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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眠
晚上八点,祁文礼还是收到了那封邮件。
“根据内脏受损情况和骨骼断裂痕迹来看,死者生前的确遭受过殴打或者虐待,但是排除坠亡的可能性……通过医院方面及时配合,已完成捐献……”
关掉手机,祁文礼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环卫工人在扫落叶,也看到了戴通河边携手散步的小情侣……
“啪!”
玻璃碎掉的响声将祁文礼的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
一下楼就看到陶淘正拿着扫帚在打扫那些玻璃碎片;“怎么了?”“刚才想倒点热水,没想到杯子炸了。”
“没事吧?”
走到跟前才看出来陶淘手上被烫红了一大块儿,裤腿上也湿了一片。
忙拉起陶淘的手护在手心,轻吹了两口气:“你放下,我来扫。一会儿给你找烫伤膏。”
“啊……我……”
没等陶淘反应过来,祁文礼已经夺过他手中的工具细心的扫了起来。
涂药的时候祁文礼没有问陶淘疼不疼,但是从祁文礼手下的动作看得出来,他很怕他会疼。
第二天上午,阳光和煦,万里无云。
“现在闭庭!”
本次案件随着法槌的落下,渐渐落下了帷幕。
杀死孙大姐丈夫的,就是当初烧烤店里那个人。
万事因果循环,当初刺伤祁文礼和陶淘之后他跑了,但这次,他插翅难飞。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为了照顾新人,同时也为了向同事们好好介绍一下Cindy,祁文礼在庭审结束以后应邀参加了饭局。
Cindy酒量很好,本来可以帮他挡下来几杯的,可是江暖和何恺恺太热情了,连着几杯都敬祁文礼;也不好太驳人家面子,便接过来浅饮了几杯红酒。
耳语。
C:“你不是要开车吗?”
祁:“找个代驾吧,现在不喝也不礼貌。”
Cindy皱了皱眉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喝了酒什么样子你自己不知道啊?”
祁文礼愉悦的叹了一口气:“不是还有你吗?”
C:“我才不管你,一会儿你要是睡着了,我就把你扔在这儿,让别人捡回家!”
江暖那颗八卦的心一直都没有沉下去,看着一旁窃窃私语的两个人,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张总办公室里,一大叠赔偿文件被甩到了彪子脸上。
张:“你他妈是怎么办事儿的!你这次害得老子差点儿进去!”
彪子暗暗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回答:“这都怪姓祁的软硬不吃,还有那个娘们儿……”
彪子盯眼前的张总,为了自保,他把自己的兄弟推上了法庭。
现在他赔偿了孙女士一大笔钱,肯定再也舍不得出钱给工地上的人们发工资了。
但是他不会蠢到让那些工人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拨通了张伦的电话,那一端是KTV嘈杂的声响:“儿子啊,你上次是不是找到了那小子的父母?”
如果像其他人一样喝点酒就耍耍酒疯还好,起码能拉回家;可……像祁文礼这样沾酒就睡的家伙……
等桌上的人陆陆续续的打车回去之后,Cindy看着在雅间里酣然大睡的祁文礼犯了难。
“喂?陶淘,你现在有时间吗?”
陶淘急冲冲地赶来的时候,Cindy叫的代驾也到了;好不容易把祁文礼挪到了车里 ,Cindy替他俩关上车门之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C:“师傅,麻烦您了!”
张:“小姐,我姓张,您叫我小张就行!”
点头示意过后,Cindy细心地打好了安全带。
张:“小姐,这车可是不便宜啊!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C:“哦,这不是我的车,是我朋友的。”
张:“朋友的啊?是什么朋友啊?”
C:“张先生,您似乎对我的人际关系很感兴趣啊?”
张:“有吗?没有啦!……”
陶:“Cindy姐,代驾还没到吗?对了,你什么时候叫的陪聊啊!”
听到陶淘略带嫌弃的语气,Cindy忍不住捂嘴轻笑了一下,而张代驾也识相地闭上了嘴,只不过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瞟一眼陶淘。
祁文礼睡的很沉,陶淘怕他撞到头,途中一直抱着他。
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Cindy就发现场地乱糟糟的;保安拿着盾牌和防爆叉,对面站着一群身穿迷彩服还戴着安全帽的工人。
看到有车开进来,领头的人确认了一下车牌号,喊过人群乌泱泱地压了过来。
当看到打头阵的两个人的时候,陶淘顿时觉得脑袋中的一根弦被崩断了:是那两个人。
张师傅看到这阵势,丢下车钥匙立马打开门溜了;Cindy那起车钥匙快速下了车走到了那两个人面前,陶淘安置好祁文礼后也下了车,走到了Cindy身边。
想到车里还有睡着的祁文礼,Cindy悄悄锁了车门。
陶:“你们来这儿想干嘛啊?”
Cindy疑惑地看着陶淘:“你……认识他们吗?”
陶淘看着面前的领头的二人有点不耐,微微地点了点头。
没有再多问,Cindy转头看向人群中,开口问:“你们来这儿是有什么问题吗?”
陶淘母亲转过头朝着工人们边挥手边大声喊:“朋友们!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个人,害得你们领不到工钱!既然她不让我们好过,那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
听着这个女人大放厥词,缩在一旁的两个保安刚想上前逼退他们,可是一看到工人们魁梧的臂膀,又怯怯地退了下去。
这当然。
工人们肩上扛的是他们的家,保安的身上穿的是保安服。
C听了个大概,已然猜出了面前人们的身份:“工人朋友们,你们来这儿是因为你们的老板孩没有给你们发工资吗?”
