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或茶

　　一片旧社区，宁馨想到伤害教授的人家里看看，她不时抬头看楼房上的编号，在一栋标示3的楼房前停下。一层的住户带小庭院，居民自建高矮不一的围墙。院子里有些种花草，大多是堆着杂物。宁馨走到位于中间的人家，一位老妇人在院子里翻晒东西。
　　宁馨：“阿婆你好，请问1号是哪个方向？”
　　老妇人看着她，稍作停顿：“那边。”伸出手指前面。
　　宁馨：“谢谢，楼梯是在后面吧？”
　　老妇人：“对，要绕到后面去。”
　　宁馨：“谢谢阿婆。”
　　宁馨绕到后面，看到楼梯没有上楼，走到与1号相反方向的6号住户旁边停下。这里是窄窄的过道，另一边为一排小房间，住户里面谈话声传出来。两个老妇人的声音，一个轻柔，一个响亮。
　　响亮声音阿婆：“现在还不能去探视吧？”
　　轻柔声音阿婆：“他姐姐说要过段时间。”
　　响亮声音阿婆：“他的病本来不要紧，我老头子说年轻人得那种病不算什么。早知道这样，让他姐夫陪着去看看就好了，也不至于一天拖过一天。自己偷偷的去医院，没有治好不说害得胡思乱想，精神紧张。（另一位没有回答，她继续说）这事还得怪你，孩子们的父亲过世得早，那时我就一再劝你得找个人，自己少吃点苦，孩子们也多个人照顾。你老说万一人家对孩子们不好，哪有那么多万一。当时矮子对你多好，你看现在他家的没毛多享福，穿的、戴的要什么有什么。我就看不惯她那败家的样。”
　　轻柔声音阿婆：“不看就是，她又不花你家的钱。煮了降火的草药，你要不要喝一杯？”
　　响亮声音阿婆：“半杯就好了。”
　　椅子挪动，走动的声响。宁馨从墙头往里看，房间走出一位花白头发的阿婆，背有些驼、容貌憔悴、清瘦，走进由门廊扩建，木板简易搭造的厨房。宁馨眼泪不由掉下，转回头走出小区。
　　宁馨站在阳台看花草，明月当空，回想夫人的话，她的声音节奏舒缓：‘邻居们搬剩下的花我想送给经常来卖花的老人家，我们的花儿长得好，他会爱惜的’。她抬头看月亮。夫人的话继续：‘去透透气也好，我们等着你，不过还是早点来吧。’
　　楼房下的那丛茉莉花在明亮的月光下，枝叶葱翠、花儿朵朵，随风摇曳生机勃勃。
　　墙上已没有画，书桌上只剩下台灯和一两本书、教授的笔记，旅行箱没有套着塑料袋，仍靠墙放着，鞋架上只剩下一双凉鞋。丁爱珍来看宁馨。
　　丁爱珍：“安顿后尽快把地址发过来，我把周刊和杂志寄给你。”
　　宁馨：“不用寄，我会另外再买。留给你家那位看吧，我相信他也会喜欢。”
　　丁爱珍：“说什么呢，我都没联系他。”
　　宁馨：“怎么不联系呢？我觉得他很好啊。还在犹豫什么，不是一直喜欢人家吗？”
　　丁爱珍：“你都要走了，我哪有那个心思。”
　　宁馨：“傻瓜，这是两码事。你真要和他好了，以后我才敢来投靠，要是姐夫换成别人，我还得想想。”
　　丁爱珍抱着宁馨，眼泪掉下来：“你不在这里，快乐也是减半的。再想这么抱着，得走多远呢？”
　　宁馨：“我尽量不让你千山万水的找来。要是有谁问起就说外出散心，还好，不用担心。”
　　丁爱珍：“你去夫人那里好了，我们都放心。”
　　宁馨离开丁的怀抱：“我宁愿留在这里，也不能去找夫人，我们两个在一起只会想着教授天天伤心。小杰哥哥就是不想让夫人伤心过度，才立刻接她走的。（稍停顿）他们是完美的父母，爱护你、理解你、还帮你上进。”
　　丁爱珍：“别再多想了，只是你那么喜欢这份工作。”
　　宁馨：“以前我认为人首先得身体健健康康的，现在我才明白即使身体没毛病还有很多事同样很重要。我想去看看人们在做些什么，他们是怎么想的。”
　　丁爱珍：“干嘛非要把什么事都弄得明明白白呢？糊涂一些日子也容易过。”
　　宁馨：“是装糊涂吧，真的糊涂可不容易过，就像我之前那样自认为什么都明明白白。”
　　丁爱珍抱着她，宁馨的脸色平静。
　　外出之前要先回趟家，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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