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娇入骨

作者:蘅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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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序


      地牢橙黄的烛火忽明忽灭,几个衙役刚审问完犯人,现正坐在铁牢前喝酒吃肉。

      十七岁的少年被架在木架上,双手皆被展开绑在木桩,他的头无力的低垂着,全身都是被长鞭抽打绽开的皮肉。

      他身着一席补丁黑衣,头发散乱,血水在他的下巴滴落,整个人都处在昏迷的状态。

      甲衙役端起碗喝了口酒,又低头说到,“听说了吗?顾大人身边的那个仵作,是为了找她的情郎才答应同大人合作办案的。”

      乙衙役刚用筷子夹起块肉,还没来得及将肉塞入口中,便惊讶地问道:“什么?!就是那个叫什么……沈棠的?她不是宋钦的徒弟吗?可莫要乱说。”

      甲衙役:“啧,你看你这人,不是真的我敢乱说吗?你们猜她那情郎是谁?”

      乙、丙、丁衙役头都八卦的往甲这聚拢:“谁呀谁呀?”

      只见甲衙役回头,用手里的一只筷子指了指刚被审完的少年,“他呀……”

      “什么?!”众人惊呼。

      “那沈棠口口声声说要找的,就是肖珏桉……”

      “咳咳咳……”听见几人的闲聊声,肖珏桉突然咳嗽了几声,他缓缓抬起那双漆黑的眸子,向几人望去。

      找他?沈棠?情郎?都是什么鬼。他现在可是世人眼中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一群傻*,这种谣言也说得出口。想到这里,肖珏桉突然冷笑出声。

      甲衙役突然大拍了下木桌子,连碗筷都被震动了,“笑什么笑什么,再笑就把你的牙给你都敲碎咯!今天还没挨够打吗!”

      “哈—哈—哈—”肖珏桉打量着甲衙役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故意笑得更甚。

      见状,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十分不爽,撸起袖子就朝肖珏桉走去,几人又砰砰给了他几拳。

      肖珏桉一声不吭,眼角肿起一个青绿色的大包,直到他又吐血,怕真的把他打死不好交代,那群人才停下。

      甲衙役:“我呸,若不是你那小娘子想要救你,你早就下十八层地狱了!给老子识相点,别他妈不知好歹!”

      被群殴肖珏桉倒是不怄气,可一听是靠个与他根本不相关的女人,他的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你大爷,狗官!哦不,狗腿……”

      又是一顿毒打。

      次日一早,陈伍便敲响了沈棠的房门,给送了一套男子便服给她换上。

      “大人吩咐过了,地牢阴寒,沈仵作现今身子还未养好,莫要待得太久,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便得离开。”陈伍在前走着,给她说着进入地牢的规矩,她在后却听得漫不经心。

      路过书房,沈棠停下脚步,不禁问“陈捕,为何不见顾大人?他去哪了?”

      “啊,大人他……他说想去趟官府,调些办案所需的文书。”陈伍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他这样五大三粗的人,最不会撒谎了。

      “是嘛?”趁陈伍不注意,沈棠已小跑到顾七的书房前,推开门,顾七就在门后,他一直都在听他们谈话吗?

      望着冲进来的沈棠,顾七淡淡说出两字:“无语。”他又徐步走回书桌前坐下,阅起古籍。

      沈棠觉得他好玩,倒是颇有口嫌体直那感觉,便用手挡住他手中的书,将脸凑近他:“大人今日为何要叫陈伍哄我?”

      “不曾哄你。”他不去看沈棠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不过他的脸色明显有些不高兴,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七。”她转而捧起他的脸,认真望着他的眼睛,不过三秒便又开始打趣,“你长这么好看,多笑笑嘛~”她扭头望向屋外的陈伍,“陈捕,你说是不是?”

      陈伍:“是是是!沈仵作说的一点没错,大人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沈棠:“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好了,快走吧,早些回来,我命小厨房做了甜酥。”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其推开,便又急匆匆将人赶了出去。

      书房的门合上,沈棠笑着朝里喊:“小顾大人,我一定早些回来,别扣我工钱便是!”

