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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云雀跟上去,和他并肩而行:“殿下是连夜赶回的上京城么?”虽然他神色与平常无异,身上的衣服也已回东宫更换过,可他出现在侯府正堂时,云雀还是感觉出了他眉眼间的冷沉之气。
洛州府应是经历了一场极为血腥的斗争,而他,又彻夜策马赶回,身上带了风尘仆仆的朝露气息。
顾怀远对她‘嗯’了声,说道:“回京途中遇到了埋伏,耽搁些时辰。”云雀闻言抬眸看他,原来是因此而耽搁了,她的眸光在他身上快速扫过一遍:“殿下可有受伤?”
“并未。”
云雀确实也没瞧见他哪里像是有伤的样子,两人并肩走了片刻,云雀再与他说起:“殿下,母后赏赐的玉镯,还是未能寻见——”
从前,云雀也‘弄丢’过皇后给她的赏赐。
她记得清楚,那回,皇后罚她跪着抄了整整上百页的《女规》,虽然那回所谓的弄丢是她偷偷拿出宫典当了而被惩罚,可皇后对于赏赐之物向来很看重,她不想去坤宁宫向皇后认错。
这是年少时刻在骨子里的不情愿。
只能让顾怀远帮她。
她表现出对一国之母的敬畏,神色自责,顾怀远侧眸看她一眼,淡声道:“无心之过,母后不会怪你。”有了他的这句话,云雀也就放心了。
过垂花门后穿过游廊,行至游廊拐角处时,云雀忽然瞧见游廊东侧的石子路上走着两名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看衣着打扮像是府中家仆,可身量步伐却有些不太对。
午时在前院正堂云雀并未寻到她要寻的人,此时,她可以确定,午时这两个男人并不在一众家仆中,而李嬷嬷却说定安侯府内所有的家仆都在那里了,甚至没有一个因故不在的。
或许,她要找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定安侯府中的家仆,而是——有别的身份。
她的心神被这两个人牵扯走,有顾怀远在她也不好去问一侧经过的婢女那二人是谁,就这样走出游廊,刚要绕过照壁,迎面忽然走进来一人,正与他们对上。
云雀一时分神,脚下崴了一下,发出‘嘶’的一声痛哼,对面神色匆匆的中年男人急忙开口请罪,云雀却迟迟没有抬头,只低声道:“怪不得你。”
那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之后恭敬垂首。
顾怀远在云雀脚崴的那一瞬便扶住了她的手臂,这处青石板地光滑平整,应只是滑了一下,并未伤到筋骨,他沉声问:“可以继续走路么?”
云雀抬眸看他,感受到手臂上属于他的力量,她垂眸看了眼,反手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轻声道:“可以的。”白皙柔软的指节将一只宽大的手松松的握着,顾怀远眉心动了下,指节微蜷,深邃眸光在交握的手上扫过。
云雀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有些滑稽。
一大一小,像是,星星勾着月亮——
她松开握着的他的手,用葱白指节勾住了他的两根手指,这样再看下来,就显得顺眼多了。
顾怀远没说什么,抬步继续往侯府门外走。
二人没有一同从东宫来定安侯府,回去自是要坐同一辆马车,待上去车厢,云雀靠在里侧窗边,垂眸用了几颗圆润的葡萄豆子,马车内寂静,顾怀远清润的话语声忽然落在她耳中,他淡声问:“你怕他?”
云雀漫不经心抬起眼眸:“什么?”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与顾怀远眸光相对,默了片刻,对他点头,挤出笑意:“被殿下看出来了。”她实在是有些心神不宁,还在想着适才的那个男人。
顾怀远十五岁时便被立为东宫太子,师从大家,通读经史,最善洞察人心,适才在照壁后他就在她身侧,怎会看不出她在看到那人时的慌乱。
依旧如年少时,在他面前,她只能‘坦然’相待。
顾怀远手中端着茶盏,神色平和用着茶,像是随口一问,又把人完全的看穿,云雀抿了抿唇,起身往他跟前坐了坐,愁愁的叹了口气,与他坦诚道:“殿下,我怕他怕的要命。”
顾怀远闻言眉心微抬,作洗耳恭听状,于是,云雀就给他编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故事。
“那人是我父亲身边的人,曾因舍命救我父亲而身中数十箭,结果他大难不死,深得我父亲信任,殿下您是知道的,我父亲是武将,在我年少时驻守边疆数十载,府中唯有我母亲操持,那时我贪玩,便被适才那人给揍了一顿!”
