你的庆功宴,守门员!”
      “他说得对,”珀西轻声说。“你不能待在这里。回派对去吧。”
      奥利弗盯着他:“跟我一起去。”
      “不了,我在这儿挺好的。你该回朋友身边去。”
      “你也是我的朋友,珀西。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着。”
      “忘了吗?我本来就喜欢一个人待着。”珀西绕到奥利弗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门口推,“去吧,好好庆祝。这是你应得的。”
      奥利弗不情愿地打开门,走进走廊,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看着珀西:“你确定不想让我留下吗?我可以留下的——”
      珀西拿起黄油啤酒瓶,塞进奥利弗手里。“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不需要。回派对去吧,明天就能见到我了。毕竟我们住一个宿舍,想不见都难。”
      奥利弗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歪斜的笑意:“珀西,我喜欢你开玩笑的样子。你该多笑笑。”
      说完,他就走了。
      从那一刻起,他们再也没提过那天晚上的事,也没提过跳舞的事。就好像那件事从未发生过。珀西甚至不知道他们该聊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件没被提起的事,像房间里的大象一样显眼——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奥利弗则像往常一样生活,仿佛和珀西跳舞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显然,他也希望珀西能像往常一样,而珀西也确实这么做了。
      马库斯?弗林特现在每次在走廊里碰到珀西,都会做些粗俗的手势。这种情况很讨厌,但珀西能忽略不计。天气越来越冷,珀西终于能穿上暖和的针织毛衣了。这只是件小事,却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有一天,珀西刚读完《傲慢与偏见》,走进图书馆时,心情格外舒畅。他径直走向佩内洛普,把书“啪”地一声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佩内洛普吓了一跳,瞪着珀西——他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没必要这样。”她说,“大家都觉得你跟你那几个兄弟不一样,韦斯莱,但我清楚你内里有股坏劲儿。”
      “你疯了,亲爱的佩妮。”他笑了笑,拍了拍那本厚书的封面,“就像你让我读的这本破书里的小莉迪亚一样。”
      “如果你还在为我把你和奥利弗比作伊丽莎白和达西生气,那我可没改变主意。你就是在嘴硬。”
      珀西从包里拿出历史复习资料,借着翻书的动作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奥利弗可没那脑子,既当不了伊丽莎白,也当不了达西。我觉得他更像宾利。”
      “那你就是简咯?”(简是宾利的心上人。珀西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努力装作不在意。)
      “不是,”珀西说着,把羽毛笔蘸进墨水瓶里,继续说道,“要说像,我也更像玛丽——那个性格古怪、没人记得的单身姐妹。”看到佩内洛普突然不说话了,还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珀西赶紧解释:“我开玩笑的。”
      她皱了皱鼻子:“是吗?”
      “我想我清楚,毕竟是我说的这句话。”
      “你真觉得自己是那个‘没人记得’的人吗?”
      “你知道吗?这份复习资料真的很难。我们能不能先专注这个?我需要帮忙。”
      “是情感上的帮助吗?”
      “是学业上的。作业不会自己写完,佩妮。你能不能别分析我了,帮我个忙?”
      “别跟我发脾气,我这是关心你。珀西,你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吗?”
      “梅林啊,这本来就是事实,佩内洛普。”珀西放弃了,放下羽毛笔,“我没必要‘觉得’。而且我不是在求你可怜我。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样的。我喜欢别人不注意我。”
      佩内洛普的脸色沉了下来:“那我呢?”
      “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例外,对吧?跟你在一起我很舒服。至于其他人,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忽视我。”
      “那奥利弗呢?”
      “奥利弗怎么了?他跟这有什么关系?”
      佩内洛普耸了耸肩,但珀西几乎能看到她脑中的齿轮在转动。“你想想,他是你的室友……如果他也忽视你,你会介意吗?”
      过去几年里,不就是珀西一直在忽视奥利弗吗?直到最近才改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奥利弗之间那种“隔阂”的感觉——他们甚至还在宿舍里用实际行动划分过界限。但现在,从表面上看,他们是朋友了。可在内心深处,珀西既渴望着亲吻那个男孩,又因他使他产生这种莫名的情愫而想揍他一顿。
      过去几个月里,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习惯了奥利弗的陪伴。和奥利弗在一起时,他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不在一起时,他又会怀念那份温暖。如果奥利弗在这之后又开始忽视他,他一定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佩内洛普突然从他的生活里被扯出来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会手足无措。不过,珀西向来很会伪装情绪。“我会介意奥利弗?伍德忽视我吗?”
