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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绳金铃,敬亦为爱
“师尊。”
他从树上跳下来,抱手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他忙不迭把酒藏起来,这可是林极宵亲手酿的刺梨酒,虽然他偷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现在当着师尊的面多少是有些心虚。
林极宵亲自去查黑衣人之事,没想到这么快便能回来。
照他的性子,定是已将这件事查清楚。
林极宵淡淡“嗯”了一声,“你又逃课?”
“没有,怎么会,今早的课已经结束了,”他打着哈哈道。
估摸着时间,就算蒋卓没有自己从阵法里出来,长老也该把他放出来了。
抚天峰建立之初林极宵便在此,规矩他倒背如流,太阳还未到头顶,课业怎可能结束?
就知道林极宵不会信,他随便找个话题岔开,“师尊,那些黑衣人背后的势力可是查清楚了?”
“如你所说,赤焰魔族。”
这几年赤焰魔族屡屡挑事,都快挑到修真界门口来了。
他们又不能直接与魔族开战,没有万全的准备,遭殃的终究是百姓。
“滚回晨光殿去,”林极宵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凛若冰霜的模样,不得不说这确是很有震慑力。
“知道了,”谢枕舟讪讪地拉着蒲淮就要走,怎料刚背过身,林极宵身体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喷出。
“师尊!”
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有谁能将林极宵伤成这样。
“师尊,你怎么样?”他伸出去的手还未扶住林极宵便被其挡开了。
“无妨,”林极宵站起身,镇定自若地擦去嘴角的血迹,“还不回去?”
“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追我去听课了,”谢枕舟不顾林极宵的拒绝,上前扶住他,“师尊我陪您去药灵长老那。”他侧头,“蒲淮,过来。”
“哼,”林极宵倏然甩开他的手,“不用你。”
谢枕舟终究是跟着他到了药灵长老的门口,哪怕是被威胁说再跟着罚他清扫山门半月。
想来师尊这般拒绝他跟着,定是伤的不轻,不想让他担忧。
他带着蒲淮坐在石阶上。
从今天早上开始,蒲淮便怏怏地没有精神,耷拉着脑袋,嘴里时不时念叨着“师尊”。
他摸着蒲淮的头,活傀儡能吃东西吗?或许等会回去之后可以给他放水里泡一泡。
若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一直等到晌午,药灵长老才一并同林极宵出来。
“师尊,你怎么样?”
林极宵摇头,“无事,为师要闭关一阵。百阶试炼并不是非得靠修为、傀儡,若是你连这个都过不了,以后便不必外说你师承我的门下。”
“师尊,您是不是伤的很重?”他全然把林极宵后面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你小子,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我说他没事他就是没事。”药灵长老抬头看天又看向谢枕舟的影子,“该吃饭了,你几顿不吃饿不死,那个小家伙可不行。”
林极宵没再给谢枕舟说话的时间,拂袖离去。
自打这次从山下回来,师尊给他的冷眼越来越多。
若是他早些回来,自己的傀儡就不会尽数被毁,就不会从六阶傀师变成“普通人”。
就算他现在是十阶傀师,他终究是不能再在他人面前施展傀术。
从高处摔下来滋味固然不好受,但他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若是再多待一天甚至能救更多。
顺应天意,一切随缘,他不怪自己没能救下更多人,也不后悔变成现在这样。
倒是蒲淮,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谢枕舟也没过问过他是否愿意被炼成傀儡。
他觉得自己应该负责,起码得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吹了吹额前短发,思考了一下长老的话。确实,就算他自己几顿不吃饿不死,也还是得去膳房拿点吃的装装样子,让别人以为他是给蒲淮带的吃食,免得被怀疑。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先想想活人傀儡应该怎么保养。
他带着蒲淮回到住处,决定先打桶水来给他泡泡,倘若不行今晚就去藏书阁找找关于活人傀儡的书卷。
谢枕舟把浴桶装了些水,脱去蒲淮的外衣将他放进去。
这浴桶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大了,站着水都能淹到脖颈。
蒲淮缓缓蹲下去,整个人泡进水里。
谢枕舟把他提起来,看着他不停扑腾的四肢,想了想放开他。
他的双腿蹲得发麻,时不时会把蒲淮提起来看一眼。
“师尊。”
蒲淮站起身,趴在浴桶上,流进眼睛里水迫使他眨眼。
“嗯?”谢枕舟怔住片刻才回应,说实话他并不习惯有人这么叫他。
但若是让蒲淮叫他哥哥什么的,在这抚天峰定是会给他寻个师尊。