      “……”书房内的顾七又捧起那卷书,似乎是嫌弃得很,待陈伍和沈棠离开后,又传了婢子,吩咐多备些点心和膳食。

      陈伍手持顾七的官牌,领着沈棠往地下去了,顾七说得不错,地牢是有些凉寒,与外界的温度截然不同。

      尚有不少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罪犯在喊冤,沈棠听了心里一阵发麻,只能努力躲避自己的目光不去望两侧牢房里的人。

      陈伍:“沈仵作,害怕的话我们便快些走吧。”

      “嗯。”

      不知下了多少台阶梯,,一路沿着暗道走到地牢最深处,才终于得见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衙役见他尚昏迷不醒,便提起水桶给他泼了盆冷水。

      随后陈伍将其他的衙役都支开,唯余下沈棠和肖珏桉见面。

      她站在有火把照明的光亮处,尚有些不敢惊扰眼前被绑于阴影之下的青年人。

      他依旧垂着头,头发散乱,身上尚存有斑驳的血迹,血腥味浓重,让人不禁柠眉。

      沈棠在明,他在暗。

      她双手紧握拳,迟疑着向他的方向挪了几步,半响,才柔声问:“是你吗……萧诀安?”

      肖珏桉听见她的声音,心里纳闷,真的这么一位小娘子在寻他?他不紧不慢的仰起头,想看一眼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爱寻他?呵,也不怕被世人唾弃。

      “你谁啊?”肖珏桉眉宇间满是凌厉,没好气的问。

      “你真的是萧诀安吗?”

      他不想再说什么废话,索性白了她一眼,又将头垂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沈棠冲上前,揪起他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能见你一面,都经历了什么吗?愿意做不愿意做的我都做了,为了你,我差点死在这里!”

      “?”肖珏桉满脸疑惑,“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她一时语塞,恍惚间又想起穿越前的那日,萧诀安抱着她唤她夫人。“明明就是你说,我是你夫人的……所以我才会——”沈棠小声嘀咕,撇了撇嘴。

      “?”肖珏桉的目光上下扫视沈棠,“我死都不会看上你。”

      一想到这是萧诀安的前世,他不记得也是正常,无知者无罪,她松开了他的衣领,望着他青肿的脸。

      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肯定和他这张嘴脱不了干系。

      肖珏桉的眼睫下垂,莫名让人读出一股忧郁,他左眼下尚有一颗泪痣,挺直的鼻梁更衬得他硬朗。

      “作为东家,不予工钱,反将奴仆活活打死……所以,你怀恨在心,便灭了薛氏,对吗?”沈棠的话语声轻柔,从腰间拿出一方鹅黄色绣花手帕,替肖珏桉擦脸。

      对于她的触碰,他躲闪了一下,可沈棠又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再动会疼。”

      他不再抵抗,听了她的话,他的眸色沉下,眼底像是起了一层模糊的雾气,“……”

      “外界虽传得沸沸扬扬,说你是灭了整个薛氏,可你并没有。”

      肖珏桉抬眼,“你到底是谁?”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沈棠。”

      “……”他偏过目光,又不愿理她了。

      “灭人满门,却不伤其妻儿老小,只叫其改名换姓,丢家弃产的离开禹洲,狠心反派有你这么做的吗?”

      肖珏桉无言。

      沈棠将他额前扰乱的发丝拨开,又道:“该说你仁慈吗?萧诀安。”

      两人相望良久,都不再开口。沈棠叹气,都查过了,肖珏桉的爹娘正如娇娘的爹娘,都是被薛氏活活打死的。

      这也是为何,顾七顶着外界民众的压力,也要保他到现在。

      沈棠的望向他被绑在木架上的手腕,已被摩擦出了血痕,她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刀,将其割开。

      原被麻痹的神经又有了知觉,犹如枯木获冰泉,焕发新生。他重重地倒在地上,颤抖着望向沈棠,“为何帮我。”

      “因为这个世界的沈棠,是因你存在的。怎么样,感不感动啊?”

      “今日外面下雨了吗?”

      “嗯?没有。怎么了?”

      “哼,我还以为,你脑子进水了。”

      “……”

      见她吃瘪,肖珏桉突然笑起来,“听他们说,你称我是你的情郎?以后出去别再这么说了,我死后可不想被你这样的人玷污了清白。”

      “我不会让你死的。”毕竟他要真的死了,恐怕自己也回不去了。

      陈伍在后喊到:“沈仵作,时间到了!”

      “肖珏桉,你有什么愿望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

      “求你了。”沈棠朝他眨巴眨巴眼,双手合十。

      “没愿望。”

      “……”怎么会没有愿望呢?

      眼看陈伍快要走过来了,她也只好起身离开,这时,她长袍的一角被身后的肖珏桉抓住。

      她回头,“何事?”

