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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
廖可栖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精心粉饰的墙面凿开了洞，露出内里从未同人展露的底色。
他下意识想要扯起嘴角，如往常那样用一句轻巧的‘怎么会’或‘想多了’搪塞过去，可林俊秀的眼神太直接，直接到让他僵住。
没有嘲讽，没有好奇，甚至没有同情，只是一种纯粹的，近乎锐利的洞察，仿佛早已将他看穿。
空气里微弱的牛奶香凝滞，仿佛久置，带着些许酸臭。
廖可栖张了张嘴：“我...”
可他还没说什么，就泄了气。他避开林俊秀的视线，目光飘向空旷的能听见回音的客厅，掠过那崭新的不像话的厨房设备，最后落在自己微微蜷缩的手指。
“我，”廖可栖重新起了头，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那着实有些难，“...这里的东西很全。”
他答非所问，像是要亲自演示般打开一个光洁如新的橱柜，里面整齐码放着明显新买的甚至没有拆封的套碗。
“餐具在这里，你看需要哪些，或者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
“廖可栖。”
林俊秀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他徒劳的掩饰。
廖可栖拿碗的动作顿在半空中。
林俊秀没有继续，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扫视着。他的目光扫过这巨大、冰冷、漂亮得像样板间一样的空间，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里的信息素如此稀薄。
对方或许并不是真的住在这里。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俊秀勾唇，视线重新落回到廖可栖略显无措的脸上。深棕卷发微微卷起，清俊的脸白皙，对方的棱角比一般Alpha要柔和的多，又比Omega要凌厉，跟Beta的硬朗完全不同。
多么美丽的人啊，林俊秀想，还那么的好懂。
他绝不能害了对方。
“这里，”林俊秀的声音很冷，直勾勾地指着现实，“真的有人住吗？”
他停顿了会儿，又补充了句，比刚才更轻，却更锋利。
“除了你。”
廖可栖放下碗，眼眸冰冷。此刻的他脸上没了伪装的笑，也没有愤怒或是其他。碗底与台面相碰，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此刻的屋子实在是太安静了。
“你说得对。”
半响，廖可栖笑了。
“这里确实没人住。”
“除了我。”
廖可栖平淡地笑着，身上牛奶气缓慢扩散，伴随着似有若无的撩拨感。
林俊秀感觉身体又有些不适，但他没有开口，只是拧眉瞧着。
片刻，他放下话。
“我开始了。”
短暂的尴尬并未影响什么，至少对林俊秀来说，他洗菜、腌肉、收拾厨房，井井有条。
至于某位无需帮忙的少爷，则是靠着墙一直盯着他。
我孤独吗？
廖可栖问自己，他并不觉得自己孤独，毕竟一个人生活有很多便利，可是为什么当林俊秀这么问时，他竟然出奇的生气，就好像被戳破了什么秘密。
是权威被挑战了吗？廖可栖想，明明他并不在意权威。
这也太奇怪了。
廖可栖深吸口气。
空气里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弥漫着，那是极淡的牛奶香气。Alpha的信息素多种多样，可像他这样较弱刺激性的，却是少见——攻击性低意味着劣性，意味着好欺负。
“滋拉——”
油锅声响，喷溅的油像是兴奋的乐曲，哒啦啦唱着。
林俊秀后退了步，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布。
廖可栖本来还平平淡淡胡思乱想，当林俊秀把头塞进破布里，开始系带子时，他猛地反应过来。
“围裙？”廖可栖怔。
林俊秀顿了下，转过身，面无表情：“怎么，不行？”
那可太行了。
廖可栖下意识，面上倒是不敢说：“没有。”
“只是觉得，你挺擅长下厨。”廖可栖道。
林俊秀没有理他，而是按着顺序下葱姜蒜。香气伴随着滋拉声，又被抽烟机抽去。
一瞬间廖可栖甚至觉得，如果林俊秀是Omega的话，应该很受欢迎。他上下打量着，能干、独立、会家务又很温柔...