他把蒲淮提出来,原本湿哒哒的冰蝉丝倏然变干。
“果真如此,”泡过水的蒲淮确是精神了不少。
忙了这么久,下午的课怕是早已开始,他躺上床,现在正是睡觉的好时候,长老讲的话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蒲淮,不准再趴我头上知道吗?”怎么说也五六岁大了,压在人头上确实难受。
像他睡眠甚好的人都经常性被弄醒,到底有多难可想而知。
他侧头看着站在床头不动的傀儡,看样子他根本没听懂。
“你再趴上来,就给你丢出去。”
一觉睡醒,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环视一圈并未看见蒲淮,他依稀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蒲淮往他头上趴,被他丢了下去。
他倏地坐起身,用灵力将烛灯点燃。
“蒲淮,蒲淮。”连叫了两声都未听见有任何动静。
谢枕舟有些慌了,万一又跑了出去,万一被人发现他不对劲……
他快步走到门口,房门并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他的手指轻轻颤动着,很快,十指缝中出现红色傀线,延伸的方向是……床底。
谢枕舟蹲下身往床底看,只见蒲淮抱着一本从蒋卓那带回来的本子,双眸紧闭,看样子是睡着了。
许是因为傀线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光亮,蒲淮缓缓睁开眼。
谢枕舟把他抱出去,拍去他身上的灰尘,“过段时间给你做一张床,再大点你便出去睡。”
蒲淮双手紧紧抱着本子,似有些生气地别过头。
“这是作甚?你听懂我哪个字了?”谢枕舟被他这副样子逗笑。
傀儡思索片刻,用自己仅会的几个字道:“师尊,打,蒲淮。”
“哈哈哈,滚蛋。”少年的笑声如山间溪流般,悠扬动听。
他取下自己腕上的红绳金锁给蒲淮系上。
魂灵他已带了多年,上面沾有自己的气息,十里内他能感觉得到。
他暂且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们之间的傀线,不可能每次找蒲淮的时候都用方才的办法。
蒲淮摇晃着手,金铃发出悦耳的响声。
他被冰蝉丝裹得严实,看不见他现是何表情。
谢枕舟将房间里关于阵法,傀儡的书卷尽数翻出来。
百阶试炼他一定得过。
接下来几天,他一直在睡觉、听讲、看书、教蒲淮认字、给蒲淮“浇水”、时不时拖着要死不活的身体去膳房转一圈中更迭。
“岳伯,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趁他说话的间隙,岳伯又往他碟子里舀了一勺排骨。
打谢枕舟记事起岳伯就在膳房了,除了他的姓氏外,没人知道他的名。
他对谢枕舟很好,经常给他开小灶,无论多晚都会给他留饭菜。
当然,这件事只有他俩知道。
不过谢枕舟懒鬼一个,喝水都嫌麻烦的人怎么可能天天往膳房跑。基本上是隔三天来一次,每次都是三更半夜来。
虽说知道谢枕舟习过辟谷术,但岳伯觉着他年纪尚小,不吃饭怎么行?于是乎,他每天都会给谢枕舟送吃食,还生怕他会吃腻,每天换着花样做。
谢枕舟脸皮自是没有厚到这个地步,岳伯是长辈不说,他还瘸了一条腿,自己是有多大的脸敢让他如此。
他不止一次劝过岳伯,让他别再送了,可惜都没成功。
后来他成为一阶傀师,做的第一个傀儡鬣狗,头上便顶着一个食盒,天天给他跑腿送吃食。
他现在能长这么高,很大一部功劳都是岳伯的。
“又不是只有你一人,阿淮还小应该多吃点。”
谢枕舟嘴角抽了抽,要是他能吃就好了。
“听说欲乘长老又闭关了。”
“你现在才知道?”一名弟子压低声音,“我听说欲乘长老单枪匹马杀到赤焰魔族的地界,杀了魔帝六个义子。”
谢枕舟端着碟子的手抖了一下。
“师弟可不要骗我,”先开口的那名弟子差点惊呼出声。
“谁知道呢,反正其它峰是这么传的。”
林极宵确是有这个本事,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他?
“师尊,”蒲淮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拽着谢枕舟的衣袖,见他出神,出声道。
打住,你脸皮好厚。
他腹诽自己的猜想,和岳伯打过招呼后带着蒲淮离开膳房。
蒲淮已经能自己认字了,怀里时刻揣着书卷,每每谢枕舟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其对面把师尊要求记的东西背给他听。
若是背完之后谢枕舟还未吃完,他便会拿出怀里放的书卷看。
“师尊,‘爱’字是何意?”
谢枕舟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就是对自己好。”
“那对别人好也是爱吗?”
“算啊。尊重他人就是对别人最好的爱。”
蒲淮小声嘀咕着,“那两个人打架的时候为何要说‘我爱你’?另一个人也会回应,我觉得‘爱’还有别的意思。”
“有病吧,打架还说什么‘我爱你’,恶心谁呢?”谢枕舟夹起一块排骨,还未送入口中,脑子嗡地炸响,“你都看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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