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坠落

　　奶白色的汤汁在锅中翻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乌利安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厨房，瓷盘被放在桌面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引动人的胃口。
　　“尝一下，”乌利安拉出椅子坐下，微笑着对弥尔塔说，“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弥尔塔点头，而后切下一块小羊排送入口中，浓烈独特的香气在舌尖绽放。浓郁的酱汁包裹住肉质紧实的羊肉，酱汁与肉相得益彰，交织成舌尖上的华章。
　　“好吃。”弥尔塔眯了眯眼，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很特别的味道。”
　　“你喜欢就好。”乌利安咽下口中的食物，笑着说，“我做的这种风味有很多人吃不习惯，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你也是。”
　　“可能是我平时口味就比较重？”弥尔塔说，“有些吃的清淡的人可能会觉得太冲了，对我来说反而有一种……熟悉感？”
　　“尝一下汤，”乌利安笑了笑，而后示意道，“很有本地特色。”
　　雪白的汤汁里，翠绿的菜叶若隐若现，奶香中带着野菜的气味，交织成独特的香味。与其相配的金黄松软面包是弥尔塔从街角面包店带回的，入口时有着朴素的麦香。

　　陪着乌利安把碗碟收拾到水槽里，等着明天上门的清洁人员处理，弥尔塔挑起闲聊的话题。
　　“你是本地人吗？”擦干双手，接过乌利安递来的花草茶，弥尔塔好奇地问道，“感觉你很熟悉附近的样子。”
　　“不算吧。”拎着茶壶向自己杯中倾倒浅褐色的液体，乌利安答道，“我只是每年会来住一段时间，但平时都还是在外面跑。”
　　“是这样啊。”弥尔塔点点头，啜饮一口杯中的茶水。
　　“但这次会呆得久一些。”乌利安拨弄了一下桌上花瓶里插着的花枝，摘掉了其中的一片黄叶，放在手中把玩，“我在这里找了一份工作，教语言。毕竟以前四处乱跑，会的语言不少。”
　　“看的出来。”回忆起相遇时的事情，弥尔塔笑着道，“那个村子和通用语完全不搭边的方言你都听得懂。”
　　“那边我以前住过一段时间，”乌利安扔掉黄叶，回到桌前坐下，“他们部落的传说很有意思。”
　　见弥尔塔露出好奇的神情，乌利安讲述了起来：“比如说，曾经有人被卷入风暴，却因祸得福窥见神国一角。”

　　青年低沉柔和的声音与和缓的语调中带着吸引人心的力量，牵引着弥尔塔的思绪沉入情节中。
　　“所以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永生？”听完故事，弥尔塔长叹了口气，感慨道，“你讲故事很有水平呢。 ”
　　“我算是吟游诗人。”乌利安弯着眼角说道，“毕竟讲了这么多年的故事，还靠它生活，如果讲的不好的话都没饭吃了。
　　“花茶喝的习惯吧？”乌利安又问道，“这个配方是我前几年在市场买到的。”
　　“好喝的。”弥尔塔轻嗅茶水的香气，“它有一种很特别，但是很好闻的气味。”
　　“你喜欢就好。”乌利安拎起茶壶又给弥尔塔的杯中添满了茶水，“你们东海岸好像不怎么喝花草茶。”
　　“但我口味很杂，什么都吃一点。”弥尔塔耸了耸肩，说道。

　　直到钟表的报时声响起，二人才被拉回注意力。
　　“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弥尔塔收起自己的东西，对乌利安说。
　　“嗯，再见。”把弥尔塔送到门口，乌利安倚着门框微笑着道别，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在石阶上投下扭曲的形象。
　　当弥尔塔推开自己家的房门，他不算意外地看到白鸟吉娜正在桌上啄食他在瓷盘里提前留下的金黄谷粒。从它那里接过素白信封，弥尔塔拆开了完好无损的火漆印章，前辈那熟悉却又稍显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
　　“明日晚间到。”
　　随信带来的还有数份记录，棕黄的羊皮纸上墨水有些褪色，看得出来有些年份。弥尔塔点亮台灯，就着暖黄灯光开始阅读。

　　清晨总是宁静，大多数人选择在休息日的早上多在梦乡中沉浸一会儿。弥尔塔依着平时的作息从床上爬起，简单收拾一下自己。
　　吉娜不知飞去了哪里，只余晨风从弥尔塔昨夜为它留的小窗中吹进。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确认吉娜不在家后，弥尔塔打算出门在附近闲逛一下，他披上轻薄的外套，踏出家门。
　　透过围栏，弥尔塔看见乌利安站在院子里修剪着花枝。尽管春日已经到来，但冬天的寒意在早上的存在感依旧强烈，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上面用银线绣出花纹。黑发青年站在刚抽出新芽的枝条前思考着什么，直到发现弥尔塔路过才被抽回注意力。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而后擦肩而过。弥尔塔继续向前，走向街心花园。常青的松树上栖居有小鸟，发出细碎的鸣叫声，打碎了清晨的寂静。
　　弥尔塔想寻找吉娜，他在枝杈间扫了两眼，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只有一群与他同色的麻雀在枝头跳跃。
　　“算了，”他叹了口气，“等它自己回来再让它去送信吧。”
　　太阳初升，尽管温暖的日光已经将世间照亮，但它尚未完全祛除空气中的寒冷。弥尔塔的靴底踏过石板路面，发出声响。
　　他哼起轻快的小调，脚步声扣在节奏上。
　　远远地，他看见背对着他的乌利安好像在抱着什么。他好奇地走过去，在青年的怀里看到了吉娜。
　　“这是你养的鸟？”见怀中的白鸟张开羽翼扑腾起来，乌利安向弥尔塔问道。
　　“……是的。”弥尔塔无语地叹了口气，扶额道，“吉娜，回来。”
　　乌利安松手，白鸟飞向弥尔塔，落到他的肩上。
　　“抱歉，”弥尔塔对乌利安说道，“它和我都没来过这里，可能不太认识路，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乌利安笑笑，“它没做什么。”
　　“真是对不起，”弥尔塔再次深深鞠躬，向乌利安道歉，“我会好好教训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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