“发了工资我们还来这儿啊?”
那个女人伸出她那油腻肮脏的食指指着Cindy,从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快要溅到Cindy脸上了。
“你到底干嘛?”
陶淘上前挡在了那个女人和Cindy之间,面无表情。
“你看看你看看!没良心的白眼狼啊……”
正当陶淘母亲又指着陶淘骂的时候,人群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同学!”
听声音有点耳熟,一转头,果然是丫丫爸爸。
“您……”现在这个场景,陶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丫丫爸爸走到几人中间,看了看陶淘,又打量了一下Cindy:可以把他的女儿亲自送回家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丫丫爸爸在工友中也算是比较年长有些威信在的;他摆了摆手,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说,咱们来人家律师家里闹什么啊!人家也只是帮老李媳妇儿多争取了点儿赔偿金,跟姓张的不给咱发工资,也没什么关系啊!你们说,是不是?”
听丫丫爸爸这么一说 ,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你这……”
陶淘母亲指着Cindy还想骂,被丫丫爸爸拦了下来。
“我说大姐,这本来也是你们撺掇我们来的,现在又指着这孩子骂……”
“我是他妈!”
“你不是!”
这一声,别说Cindy,陶淘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吼地这么大声。
感觉脸上有两道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擦了一下,是眼泪。
Cindy连忙拉住激动的陶淘,怕他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丫丫爸爸看着情况不对,连忙向Cindy道了歉,拉着其他人在保安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了。
和陶淘一起把祁文礼背到卧室之后,Cindy颇有些好奇地问起了陶淘的父母:“你和你爸爸妈妈……关系不好吗?”
“我……他们很小就丢下我去躲债了,直到前段时间才又见了面……”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看着Cindy着急的手舞足蹈,陶淘强行扯出了一个生硬的微笑:“没关系。”
那就是有关系了。
Cindy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陶淘,你和祁文礼是怎么认识的啊?”
说起这个,陶淘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有次下雨,祁律师没带伞,刚好进了当时我打暑假工的花店,聊了两句,渐渐的就熟络了。”
听到陶淘还称祁文礼为祁律师,Cindy忍不住开始吐槽:“其实你不用总是叫他祁律师的,他这个人啊,其实挺随和的,就是有点好面子,很多事儿开不了口!”
听到这个特别的评价,陶淘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弧度。
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Cindy姐,我之前……好像听见过你叫祁律师Brye,这是他的英文名字吗?”
“之前总是叫这个名字,后来他回国了,就很少这么叫他了。”
“回国?”
“他小时候在英国住过一段时间。”
陶淘点了点头。
说到这个,Cindy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陶淘,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啊!”
在英国长大的女孩子都这么活泼的吗?
一点都看不出Cindy已经二十六岁了。
陶淘郑重的点了点头,Cindy才凑到陶淘耳边说了一句足够让陶淘铭记一生的话:“其实祁文礼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的芭蕾!”
“芭蕾?”陶淘顿时张大了嘴巴,“那为什么后来不跳了?”
Cindy神色变得凝重了些,叹了一口气。
祁文礼小时候一直都特别喜欢芭蕾舞,也一直有努力,可是一次学院考试的时候,他父母在路上出了车祸,为此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Cindy父母就把祁文礼接到家里来照顾;在那之后,祁文礼就放弃了去舞蹈学院的机会,转头就去学了法律。
再后来,祁文礼就决定回国了。
抱膝靠在沙发上说了许多以前关于祁文礼的事情,说话间Cindy还在不停地惋惜。
陶:“那当初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祁律师多大啊?”
Cindy打量了陶淘几眼:“比你现在还小,那时候,他才十二岁。”
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Cindy起身准备离开:“他之前就是喝点酒就会睡得很熟,可能会发热,但是不用担心,不是发烧,给他喝点水,盖好被子睡一觉就好了。我在这儿照顾不方便,麻烦你了!如果发生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送Cindy出门后,来到楼上,蹑手蹑脚地走进祁文礼的卧室,看着熟睡中的Brye,陶淘情不自禁地走到了他的床边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原来,这个世界的不幸从未停止,它们只是灵活地躲在了每个人内心深处的角落里不被外人知晓而已;每个人都是披着铠甲装作坚强,却忘记了自己身上也是遍体鳞伤。
注意到祁文礼泛红的指尖,陶淘摸了摸他的额头。
很烫。
刚起身想给祁文礼倒杯水,就被祁文礼一把拉住,整个人摔在了床上。
“别走……”
祁文礼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
如果在平时,陶淘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拽倒的,只是今天在这儿没什么防备。
试着挣了挣,结果是徒劳无功。
陶淘曲身轻轻躺在了祁文礼身边。
压到了一边的被子,陶淘伸手将祁文礼身后的被子盖的严实了些。
枕头很软,放松枕下去之后,没住了陶淘小半张脸。
好像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祁文礼呢。
轻轻抚过祁文礼的眉眼,陶淘才发现,他的眉尾掩着一颗痣。
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不礼貌之后,陶淘立马缩回了手。
但是……祁文礼现在还紧握着自己的手,回握一下……不算非礼吧!?
握住祁文礼的手,抬眼柔柔的看着他。
“晚安,Br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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