      “我不是什么好人,别来见我了。”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如随时会被风吹散的云雾。

      “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能放弃你。”

      没料到她会这么回应自己,肖珏桉一时愣住了,嘴唇颤动,却又将话咽回去。

      那句未曾出口的探问,随岁月终成心结。

      她将怀里揣的一包牛皮纸包的点心递给肖珏桉,“我一定一定,会带你离开。”

      这份私心,又或许在某些时刻带了正义。

      待陈伍同那群衙役停在牢房前,沈棠往后背着手,故作傲娇说到:“薛氏一案尚在检明,即日起,不许再绑着他,也不许再打他。”

      她回头又望了眼肖珏桉,蹙了蹙眉,伸手朝自己的肩膀拍了拍染上的灰尘,直直至目光又落在少年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本官下次,还会来审问你的,最好给我放恭敬些。”

      沈棠同陈伍离开后,肖珏桉从地旁捡起那包点心,他拆开,上面放了一张纸条,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

      【安好】

      ……

      沈棠手里甩着顾七给的令牌,下了马车,便直冲冲往顾七的书房去了。

      “大人!我回来了!”她推开房门,除了桌案上摞得高高的卷宗,便再未发现顾七的身影。

      “沈仵作,大人在他房间更衣,命婢子先领您去用膳,他稍后便至。”

      沈棠却不信,先前叫他用膳便是在百般推辞,恐怕此时又是在为了看卷宗不顾身体了。

      “大人的居院在哪?”她问,得知是在东厢房便又提着长袍赶去。

      沈棠先是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便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大人?顾七?”她试探着往里走去,把脚步放得很轻,一股檀香便弥散开来。

      寻着半袒的衣裳往上望去,坚实的肌肉被裹上层层染血的纱布,顾七的头发半散而下,正忍痛在伤口上撒下金疮药,细汗顺着他的侧脸滑落,他吃痛闷哼,将眼紧闭。

      温润如玉。

      “啪嗒——”手中的令牌掉在地上,引起男人的注意。

      他连忙将衣裳拉上,“你怎么进来的?”

      沈棠却若无其事的弯腰将令牌捡起,又缓步走至他身后,“堂堂提刑官大人,害羞什么?”

      “大人,我帮你吧。”她伸手想要拿过他手里的药瓶,一想便是前几日同她一起受的伤,尚不止一刀,况且李昶那刀还刺的那么深。

      知道拧不过她,他也不想拧,便将药瓶递给了沈棠,想到她见到了肖珏桉,便又问,“今日就这般欢喜?”

      “不虚此行。”说着,她的脸凑近他的右肩,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皮肤,惹得他有些痒,往后缩了下,“疼吗?那我再轻点。”

      她沈棠将瓶口余下的药粉少许撒下,又呼了下。

      “别这样。”他耳根红得发烫。

      “嗯?哪样?”沈棠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他,把他想说的话都哽咽在了喉咙。

      “……无妨,你继续吧。”

      顾七偷偷望她认真的神情,她顺滑如缎的秀发自然披散在腰间,眉若柳叶,眼睫下亦是皓齿明眸。

      “沈棠。”

      “嗯?”

      顾七想让她离开,留在他的身边难免再遇见危险。

      他沉默,不知如何开口,是不舍,是珍惜。

      “大人不愿说就不说了。对了,在经历这次的事情以后,我决定——”她将药瓶收起,手搭在纱布上欲为他缠绕。

      话停到这里,顾七心里一紧,“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真的吗?”

      “……嗯。”

      “大人不听我先把话说完,便同意了?”

      “无论何事,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会尊重。”

      “那大人与我拉钩。”她小指勾住顾七,“为了我更好的保护我自己,大人要教我箭艺。”

      “箭艺?”

      “反正不管怎样,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沈棠打的算盘在心房叮当响,只要能赖上顾七,她便可有更多的机会见到萧诀安。

      若是能讨好顾七,或者说好听些,与顾七达成长久的合作,日后便可再在萧诀安的事上求情,从穿越到现在,她很想念自己在原世界的家人,朋友。

      不知为何,顾七听到这里,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像是落下了块石头,说不出的畅意。

      ……

      梨花似雪,在明月的光辉下飞旋,沈棠伴在顾七左右碎碎念念,说她以后要攒下很多银两,然后在世间最高处,看一场落雪。

      “大人可有什么心愿吗?”

      “……许,山河清朗,万民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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