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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校庆下午两点开始,一点多钟,蒋依蓓让男生和几个体委把一箱箱服装和道具搬到教室里来。
男生都被赶出去了,女生先换,几个女生去把教室的窗帘都拉得严丝合缝,又把门给反锁上。
阮蓁扮演的女巫,按照童话里的形象,要穿黑色长袍,戴白色假发。那件长袍特别宽大,她连校服短袖都不用脱,直接套上去就行。
接着她戴上那顶白色假发。
之前她脸上青紫没消,还贴着大大小小几块纱布,这么装扮起来就真的像是面目可憎的巫婆。
然而现在她一张脸白皙动人,哪怕穿着黑袍,顶着头白发,也是特别好看的,还有种别样的反差感,不像是凶恶的巫婆,倒像是暗黑系的精灵。
陶媛看得眼睛发亮,真心实意地感慨:“蓁蓁,我这下真正相信了那句话,真正的大美女就是披件麻袋都好看!”
蒋依蓓已经换上了和童话里一样精致华美的公主裙,长卷发披散着,头上还别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她正手里拿着只粉扑正往脸上补妆。
闻言朝阮蓁看去一眼,有些后悔地咬了咬唇,早知道她就该让阮蓁演看不见脸的木桩子。
不过转念一想。
再漂亮有什么用,裴昼绝对不会喜欢阮蓁这样的。而且今天下午的表演,她还特意为裴昼准备了节目。
然而一直到离校庆开始还有十分钟,蒋依蓓在礼堂里找了一圈也看到裴昼的身影。
找人一问,她才知道裴昼和秦炎他们几个在体育场里打篮球,压根就没打算来看。
蒋依蓓手扯着公主礼裙跑出去,要是裴昼不来,她几个月的大提琴都白学了。
体育场里,哪怕冷气充足,一场篮球打下来几个男生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叫成非和董思源的两个男生跑到自助售卖机前,一人用衣服兜装着七八瓶饮料回来。
“昼哥你要什么饮料?”成非率先问裴昼。
裴昼不复刚才赛场上那股势如破竹的凶劲,人懒散恣意地靠着椅背,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骨往下滴。
刚剧烈运动过,他汗湿的额发随意捊了上去,身上那件红色球衣的领口往下拉了一截,露出汗涔涔的,清晰深刻的锁骨。
“可乐吧。”
他伸手接过,骨节修长的食指勾开拉环,仰头喝了半听,气息很快恢复如常。
其他男生大口罐完饮料,不比裴昼身体素质好,好半天还哼哧哼哧喘气。
“你们班那个转学生,真变得特别漂亮了啊?”成非好奇地问一班的一个男生:“跟蒋依蓓和邬诗钰比起来怎么样?”
没等对方回答,旁边一人翻着手机道:“论坛刚还有人发了她的照片。”
大家纷纷凑着脑袋过去看。
那张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少女一身黑袍,手里拿着个红苹果道具,偏暖的顶灯照在她瓷白的脸颊,纤睫卷翘,乌眸潋滟生光。
漂亮得和周围的人像是不在一个图层。
“我要是王子,就不喜欢白雪公主了,直接改去追这个女巫。”
开口的是董赫思源,就是报道那天嘲笑周柏琛审美奇葩,喜欢一张毁容脸的那个。
正说这话,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跑来,大家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着蒋依蓓手牵着裙摆,朝他们这边跑来。
蒋依蓓站到了裴昼跟前。
少年额发撸上去后露出的眉骨优越深刻,冷白修长的脖颈上有汗珠顺着喉结往下淌,一路到了领口之下的锁骨,荷尔蒙气息爆棚。
蒋依蓓似被他周身热烘烘的气息烫到,脸红了起来,嗓音娇娇地问:“你怎么不去参加校庆呀?”
裴昼还是那副懒倦神色,朝她一瞥:“都是些无聊的节目,有什么好看的。”
蒋依蓓没一点平时那副大小姐的做派,她心跳加快,姿态放得很低:“我……我等下有个单人表演,大提琴演奏舒伯特小夜曲,想邀请你去看。”
秦炎闻言诧异了下:“诶,我记得你不是从小学的民族舞嘛,什么时候还会拉大提琴了?”
