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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当真要给我?”许屹问。
周复旌心头疑惑,“当真。”莫非这送花还有什么避讳?
“乞巧节给对方送花,代表着心悦对方。那我就收下了。”许屹弯了唇角,桃花眼染上笑意,潋滟了一池春意。
周复旌听完脸红了半截,耳垂鲜红欲滴,却也并未将那篮花讨要回来,只是默不作声地咬着糖人。
想起许屹的话,又想到围着许屹的那群姑娘,周复旌心里涌上一股别样的滋味,他以前从未体验过,那种想拉着他的手去宣告,想告诉全世界他们的关系的感觉。
“许屹,我要把你关起来!”周复旌扭头恶狠狠地对他说。
“怎么?”
“你太招桃花了,烦。”
许屹闻言笑出了声,“那你说说,我怎么招的?”
周复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某些小桃花呀,都不用招,自己就开了。”
许屹敛了笑,腾出一只手来,拉住了他的手。
周复旌一惊,“你干什么?”
“你不是想牵手么?”许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微微翘起,不知道勾了多少小姑娘的魂。
周夏旌闻言想挣开他,“我才没有。”
“行,是我想牵。”
周复旌脸上躁热难减,“那、那你牵就是了!”
周复旌和许屹按计划回了家,但出乎周复旌意料的是阿娘不愿跟他走,说是年纪大了,习惯不了京城里的生活。周复旌也没强求,给阿娘留了些银两傍身,又和许屹两人赴京上任。
“你看,我这镯子可给对了人。”周复旌看见许屹手上的镯子,忽得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倒是现在省事了,都不用问他要了。
许屹便也笑笑,伸手去拉他的手。他想要一直这样,想一直看到眼前这个人傻傻的笑,想要记住他的眉眼,记住他所有的模样。
“许屹,咱们回去在院里种一棵桂花树好不好?”周复旌喋喋不休地说着对新家的规划,许屹淡淡笑着看着他,听着他说,便很满足。
夜晚,他们共枕相拥而眠;醒了,他们相视而笑,闲时谈天说地,忙时互相鼓励。这便是许屹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但另一个人,一定得是周复旌。
周复旌做官的日子比许屹想的要顺利,当年那个爱哭的人,不知不觉能与人站在皇帝面前论辩,能出口成章、语惊众人。
今日是三九日,一年中最寒冷的一天。府里的地暖却给人暖洋洋的感觉。周复旌一大早就上朝去了,还没有回来。许屹仍旧是同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看书等他归家。
今早一起来,大雪弥漫,大地银装素裹。许屹睁眼没看到那人,心中正生着气。
“许屹!”
许屹听到声音,推开了窗往外看,果真看到周复旌从窗前跑过。许屹不觉露出一个笑容,放下手中的书,提步往屋外走。
一走出门,便被一个人扑了满怀。
清晨的寒气夹杂着书香,周复旌在他怀里仰起头,飞快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许屹无奈地摸摸他的头,抓住他的手握在手里给他取暖。
“许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复旌刚刚小跑完,有淡淡的粉红爬上了他的脸颊。少年说话时意气风发、神采风扬,惹得许屹也不觉被他感染,心里欢喜起来。
大雪落在两人的头上,像是顷刻白头。
“我可以领兵打仗了!”周复旌拉着他往屋内走,他穿得厚,可许屹穿得单薄,不能冻着许屹。
“前些日子边防出了问题,兵部的人没有法子,皇上便广纳群臣之策,我的计策便被皇上相中了。”
周复旌仍是激动地向他宣告自己的成功,像讨要奖励的孩子,丝毫没有发现,有冰霜凝滞在了许屹眉眼间。
许屹想问他,问他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文官不当,偏要去边关,可他一看到他眼中的欢喜,又如鲠在喉。
“你……”许屹敛了自己的情绪,逼着自己露出一个笑来,“什么时候走?”话里的苦涩,也许周复旌一辈子都不会明白,那是许屹一个人的记忆。
周复旌随手解了鹤氅,将它放在入门的木头支架上,然后又去拉许屹的手。许屹的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周复旌很喜欢捏他的指尖。
“两日之后。”
许屹听了,没吭声。
“等我回来,给你带一枝梅花回来,咱们把它种在院子里。”
“听说那边的雪景特别漂亮,我……”
许屹打断了他的话,问:“你不带我么?”
周复旌说漏了嘴,怔了怔,开口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我……”
“许屹,我是去打仗的,军务繁忙,无暇顾及你……”
许屹挣开了他的手。周复旌的手落了空,连话也停住不说了。
周复旌又何尝不想带他过去呢?但如今西北边关战事吃紧,军中条件艰苦,许屹的本体脆弱,万一损坏了……周复旌舍不得让他去冒险。所以,这次就算他心中有诸多不舍,他也必须让许屹留在家里。
“周晏宁,你到底是为什么……”许屹的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为什么又要去做将军?!”
他抱着私心,给他灌输了那么久文官强过武将的思想,好让他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做他的户部尚书,忧心税收这类的事就够了,可是……有些人,命中注定没办法安稳度日,就像晏宁,就像周复旌。他无力改变。
周复旌不解他话中的“又”字,只当是口误。可他从未见过许屹如此表情,从未见过许屹流露出如此强烈的反对之意,他看着许屹隐忍地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像是会被风吹散了一般无力地站在那里。
周复旌的手握紧了又松,他也身心俱疲,无力挣扎。“许屹,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语罢,他便离开了。
许屹看得出他背影里的决绝,这一次,他又要失去他了吗?
这一夜,无人入眠。
两日后,周复旌领军北上,前往西北边关援战。
许屹到现在才知道,周复旌一直在偷偷习武,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根本不想做什么狗屁文官,像他那个抛弃妻儿的爹一样。
周复旌的规划中没有他,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许屹倚在窗前,看着外边空旷的小径。前不久,那人还站在窗外堆雪人逗他笑,而今,他人已远在千万里之外,做着他的将军。
许屹偷偷去过边关一次,可他没办法移动自己的本体,灵体离本体越远就越虚弱,到了边关,他只是小小的一团萤光。
周复旌确实是当武将的料,军营里戒备森严,将士们都恪守军规。许屹只在他睡着的时候看了他几眼,确认他平安无事之后,便回来了。
许屹看着自己的本体,若是周复旌在,定会讶异它的变化。本来光亮如新的书,不知怎地变得有些破田,甚至有破损的地方。许屹催动灵力,让书翻页,那变得破旧的页数比之前多了许多。
“还能去一次。”许屹目光淡淡的,似乎并不奇怪自己本体的变化。
他没有告诉过周复旌,他燃烧自己的灵力,护了他进京会试,也没告诉过他,他的灵力是有限的,灵力尽了,他便消失了。
许屹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竟已新柳抽了条。
许屹有些急切地冲出房门,院里草木枯败,毫无生机。偌大的庭院内没有人走动的痕迹。他想出去,却推不开大门,只能消耗灵力飞出去。
大门上贴了封条。
许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上街去问,那些百姓都唉声叹气,说那个少年将军战死在了沙场上。
他果真又一次失去他了?
庭院内一间屋内,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书页倏地燃烧了起来,有人影消失在其中。
外面有儿童念书的声音,念的是“莫道儒冠误此生,从来诗书不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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