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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点太糙了
后半夜,电风扇开着,吱吱嘎嘎,随随便便吹动热风,肖暖的皮肤在夏气盎然中沁出薄汗。
他腿又涨又疼,仿佛回到髌骨脱位的那天,他愤恨的咬咬牙,心道;真是跟医院结缘了,明明才出院不久,再这样下去别说兼职了,完好出现在学校报道处都成难事。
肖暖爷爷留的钱完全足够他读完大学,加上他不乱花钱,卡里数额可观。但平时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各项检查下来还是得花小几千。
这让肖暖不仅腿疼,肉更疼。
借着月光,段燚被肖暖捂着腿哼哼声吵醒,他隐约看见肖暖松松垮垮的衣服下,锁骨处有很深的结痂。
段燚暗暗松口气,肖暖上次拿酒瓶砸的伤口毕竟隔着衣服,住了几天院缝了两针,即使这么热的天,肩膀也很快结痂了。
他闭着眼躺的离对方近了些,颇不耐烦地拍开肖暖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替他揉着。
段燚掌心温热,刚开始只用指尖轻轻按揉他关节处,等肖暖呼吸平稳后他才加强力度。
他的手法相当独到,很快对方腿不那么疼了。几天没休息好的肖暖蹭了蹭枕头,这下彻底伴随段燚身上的茶皂香熟睡,梦里他听见段燚小声嘟囔;笨死了,肖暖。
翌日。
二人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I never thought that I was that strong”
“To carry on, carry on tonight。”
肖暖辨出了这是他的手机,费劲的坐起来,面色灰白。
窗户外灿烂的阳光刺眼。段燚眯着眼下一片乌青拔掉充电器,摸到手机后屏幕显示“王雅博来电”
段燚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着懒腰把手机递过去:“那个叫什么鸭脖的给你打电话了啊。”
肖暖接过手机后有点无语,明明叫雅博,段燚非得给人家创外号。
他冲段燚白了一眼接听电话。
“喂,你好。”
“肖暖是吧,合同我准备好了。”电话那头的王雅博把手机夹在胳肢窝,正坐在拖拉机上拿麻袋分配着黄鳝。
“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刚好把东西搬过去。”
段燚竖起耳朵,那一声声“突突”的拖拉机声,在恍惚间有种贯彻童年的感觉。
王雅博那边像是分配完了:“你过来给我说一声。”拖拉机轰鸣声响起,他加大音量说着:“我喊我爸跟你签,他闲着没事儿,可以帮你搬家。”
“太麻烦了,不用。”
“合着你以为随叫随到呗。大老远的跑去给搬,给你小子美的。”
“你的意思是?”
“从巷子外边给你搬家里。”
“我一个人可以。”
“唉,别介腿不方便就别逞强了,看你这么爽快,我也能早日收到租不是。”
“行,早上有事,得到下午了。”肖暖撇了一眼满眼好奇的段燚,默默打开手机外放。
拖拉机突突声更大了,大到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喂,喂啊这样,我…知道了,肖…暖再见啊。”车抖颠簸,王雅博彻底挂断电话两脚齐踩,越开频率越高,拖拉机如同奔跑的野牛。
吃过段灵芝准备的早餐,段燚推来那辆换过轮胎的自行车。
刚看见这辆车时,肖暖总能幻想段燚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骑着车风驰电闪,在城镇,大街小巷神出鬼没。
清脆的铃铛声将他思绪拉回,段燚手握住车把,坐在自行车上,伸出一只脚保持平衡,冲肖暖一仰下巴,示意他赶紧上来。
他面庞英俊,天生一笑相。
等肖暖坐的稳稳当当后,段燚用力踩起来。
少年指尖剥着自行车座,一双眼四处晃着。
居民楼前小路两旁的白玉兰树枝头盛开着层层叠叠的洁白花朵,树下茸茸绿草中点缀着长势极好的的柠檬马鞭草,拂面的微风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芬芳,一时之间没了往日喧嚣。
“待会记得去挂号复查。”
“这会应该开始排队了。”
“你腿不方便,排队挂号都注意些。”
“…………”
段燚激情发言了好一会,却没人理他。
“肖暖,我在跟你说话。”段燚忍不住提醒。
“听见了。”后座上的人敷衍回道。
“扑通扑通”连过了几个坑。
肖暖连忙抓紧了他衣裳,屁股都被颠痛了:“你慢点。”
那人不予理会,风呼呼的把他身上的衬衣都吹鼓起来,扑在他脸上。
“抱紧,前面又有几个大坑。”风里夹杂着段燚阵阵轻笑。
一串串细碎的阳光照的杨树叶片片发亮。树叶被风吹得轻晃,阳光破碎,蝉声隐匿。
在肖暖印象里,高大树下二人身影随小,可这是他抬头望远方,最难以忘怀的风。
正值暑假期间,学生不上学,接送的家长大大减少。他们这一路上畅通无阻的到医院了。
段燚双手捏住刹车,双脚垫地时忍不住吐槽:“太瘦了,你应该多晒晒太阳,阳光里有维生素。”