“收起你那眼神。”林俊秀突然开口。
廖可栖一愣：“什么？”
林俊秀翻炒着牛肉，声音混杂在滋拉声间：“你们Alpha大概不知道，你们总是在用那种看货物、商品的眼神看别人。”
“匹配度，优劣性，合不合适，温不温顺。”
林俊秀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酱油，滴在铲子上，又重新翻炒。瞬间蒸发的酱油声带起更大的响，却是像敲在廖可栖的心上。
廖可栖沉默了。
林俊秀到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只是掐着时间，看着火候准备起锅。
不曾想就在这时，对方突然开口。
“可能，你说的对。”廖可栖道。
林俊秀怔住，直接转身。
廖可栖垂着头，手放在嘴边：“这确实是我们的坏习惯，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谢谢你提醒了我。”
廖可栖说完，空气陷入沉寂。没有声没有响，有的不过是锅内的滋拉声，不过是抽烟机的嗡响，可可真正该有反应的，却在此刻噤了声。
廖可栖奇怪抬头，见到的便是错愕的青年。眼神呆愣，薄唇微张，对方此刻穿着粉红围裙，围裙上卡通兔挥着魔法棒。大概是因为嫌刘海碍事，对方夹了几个小发卡，竟然还是胡萝卜样式的。
怎么那么可爱呢。
廖可栖忍不住想，嘴角也跟着扬。
林俊秀的脖颈瞬间染上绯红，像是浸染的红墨水，看得廖可栖直愣，可不知为何后者的脸上也开始有些发烫。
“咳，我开个空调。”廖可栖咳嗽一声，扭头按了下，等回过头，青年还呆在那。他没了办法，只能指指锅：“那个，我好像闻到了糊味？”
林俊秀顿时反应过来，回过头连忙翻炒，可底部已然扒锅，牛肉也变得硬巴巴的。他将菜倒进盘中，点缀着兰花的纯白盘子内，黑糊糊一片的东西静默。
林俊秀和廖可栖看着这失败品，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重新做，”林俊秀啧了声，拿起盘就要往垃圾桶倒，“材料自费，算我的锅。”
廖可栖连忙阻止，一把按住他：“哎哎哎，别，多浪费啊。”
“又不是不能吃，”廖可栖说着，直接上了手。
他捏起牛肉的边角，放入口中。焦香与苦涩混坐一团，直接在口腔内刺激味蕾，明明该是难以下咽的东西，可廖可栖却十分满足，觉得比外面饭店里的菜都要香。
“不错嘛，比想象中香。”廖可栖舔了舔手指头。
林俊秀直接看呆了：“你怎么！”
廖可栖抬头，一脸迷茫：“怎么了？”
林俊秀涨红了脸，视线在廖可栖的手指和唇上来回流转，最终化为一口堵在嘴边的气。
“离我远点，你的信息素全部出来了，还有。”
“饭前要洗手！！”
-
做一桌饭菜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从备菜到完全搞定，时间只过去了一小时。
铺着浅灰桌布的餐桌边，廖可栖乖巧坐着，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点着桌面。桌上热气腾腾的菜环绕摆放，中间甚至还是一锅紫菜鸡蛋汤，飘满了青绿葱花。
看着面前可以说是丰盛的菜，廖可栖一时间想了许多，却又无法具体说在想什么。
林俊秀擦完手，解着围裙，等收拾好，回过头见人还没开动。
“吃啊，愣着干嘛？”林俊秀无语。
廖可栖回过神，朝他笑了笑：“这不是在等你嘛。”
听这话，林俊秀一下就笑出来了，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只是个做饭的，哪配让少爷您等？怕是桌都不该上。”
“但你还是坐下了，”廖可栖笑了笑，拿起筷子，“说话不要这么呛。”他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林俊秀碗中，“来，尝尝自己的作品。”
林俊秀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大块白米饭的碗和碗上的牛肉，有些无语：“我吃我自己做的，你听听这像话吗？”
廖可栖被逗笑了，也夹了些给自己：“怎么不像话。”
林俊秀觉得自己简直和廖可栖无法交流，便也不扯了，直接开吃。他尝了口，眼睛一亮。
不愧是他，简直完美！
廖可栖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心中一动，下意识就道：
“要是能永远吃到这样的饭就好了。”
轻松的氛围顿时僵住，伴随着死一般的寂静，明明面前的饭香和牛奶香气照旧，可就是有什么在这一瞬间被惊动。
廖可栖反应过来，抬起头，果不其然对面已经沉下脸。
阴沉的、压抑的，似乎还带着些气愤。
他果然又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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