      他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羽毛笔,一边写一边说:“一点都不介意。说实话,如果他真的忽视我,对大家都好。”
      他说得那么坚定,连自己都信了。从长远来看,这样确实更好,他想。这样就能摆脱脑子里那些荒唐的想法,也能停止胃里那些奇怪的悸动。可珀西照自己说的做了吗?显然没有——接下来的一周里,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坐在奥利弗的床上,和他聊音乐、聊魁地奇,直到实在撑不住才罢休。
      到了下周一,他们又像往常一样待在一起,只是珀西腿上放着一篇几乎没写的论文。他拿着圆珠笔的末端抵着上唇,陷入了沉思。
      “珀西,你再这么盯着,迟早要把它盯出个洞来。”奥利弗像往常一样坐在他对面,开口说道。
      “我在集中注意力。”
      “是啊,我看出来了。”
      “我不喜欢听你在这儿实时评论,伍德。”
      “好吧,我不喜欢你给宿舍带来的负面情绪,韦斯莱,停下来。”
      “我也没办法。这篇破论文快让我头疼死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篇关于妖精叛乱的论文了。”
      “邋遢鬼乌尔格那个?我已经写完了,没那么难。那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珀西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奥利弗:“有意思?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写的了。”
      “真的?”奥利弗伸出手。“给我看看。”
      “不给。走开。”
      “这是我的床。”
      “别烦我。”
      “赶紧把论文给我——”奥利弗突然扑过来,从珀西手里抢过了论文,“哈!”
      “奥利弗,还给我——”珀西试图把论文抢回来,结果两人半真半假地扭打起来。奥利弗用一只胳膊挡住珀西,另一只手拿着论文看,“——还给我,还没写完呢——”
      “‘他出现在了巧克力蛙卡片上’,”奥利弗念了出来,“你就只能想出这个?”
      珀西哼了一声,坐回床上:“不然我还能写什么?这是事实啊。”
      “可论文要的是分析,不是罗列事实。”
      “论文不就是把一堆事实整理一下吗?”珀西不耐烦地说,“算了,我不管了,还给我就行。”
      “你需要帮忙吗?我历史挺好的,我来帮你——”
      “闭嘴。”珀西拿起一个枕头砸向奥利弗的脸,趁机把论文抢了回来,“我不需要帮忙,我自己能写。”
      “是,你能写,但写得不怎么样。”
      “我没问你的意见。”
      “我知道,可这就是你历史不好的问题所在,珀西。你从来不在论文里加入任何观点,但分数就来自这些观点啊。你得站在当时人们的角度,写写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但我们不知道人们当时是怎么想的。”珀西争辩道,“没有任何记录——”
      “拜托,珀西,你得从事实中推断。如果我是负责巧克力蛙卡片人选的人,并且决定让那个邋遢鬼乌尔格上榜,这就能说明当时人们对他的看法了。他在叛乱中显然很受尊敬,也很重要,而且肯定改变了很多巫师的想法——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通常只表彰巫师的卡片上。另外,他还做得很好,甚至说服了一些巫师支持妖精。”
      珀西瞪大眼睛看着奥利弗。
      “……大概就是这样吧。”奥利弗有点不好意思地总结道。
      “我能……”珀西的目光在自己的论文和奥利弗之间来回切换,“我能把你刚才说的写进去吗?这样可以吗?”
      奥利弗急切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嗯……”
      “不知道也没关系,珀西。”
      “不,我知道关于叛乱的事,我都知道。宾斯教授在那堂无聊的课上讲的所有内容,我都记下来了。我只是……不知道该用那种方式思考。”我不笨,珀西想。我真的不笨。
      “没关系,那我帮你练这种思考方式。”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
      “好好好,”奥利弗摆了摆手打断他,“我不是‘帮忙’,只是‘轻轻引导你往正确的方向走’,行了吧?”
      珀西瞪着他。
      “那么,”奥利弗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仿佛怕珀西突然发火,“尊敬的珀西大人,你还知道关于我们亲爱的厄格的其他事吗?”