肖暖原先不瘦。他爷爷烧的一手好菜,并且秉承着从不让他剩饭的规矩,所以爷爷失踪前他一直是白胖干净的。至于爷爷失踪后,说他瘦了都算牵强,这些年肖暖三餐很少按时吃,久而久之胃病找上来,身体也有些垮了。
“话糙理不糙,但你有点太糙了。”肖暖一度认为自己回到那个年代。
段燚觉得他很瘦,肖暖没觉得自己瘦,他只认为自己身体没那么好了,受伤的腿更细了,胃更难受了。
“医学研究表明,每人每天至少应该接触20-30分钟阳光,晒太阳能够帮助人体获得维生素D,维生素D可以促进人体吸收钙。”段燚一本正经地说。
万事俱备,就差白大褂了,他认真起来也是另肖暖防不胜防。
“非亲历不能说也。”肖暖下车站好。
“是的朋友,这是来自我的建议。”
“我去检查了。”
“结果记得给我看下。”段燚故作泰然的眼神中夹杂着担忧。
“嗯。”肖暖没再说什么,毕竟他腿的情况向来不可观,昨天确实是一时冲动,可他从不后悔,更不想让段燚内疚。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解释,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
肖暖每次进入医院,精神上永远在度日如年,尤其等待结果时,他不断做着心里建设,挂完号后他坐在等候椅上,内心百感交集。
他的腿会没事的,一定会的。要真有事要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段燚开口。他更加明白瞒不过段燚,只能期待医生检查完能有个另人满意的结果。
直到时间显示在11.59分,医生门口的屏幕显示,请52号肖#暖进入会诊室。
再不进去就要等两个小时了,他不停歇地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打开门,坐在椅子上拘谨的像个小学生。
这位赫赫有名的骨科主任出诊一上午,还是头一回见到到这么“扭捏”的患者。
他喝了口水杯里泡着的毛尖润润嗓说:“那里不好?”
“腿。”肖暖抬抬起头跟他对视。
医生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肖暖:“原来是你啊,头发长了,差点没认出来。”
“孟医生好,我来复查下腿。”肖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昨天晚上的那种疼痛。
“躺着吧。”孟寒声指了指治疗床说。
他先是脱掉肖暖支具,然后对他的膝关节进行一系列测试;前抽屉试验80℃、浮髌试验少量积液…等。
“恢复的还不错,但是膝盖积液摸着比往常要多了,你是不是脱支具了?”孟寒声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嗯,昨天脱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肖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穿戴支具下治疗床。心中暗暗想;这次肯定好好穿,再不随便脱了。
“还是年轻好啊,像你这种程度的髌骨脱位,再上点年纪非手术不可。你这情况绝对不能再脱支具,洗澡也穿着。”孟寒声拿手消喷喷双手后开始填病历。
“好的,谢谢孟主任。”肖暖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那个,诊断结果能给我一份吗?”他犹犹豫豫地抓抓躺皱的衣服,突然想起还要给段燚看。
“当然。”孟寒声对肖暖有印象。从前这小子总是检查完就默不作声的走了,这次竟会主动提出看诊断证明,孟寒声有些欣慰。
肖暖出来时段燚在门口等他。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一下班就赶来了。
那人很急,肖暖听到他的喘息声,还有皮肤上泌着的薄汗。
“刚下班?”肖暖明知故问。
“医生说什么。”段燚答非所问。
肖暖盯着他愁眉不展的双眼,故作轻松地说:“没大问题,就是让我以后把支具穿好。”
这句话是有信服力的,但段燚摸过他肿胀的膝盖,还是想进去问问医生。
“真没事,你看诊断证明。”肖暖晃了晃手中纸张,圆溜溜的桃花眼微微上翘。
胆战心惊后的好消息让肖暖高兴,连带着那不曾显现出的梨涡也若隐若现。
两人离得近,段燚感觉身上没那么热了,反而是心口处被他浓密的睫毛转着圈儿扫了一遍。
“我回家收拾行李了。”肖暖冲他摆摆手。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段燚心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得意。
算起来,这是肖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笑。
四下无他人,段燚笑意也跟着显现出来,如果非要为突如其来的愉悦心情找个借口,那一定是这声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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