她说的有声有色,自上了马车后戴着的帽笠也已摘下,神色亦是极为丰富,顾怀远听她说这些并未言语,云雀继续道:“这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曾吓唬我,说我若是再不乖,便要把我也给杀了。”
她说到‘杀’字时,温和的眉眼带出几分淡漠,同时又有一种诡秘的暗沉,好在她说这句话时低垂着脑袋,顾怀远并未瞧见她的神色。
他只淡淡问:“也?”
云雀对他连连点头‘嗯’了声:“是啊,他嫌我贪玩宰杀了我的小白马,所以,我很怕他,也很怨他。”她说完,马车内安静了片刻,顾怀远搁下手中杯盏,温声道:“西苑内厩里倒有几只小白马,你若喜欢,改日可去选上一只。”
云雀看着他,眼尾染笑:“谢殿下。”
马车车厢内敞阔,隔架上摆着书卷,顾怀远随手拿了本在手中翻阅,车厢内又安静下来,云雀很不喜欢这样的寂静无声,像极了在废宫内的日夜。
马车行至闹市,车轮转动缓慢,顾怀远垂眸看书时神色认真,丝毫不被所扰。
“殿下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没有补偿么?”她忽然没头没尾的问出这么一句,顾怀远落在书卷上的指节微动,抬眸朝她看过来。
补偿——
云雀深知,她的太子皇兄是极为守信之人,别说是耽搁一个时辰,就算是一刻钟,也可说是失约,在定安侯府时,他与她说是路上遇刺耽搁了,她已经对他表示过关心,做到了身为他的太子妃应有的懂事体贴,可她是他的妻子,又不单单是太子妃。
若是只一味的体贴端庄识大体,不免也会显得有些无趣,云雀单手托腮,眉眼灵动,带着浅笑盈盈,如何瞧上去都不像是在真的与他计较失信一事,分明是少女坦诚以待的有心讨理。
她在玩闹。
却也真的在与他讨要补偿。
顾怀远如何与她计较?
说她不懂事不体贴夫君,可她是在与他玩闹,若说她太不稳重端庄,可她,也只是在他的面前呈现出如此少女之态。
顾怀远收回与她相视的眸光,重落回在手中书卷上,淡声问:“你想要如何补偿。”云雀收起托腮的手,坐直了身子,嗓音轻快:“殿下先欠着,日后我再讨来。”
顾怀远没有再言语,算是默许。
马车一路行驶至东宫,顾怀远依旧手握书卷,神色认真的看书,云雀时不时的趴在窗边看长安街上的热闹繁华,不觉间就到了巍峨壮丽的皇宫门前。
行至开阳殿,她和顾怀远一道走进殿内,云雀见他似是要往内殿去,便也跟着,行至内殿的屏风前,顾怀远脚下的步子忽然停下,侧首来看向她,沉声道:“我去换身衣服。”
言语中提醒的意味浓重。
云雀眉心微抬,已明了他的意思。
这是避着她,不给她瞧。
云雀抿了抿唇,眸光落在他腰间的白玉腰封上,她走近一步,低声问:“殿下的腰封是尚衣局绣的么?这仙鹤图样绣的这么栩栩如生。”
顾怀远回她:“母后绣的。”
云雀神色间讶异了下:“母后掌管着后宫,整日辛劳,竟还为殿下做出如此细致的腰封,”她顿了顿,再问他:“殿下,我可以仔细瞧瞧么?回头也好为母后分忧,为殿下绣一个。”
她再上前一步,看着他的腰间,神色间满是期待,却又举止端庄且从容,顾怀远本是要去换衣物,被她这般在此耽搁,心中微有不耐,抬步绕过屏风走进了内殿。
他身边的随侍徐公公在衣柜里取出一件熏过香的宽袍上前,恭敬道:“殿下。”顾怀远抬手,刚欲解开腰间腰封,眸光落在了手掌上。
有一瞬的沉默,他眉心凝住,抬步走至一侧的铜盆前,涂抹皂角,用清水来回洗了几遍的手。
他再走出内殿时,身上着的已是件墨蓝色宽袍,云雀正坐在八仙桌前用茶水,听到脚步声抬眸看过去,顾怀远已朝她走近,神色平和,告诉她:“腰封在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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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我要看的是腰封吗

明天见宝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