      珀西叹了口气,但面对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他向来无法拒绝——哪怕当时的情况让他很不耐烦。“好吧,他年轻时,曾被一群巫师当众扔进了村里的池塘。”
      “换作是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我又不是——”
      “就回答这个问题,珀西。”
      “唉,好吧。大概会生气,觉得丢脸吧。我会想让他们受到惩罚。”
      “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去魔法部——”
      “啊——啊——”奥利弗摇了摇手指,“记住,珀西,你现在是19世纪的一个年轻妖精,魔法部才不会管你的事。你还会尝试别的办法吗?”
      “梅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笨,但我不知道。“还有别的方法吗?”
      “答案就在你眼前啊。你会发起叛乱。厄格知道,没有魔法部的帮助,他只能束手无策,而且全国的妖精肯定都和他有同样的感受。所以他当然会发起叛乱,想要改变现状。”
      奥利弗能把事情说得这么简单,珀西不禁感到一阵尴尬。从奥利弗嘴里说出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容易,珀西真恨不得掐自己一把——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出来呢?
      “所以论文就这么写?”珀西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就该这么写?”
      “嗯,我平时就是这么写的,历史成绩还不错,所以肯定是有用的。”
      “好吧。”珀西调整了一下握笔的姿势,开始写,可刚写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不是因为不知道写什么,而是因为脑子里塞满了其他想法。然后他问道:“现在的魔法部还那么糟吗?”
      奥利弗皱起眉头:“我觉得你比我更了解魔法部。按理说,一场叛乱都过去两百年了,情况应该变好了才对,但我觉得肯定还远不够完美。你见过妖精的孩子来霍格沃茨上学吗?”
      珀西放下笔,陷入了沉思:“而且不止是妖精,”他喃喃自语,更像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有好多其他人,我以前从来没想过——”
      “别责怪自己,珀西。整个巫师界的运作方式,又不是你的责任。”
      可几乎从小到大,珀西都想承担起这个责任。他一直渴望拥有权力,渴望成为魔法部长——成为巫师社会的伟大领袖,带领这个世界走向繁荣。那是一个孩子的梦想。他知道现实不会那么简单,但真相还是击碎了他长久以来构建的幻想。他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这不是愚蠢,而是纯粹的无知。现在,珀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我该怎么办?”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你才十四岁,”奥利弗说,“我觉得你应该先写完作业,然后去睡觉。”
      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珀西也确实这样做了。
      第二天早上,珀西写论文时,奥利弗说过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想起奥利弗当时轻松又自信地阐述那些观点,珀西的心里就泛起一阵暖意。他把论文交给宾斯教授时,头抬得比没有奥利弗帮忙时高多了。
      在那之后,大多时候一切照旧,但珀西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把作业搬到奥利弗的床上做。主要是魔法史——这是他最不擅长的科目,却是奥利弗的强项。奥利弗不擅长记日期、事件和人名(这些恰恰是珀西最擅长的),但他总能用一种清晰易懂的方式解释知识点,让珀西一下子就能明白。
      珀西从来没主动求过帮忙,但所有他能自己完成的作业,早就已经在图书馆写完了。所以到了晚上,当珀西拿着笔和纸走向奥利弗的床时,奥利弗不用问就知道他需要帮忙。有时候奥利弗还会帮他辅导天文学,就像以前帮他辅导麻瓜研究一样。有一次珀西在变形术的理论部分遇到了困难,但奥利弗也一窍不通。
      随着这样的夜晚越来越多,他们形成了新的习惯。奥利弗打完魁地奇训练,洗完澡回来时,差不多正是珀西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他们会像往常一样,在奥利弗的床上相对而坐,放着唱片,轮流选专辑,然后开始写作业。通常他们会先一起讨论,直到珀西能自己完成剩下的部分。之后奥利弗就会把注意力转向魁地奇战术,时不时跟珀西讲解他的新想法。
      尽管珀西再未触碰过奥利弗——自从他们那次简短地跳舞庆祝之后(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他甚至都没有再接近过奥利弗——但他对奥利弗的好感却丝毫没有减退。他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喜欢”。这份喜欢显然还在和他的固执对抗,哪怕他拼命想让它消失。它就像一只烦人的小动物,一直跟着他;每当珀西以为自己甩掉它了,它又会从某个角落跳出来,再次缠上他。
      青春期的单恋让他喉咙发紧,眼前模糊,心像个迷路的孩子,跌跌撞撞,无处可依。没有什么能让他稳定下来,因为这份感情不会消失,而奥利弗永远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喜欢他。就算在那种不可能的情况下,奥利弗真的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呢?珀西经常为此纠结。到时候他该做什么?和奥利弗一起奔向夕阳吗?
