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压玩具

　　「请蒙上……我的眼睛。」

　　*
　　墨西哥餐厅大红拱门，青绿橙红相间的图腾瓷砖，大胆的撞色撞出奔放欢腾的气氛。

　　可空气冷结一瞬。

　　浮渺的笑飘在他嘴角，启修端起牙买加茶送下一口，木槿花干泡出深宝石红色，他借由酸味皱皱眉。

　　“你姐姐同意了？”他轻飘地问。

　　涵亮支吾：“我姐姐……没有明确同意。但是不回答，不就代表同意吗？”

　　“挺好。”又一口入喉，沁凉的酸爽刺激启修喉结滑动紊乱，他白而透的眼皮浮现青血丝。

　　抬眸望来，漆暗的瞳孔挂在眼睫上，他面带淡笑：“看来你姐姐很喜欢你。”

　　涵亮到底稚嫩，思维也单纯，美式笨蛋甜心，他品启修的话只品出了其表层情绪。

　　——启修哥在恭喜他姐姐喜欢他。

　　害羞地上唇吞掉了下唇，涵亮打地鼠一样瞅尹知未，她望来他就躲，憋了一会儿，他指取餐台：“姐姐，和一晴姐，我带你们去挑吃的吧。”

　　尹知未有点惊讶启修居然没跟屁虫似的跟上来。

　　他和高中生弟弟们聊得火热。

　　Old School风穿搭，黑色发带遮盖额头，视觉中心便聚焦到了他的眉眼，眉型爽利，眸如泼墨。

　　涵亮的朋友抱怨现在的美国不让人活命了，物价死贵，吃一顿麦当劳都要十几刀，申请上了大学也开心不起来，学费靠贷款，下辈子才能还清。

　　启修笑着说我资助你，知心大大哥哥形象。

　　瞧那单纯样子，尹知未在餐台区，冷屑地打量启修，涵亮递盘子到她手边，她道了声谢。

　　李一晴跟上来，哭丧着脸求降罪：“未未，我没有透露我们吃烤肉的具体地址啊！”

　　现下想来，她进店之后收到了启修的微信：【你的菜。】

　　李一晴：【说啥呢你？】

　　他发来一个网址，标题精准踩她的心窝蹦迪：【巨巨巨香的互联网帅哥大赏！】

　　血脉喷张点进去，李一晴看到一堆乱码。

　　……色令智昏！中计了！

　　尹知未得知来龙去脉后冷嗤一声，真是花招百出，现在都学会追踪定位了。

　　随便夹了一簇墨西哥莎莎酱蔬菜沙拉，尹知未回来，坐在了启修的斜对面。

　　涵亮紧贴尹知未坐她旁边，看着她盘里喂小鸟都嫌少的饭量，心疼她吃不饱：“姐姐，你已经很瘦了，不能更瘦了。你再吃一点吧？”

　　“不了，我不饿。”尹知未婉拒。

　　挑嘴的毛病随年岁渐长，非但没改善，还成了“顽疾”。

　　住家的日子，尹知未没为饮食发愁过，家里厨师厨艺精湛，国际学校的饭菜也讲究，校方有专属的蔬菜基地和牧场，掌勺师傅们都来头不小。

　　上大学，费了一番功夫也算寻到了合口的厨子。

　　创业后，应酬和交际增多，难免吃到不对味觉的店，比如自助烤肉。

　　品质低次的食材才会摆上量大管饱的自助餐桌，美国，预制菜大国，鸡蛋都有整颗装的罐头，纯添加，零天然，那烤架上的肉，谁知道死了几年。

　　且美国奉行动物福利，杀牲畜不放血，就算当天现杀，那口感也可想而知。

　　尹知未愿吃两口也是顾于涵亮的合同还没落地成盒，她暂且迁就他，照顾他的面子。

　　“姐姐，保持身材也要考虑健康哦。”涵亮给尹知未杯里添水，问她能不能喝凉的，中国人好爱喝水，眼睛镶她身上，看她吃一口菜便笑得安心。

　　气氛融洽。

　　高中生四人座一张桌子，启修时而低头看餐盘，时而扭头和他们闲聊，分身有术。

　　一道隐晦目光阴魂不散，始终围绕尹知未，她感受到，就来自启修的方向。

　　一口水涌喷发的井，由所谓的体面做井盖拼死压住，井盖即将不堪重负地迸裂。

　　没滋没味的玉米粒变得有滋有味，尹知未拿上包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
　　掐着点，还不出两分钟，尹知未看见启修跟脚过来。