成非笑嘻嘻道:“炎哥你忘了,昼哥的手机铃声就是这首舒伯特小夜曲,蒋大美女肯定是为了昼哥特意学的啊。”
裴昼扯了扯唇角。
所有大提琴的曲子里,他也就知道这一首小夜曲。
在他浑身脏污,人人嫌弃,避之不及的时候,一个不嫌他肮脏落魄的小少女在月光下给他拉奏的。
她祝他好梦。
那一晚他也确实睡得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好。
然而有什么用呢,之后的好几年里,他依然孑然一人。
裴昼直起身,凸着青筋的宽大手指抓起地上的篮球,站在三分线以外的区域,伸手一投。
篮球没接触到篮筐篮板,直接命中篮网,一个完美的空心球。
砰一声,篮球落地,他嘴角弧度拉下,说:“不去。”
-
没邀请到裴昼,蒋依蓓心灰意冷地回到了礼堂,还没时间调整好心情,就轮到她抱着大提琴上台表演。
熟悉的旋律勾起了阮蓁久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
“蒋依蓓为了追裴昼可真拼啊。”身旁陶媛嘀咕道,阮蓁回神,偏头看向她。
陶媛道:“她学的一直是民族舞,但裴昼喜欢大提琴,手机铃声还是这首什么什么小夜曲,她绝对就是为了裴昼学的这首曲子。”
阮蓁愣了愣,觉得还挺巧的,她从前也最喜欢拉这首舒伯特小夜曲了。
不少同学都猜出蒋依蓓是为了裴昼演奏,甚至是特地学的大提琴,可礼堂里根本没有裴昼的踪影。
于是有些女生再看台上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蒋依蓓,就觉得有点搞笑了。
蒋依蓓丢了面子,拉得并不专心,好几个音拉错了。
这又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话剧表演,人不在状态,有一处台词都忘了,好半天才想起来。
一下台,蒋依蓓就红着眼睛跑走了,她的几个跟班小姐妹连忙追出去安慰。
陶媛虽然觉得蒋依蓓娇纵又跋扈,但这会儿看着,又觉得她有点可怜。
她摇着头唏嘘道:“唉,蒋依蓓在我们学校也算是女神级别的了,很多男生喜欢她的,可她偏偏想不开,喜欢裴昼。”
“我还听说之前邬诗钰学了好久才做出的一个生日蛋糕,拿去给裴昼,别说吃了,他看都不看一眼的。”
“裴昼这种人啊,一身反骨又桀骜不驯,像不可捉摸的风一样,风只会从你身边掠过,但谁又能真正抓住风呢。”
陶媛一通清醒发言,又好心提醒和裴昼朝夕相处的同桌阮蓁:“蓁蓁你可千万别喜欢裴昼啊,喜欢裴昼的女生都没好结果。”
阮蓁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她和裴昼一点都不熟,虽然是同桌,有时候一两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陶媛看着她纯白又乖软的脸:“也是,你肯定一心只有学习,就算找男朋友,你肯定也喜欢周柏琛这种品行端正的优等生。”
“媛媛你别瞎说。”阮蓁立刻澄清,“我和周柏琛只是朋友。”
校庆四点半结束,大家各自回班,晚上还有晚自习要上。
从礼堂走回教室的这一路,阮蓁被好几个男生拦住搭讪要微信,一场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大家都被漂亮清纯的巫婆惊艳到了。
阮蓁不堪其扰,又拒绝完一个高一的小学弟,她拉着陶媛的手,埋着头快步跑回教室。
坐到座位上,陶媛有了灵感:“等以后我跟我爸妈吵架,万一他们断了我生活费,我就给那些男生卖你的微信号,五十块一个,肯定财源滚滚,吃香喝辣的都不愁了。”
笑嘻嘻说完,她注意到阮蓁脸色白得厉害,额头上冒着一层汗,她吓了一跳:“蓁蓁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
阮蓁蹙着眉:“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急了,肚子有点疼。”
“那我帮你去打杯温水,你坐着休息会儿。”
陶媛拿起她桌上的水杯。
喝了温水也不见好,十多分钟后,阮蓁感觉一股热流涌了下来,她拿了片卫生巾去厕所一看,果然是例假来了。
她生理期的前两天肚子会特别特别疼,吃布洛芬缓也不管用,阮蓁紧咬着唇恹恹地趴桌子上,连作业都没精神写。
周柏琛过来找她,看到她虚弱的模样,联想到她以前,每个月有几天都会这样。
他清俊的面容上浮起抹不自在的红,小声询问:“蓁蓁,你是那个来了吗?”
阮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带。”周柏琛主动道。
阮蓁说不用了,周柏琛却很坚持,她最后想了个不用排队的:“那一碗红豆粥吧,谢谢了。”
周柏琛和郭翼,还有几个班上成绩好的男生一起去了食堂。
吃完,他对几人道:“等一下,我帮阮蓁带碗红豆粥回去。”
卖粥的窗口几乎没人,周柏琛很快就买好了,他拎着装着碗红豆粥的塑料袋回来:“走吧。”
几人往外走。
郭翼笑着撞了下他的肩:“都主动给人家带晚餐了,阿琛你和阮蓁关系不一般啊?”
周柏琛张嘴要解释,话到了嘴边,他想到这一天那么多男生看到阮蓁恢都舍不得挪开的眼睛。
这不是从前他们生活的小城市。
他是优秀,成绩好,然而有些阶级的差距,恐怕他用尽一生都难以逾越。
周柏琛于是道:“她今天生理期第一天,肚子特别疼,所以才让我给她带份粥回去。”
闻言,大家相互挤眉弄眼,起哄得更加厉害。
这个年纪,大多数女生对生理期这事儿都还有些遮遮掩掩的,从书包一拿出卫生巾就立刻塞到裤兜或者袖子里,生怕被男生看到。
“哟嚯,你连人家的生理期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可以的我们琛,学业爱情双丰收,次次年级第一,女朋友还跟仙女一样漂亮。”
周柏琛听着众人的打趣,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任由他们误会自己和阮蓁的关系,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
后背突然一疼,被什么重物猛地砸到,粘腻的液体淋了他一身。
“咣当——”,可乐罐落地,在地上滚出一段距离。
周柏琛沉着脸回头,看到始作俑者单手插兜,踱着步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
“抱歉啊。”裴昼低头睨着他,说着道歉的话,眼里却无半分歉意。
少年顶了顶腮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嚣张又狂妄得没边:“本来想扔垃圾桶的,没扔准,扔到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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