      这个世界就像一幅拼图,而他和奥利弗的关系,根本无法嵌入其中。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扭曲拼图的碎片,最终也只是自欺欺人。这些令人痛苦的想法就如同一首恼人的曲调萦绕在珀西的脑海中,他记不起这首曲子的名字,而他外表上却表现得好像他的烦恼仅仅只有作业和牙膏用得太快之类的。不过说真的,这些也确实是值得关心的正经事。
      一天晚上,在宿舍里,珀西警告奥利弗:如果他再浪费牙膏,就会在奥利弗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把牙膏换成胶水。他正说着,奥利弗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珀西意识到,奥利弗根本没在听。真是服了。
      “珀西!”奥利弗大喊着,脸上挂着笑。
      “如果你是来为浪费牙膏道歉的,那我洗耳恭听。”
      “你在说什么呢?不是,等等,先别说这个——我得跟你说个事,好吗?你准备好了吗?”
      珀西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蹦蹦跳跳的奥利弗。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珀西冷淡地问。
      “当然需要!准备好为我的天才想法惊叹吧!你最好坐稳了。坐好了吗?”
      “呃,坐好了。”
      “你还记得魁地奇世界杯吗?”
      “那个四个月前才举办过的巨大国际赛事?是的,我想我记得。”
      “就是确认一下你没糊涂,我总担心你读那么多书会读傻。不管怎样——”奥利弗深吸一口气,像往常一样准备开始絮叨,“你还记得比赛里,苏格兰队的追球手用了那个阵型吗——我记不清叫什么了——就是他们排成三角形朝球门飞过去的那个——”
      “霍克斯黑德进攻阵形?”
      “对!就是这个!我在想,如果我们把这个阵型里的一个追球手换成击球手,用这个来干扰对方守门员,会不会很厉害?”
      “我没明白。为什么击球手会比三个追球手更能干扰对方?毕竟对方不知道谁拿着鬼飞球啊。这样反而更没干扰性吧。”
      “不是,不是——”奥利弗不耐烦地挥着手,“韦斯莱,你往远了想,别只盯着阵型里有没有鬼飞球。让这个阵型厉害的不是鬼飞球——”
      “那鬼飞球在哪儿?”
      “唉,鬼飞球……还在其中一个追球手手里——”
      “可为什么只上两个追球手和一个击球手呢?另一个追球手干什么?”
      “我会想办法让我们的追球手去干扰对方的追球手,比如用反向朗斯基假动作之类的——”
      “我已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好吧,你看——”奥利弗把他那本已经快写满的魁地奇笔记本塞进珀西手里,“看这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奥利弗……”珀西眯着眼看着页面,“这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啊。”
      也不能说完全是。他只能勉强辨认出页面两边画的球门框,至于中间的部分,全是一堆圆圈、箭头,还有写得太急、根本看不清的注释。
      奥利弗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双手叉腰,紧盯着自己这边的房间。珀西看着他站了半分钟,接着又动了起来。奥利弗把墙上一张差不多有罗恩那么大的普德米尔联队海报扯了下来。他试图把海报铺在唱片机和床之间的地板上,让空白的一面朝上,可很快就发现空间太小了。
      珀西觉得,换作正常人,应该会把海报铺在床的另一边,也就是他和奥利弗的床之间。可奥利弗不是正常人——他的脑回路总是很奇怪。奥利弗放下海报,朝珀西坐着的床走过来。珀西还没反应过来,奥利弗就把床往房间中央推了一把,珀西差点摔下去。
      珀西急忙抓住床架,才没有真的摔到地板上,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的人生走马灯在眼前播放了。“天哪,伍德——”
      “好了。”奥利弗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唱片机和床之间腾出的新空间。
      现在,奥利弗的床已经差不多移到了他那半边房间的中央,和珀西的床对称。珀西很确定,一年级时他们的床就是这么近,后来是他把两张床分别推到了对面的墙边。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至少奥利弗还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在房间的一边。
      奥利弗把海报完全铺在地上,然后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支粗粗的笔。他跪下来,用嘴咬掉笔帽,开始在大海报的背面画画。
      “那是什么笔?”珀西从床边探出头问道。
      “马克笔。”奥利弗说。
      “好臭。”
      “是啊……”奥利弗喃喃道,心思全在画画上,“别闻太久……会头疼的……”
      他们静静地待着,奥利弗在画他的巨型魁地奇球场草图,把自己的计划更清晰地画在了大纸上。珀西只起来过一次,帮着翻了下唱片。最后,奥利弗终于从海报上挪开身子,坐在脚后跟上,欣赏自己的作品。
      “现在明白了吗?”他问道,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珀西仔细看着草图,脑子里梳理着思路。终于想明白后,他说:“奥利弗,这也太疯狂了。”
      “我知道!这还只是个大概的想法——”
      “——很明显——”
      “但我真的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潜力,只要我们再琢磨琢磨。”
      “我们?”