　　“耐力太差。”她兴意涤荡，欣赏他忍无可忍的表情，“这就忍不了？小家子气，还为难中文不好的弟弟……”

　　话音未落，长而有力的手指握满她的手腕。

　　他带着怨念摩擦她的皮肤，薄茧恨不得在她身上刺青，所触之处皆刻下他姓名。

　　一道蛮力环抱她的婀娜腰线，她脚底蓦然腾空，被他搬进了无障碍洗手间。

　　他空出一只手反手锁上了门。

　　“你欺负我。”
　　炽灼的吐息喷洒在尹知未的发顶，深且慢，委屈附着每一缕他呼出的热流渗入她的毛孔。
　　“我不在才半天，你和他成一家人了？”

　　温软嘴唇沿着她柔顺的长发柔软吮着划向她的眼尾，他下唇迎她抖动的睫毛。

　　他呵气如火，吻法带着明显的蛊惑性。

　　轻到，让她以为他卸光了力气，他又狼牙森森地含着她睁不开的眼睛撒野；重到，让她心生不爽，刚要抽他一耳光，他又浅吻轻啄，只余舒软的痒。

　　“知了，不要同意他跟你姓，好不好？”乞求背后，某种极端克制的戾气兜旋在他的粗重的喘息间。

　　他探出舌，赤诚地舔舐她的眼睫：“不许。”

　　“我不允许。”

　　尹知未遗憾今天没刷一百层睫毛膏，毒死他。

　　“许不许的，是你说了算？”尹知未攀着启修的双肩，他的胸膛像一张欲要溺死她的温床。

　　她从静立不动，换成了攻守兼备。

　　踮脚前倾身体，她呵气如兰：“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他幽深眼眸往下滑，他不悦地皱眉，环在她腰上的手拿到了她的领口，将其往上拉：“我讨厌李一晴了。”

　　“理由。”

　　他蛮不讲理：“她看了不该看的。”

　　尹知未骂了句“神经”。

　　他的占有欲旺盛到吃醋不分性别，甚至模糊物种，李一晴吃饭坐她对面，即便她不手捂着胸口俯身，李一晴最多也就窥见她的锁骨。

　　再说，露与不露，露何部位，与他何干。

　　手掌拍上启修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她慈悲的惩戒，尹知未警告：“启修，你管的太多了。”

　　他说着一贯走过场似的歉语，想到了什么趣事儿，眉眼染笑，抚摸覆在额前的发带。

　　“尹总，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启修低磁道，“你赢了，我随你开心。我赢了，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许涵亮跟你姓，也不许他再叫你姐姐。”

　　“第一条通过。第二条……”尹知未眼尾轻挑，眉间沁着道不清的妩媚与风流，“驳回。”

　　涵亮喊“姐姐”喊得挺甜，她爱听。

　　神色猛沉，启修带着讽意嗤了一声，透出蓄势待发的狠劲儿：“不问问玩什么？”

　　“随便。”尹知未兴致昂昂。

　　“好，尹总，那么冒犯了。”

　　他突如其来的规矩口气让尹知未还没推敲出端倪，就见他屈膝蹲至和她持平的高度，对准她涂着枫叶红色口红的唇，严丝合缝地落下一记吻。

　　他宽厚的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像儿时在纸上印嘴唇的游戏，他拓她的唇。

　　沾取她的唇色。

　　距离拉开，他用唇在她锁骨下沿落下一记红唇印。

　　“我们来玩‘捉静止的鬼’。”他后退半步，“知了，你当鬼，我捉你。”

　　“没新意。你进入创作瓶颈期了？”尹知未兴趣廖然，她调侃，正准备擦掉锁骨的口红痕迹，却被他捉住手腕。

　　“我还没说完。”他环视周遭，“你选一个位置保持不动，如果我能够在两分钟内找到你，并精准吻在你这里……”

　　他温热指尖绕那一枚吻痕画圈：“就算我赢。反之算我输，我心服口服。”

　　他说得不揣冒昧，却带几分蓄意的激怒。

　　“你闭着眼？”尹知未四下观察，预备迎战。

　　“嗯。”

　　“但如果你偷看呢？”

　　“我给你挖掉我的眼睛。”他没有丝毫说笑的语气。

　　手覆上发带，白皙肌肤与纯黑布料形成鲜明的色差，他闭眼，长指掀起发带底部，向下拉：“我倒数十秒。”

　　眼罩蒙眼，他倒数：“十……”

　　尹知未将呼吸调整至最轻缓。

　　“九……八……七……”

　　尹知未分析各处的利弊。

　　“六……五……四……”

　　尹知未脚尖着地地跨到了马桶和无障碍扶手围起的一角，这位子附近障碍物多。

　　“三……二……”

　　他跃跃欲试的亢奋具象化成了嘴角疏狂的弧度，音色连同心脏都止不住颤抖：
　　“一。”

　　尹知未静用手机倒计时两分钟。

　　洗手间还算宽敞，一门之隔，隔绝了外面的杂音，整个空间回荡他不疾不徐的鞋底落地的闷响。

　　视力消失，听力便敏锐了一个度，他清浅起伏的胸膛消歇，不让自己的呼吸声干扰他来捕捉她的吐息。

　　他一只手伸在胸前，一只手沿瓷砖墙探路，落针可闻，尹知未盯着看他手背蜿蜒的青色血管，他从容避开障碍物，锚子似的向她直坠而来。

　　狗东西。

　　他早就把室内结构记脑子里了。

　　尹知未蹙了一下眉，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空间就这么大，找到她不算难事，她倒是好奇他能不能如他所言，一吻，就吻得不偏不倚。

　　他愈渐靠近。

　　许是感知到了她的体温和呼吸，他步伐凝滞一瞬，辨着声位向她扭过头来。

　　他更近地迈出一小步，伸在前方的手试探着一够……

　　“我捉到你了。”
　　他的笑像诱饵是糖霜的鱼钩。

　　略心急地，他膝盖磕上了栏杆，他鼻翼微皱一下，熟门熟路瞎摸到尹知未的手，侵略性地与她十指交缠，是温存，也是禁锢她不准移动。

　　尹知未不出声，兴致渐浓地观赏他的表演。

　　他抬起另一只手，准确地落在她的肩头，他似乎闭上眼睛也能看到她，仅凭借一点点局部，他就能快速在脑海里完整地还原出她的全部。

　　“你认为我可以一次就找准吗？”

　　尹知未故意反向梳他的毛：“或许吧，我拭目以待。但就算你可以，我也不可以。”
　　“换做我，我找不到你的。”
　　“我没那么熟悉你的身体。”

　　肩膀上他手的力度收紧，抿成线的唇像将要烧尽的引线，尹知未眼前一黑……

　　他报复性质捂住了她的眼睛。

　　手掌遮天蔽日地盖住了所有光亮，压着她的鼻背，她进气受阻便张开了口，被迫换成口呼吸。

　　与她五指纠缠的那只手游向她的背后，绕过她饱满的臀，去捉她的另一只手，她的两只手腕一同被他桎梏于手心，他的手指做锁扣囚她于这死角。

　　他捂她双眼的手一压，她的脸庞像杠杆，额头向后倒去，下巴便抬了起来，纤纤白颈展露无遗。

　　虚无之中，尹知未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启修在吻她的锁骨下沿，热忱而不知停歇。

　　喘息湿热，她脚趾蜷紧。

　　他发带的磨砂质感抓挠她的皮肉，痒，她生理性地想躲，躲，他的进攻更不留余地，后有瓷砖降温，前有他将她加热至沸腾，她的意志游离。

　　迷离的眼透过他的指缝看到他一丛乱发，她喟叹，在他掌心扑动的羽睫划下最后一道颤动……

　　惬怀地阖上。

　　享受这个爱她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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