      “对啊……”奥利弗转过身看着海报,“我觉得我一个人想不明白,而且你之前也帮我完善过其他想法。这个可能只是需要多花点时间而已……”
      “奥利弗,这周末我们就要放圣诞假了。”
      “我知道,但我们还是可以写信讨论啊,假期里也能分享想法,这样下学期回来就能用上了——”
      “我可不会让埃罗尔(韦斯莱家的猫头鹰)背着一张五英尺长的海报在德文郡和阿伯丁之间飞。这绝对是虐待动物。”
      “好吧,这倒也是。但我们不用寄海报啊,就写普通的信,或许画点小图就行。”
      “看你笔记本的样子,我觉得你画不了‘小图’。无意冒犯,奥利弗,但你画画真的很烂。而且不管这个计划是什么,都太复杂了,根本没法靠写信说清楚。”
      奥利弗脸上的兴奋慢慢消失了。虽然珀西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他必须现实一点。奥利弗在珀西身边躺下,两人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不能等圣诞假之后再弄吗?”珀西提议道,不想让奥利弗太沮丧。
      “我不想等。我专门为和斯莱特林的比赛想了这个计划——我们返校的那个周末就要比了。查理一直跟我们说,假期要多练习,可又不是所有人都有七个兄弟能一起练。”
      是五个兄弟,珀西在心里纠正道,但没说出口——他不想显得太较真。除非兄弟们硬把他拽上扫帚,否则珀西绝不会参与任何魁地奇相关的事。而且大家似乎总忘了金妮是个女孩,不过她年纪还太小,还不能跟他们一起骑着扫帚到处飞。就连罗恩,现在也还很难跟上他们的节奏。
      但奥利弗说得有道理,珀西不想像往常一样,直接无视他的想法。奥利弗比珀西少了五个兄弟,只有自己一个人训练,而且琢磨魁地奇战术,能让奥利弗在假期里不至于无聊到发疯。奥利弗这么急着完善这个计划,不只是为了打败斯莱特林,更是因为他需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珀西在几秒钟内就想好了——不过现在,纠结也没意义了。他每次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奥利弗,”他开口说道。
      “嗯?”男孩咕哝着,还在闹情绪。
      “你圣诞节想不想来我家?我是说,至少住两晚?”
      奥利弗立刻坐直身子,死死盯着珀西的眼睛:“你在开玩笑吧?”
      “我不开玩笑。”
      “有时候你会开。”
      “我没打算养成这个习惯。”
      “你应该养成。”
      “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别逼我把这话收回去——”
      “不!”奥利弗抓住珀西的胳膊,“等等,求你别收回——”
      “冷静点。”珀西甩开他的手,“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你是认真的吗?”
      “看你这样,我就当你答应了。”
      “好的!好的,我会去的——我真的可以去吗?”
      珀西像猫头鹰一样圆睁着眼睛看着奥利弗,但还是忍不住回以微笑——奥利弗笑得太灿烂了。“好吧,我想可以。不过那该死的海报得你自己扛着。”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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