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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叶笙破损的经脉在苏烟的高明医术下花费小半月时间终于是恢复成了人样。期间两人心照不宣的瞒着,倒也没让旁人瞧出异样来。
夜色朦胧,连星光都带着模糊的光晕,晃荡荡的悬挂于高天。叶笙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纤手皓腕,执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仔细瞧着眼前的残局,烛火映着她柔和的眉眼,夏日晚风从微敞的窗口吹进,拂着她两颊边垂落的碎发。
棋盘上的黑子颓势尽显,白子成包抄之势将其困于一隅,再下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
叶笙轻叹,掷了棋子。
将棋盘上的黑白二子收入两个制作精美的白玉雕龙盒中,窗边响起了三声清脆的竹哨音。
一封信递了进来,精准的落在了棋盘上。
叶笙拾起,将信拆开,里面是一张白纸。
熟练的放在烛火上烘烤了一遍,字迹便一点点浮现出来。
看着信上的内容叶笙眉头微蹙,他怎么会去宁城?
“危,翼。”
“属下在。”
屋里凭空出现了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恭敬的跪在地上,脸上覆着半边玄铁面具,看不清面容。
“你们现在前往宁城,去和鬼汇合,小心行踪,勿让旁人察觉。”
“是。”
两人离开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连蚊虫都未曾惊动。
叶笙搭在案上的手向上抬撑住了额角,轻轻揉了揉,稚嫩的小脸攀上几分违和的愁绪。
宁城有什么值得他亲自跑一趟的地方,连司黎都顾不得见。
“衍天。”
一团无形的黑气骤然在房中凝聚,传出常恒那向来古井无波的声音。
叶笙一愣,看着雾气问到:“大哥,您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嗯,是有一件,近日族中异心者频频活动,似是得了什么指令,行事越发猖獗,我处理了几批太过张扬的,可他们像是毫不在乎,仍是不安宁,我觉得此事蹊跷,怕与卫道士等众不无关系,便来只会你一声。”
黑雾散散聚聚,在空中稳当当的停着,叶笙不自觉的蹙眉,直觉这事与那人有关,却一时毫无头绪,只好按下,斟酌着说道:“此事确实蹊跷,得劳大哥多费神盯着了,不过族中之事大哥向来处理得当,我自是信得过的。”
“嗯。”
常恒淡淡的嗯了一声,黑雾便瞬间散去,完全没了踪影。
叶笙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叹。手攥紧又张开,最后只从窗户望出去,见一轮圆月高悬,庭中树影斑驳,倒是月色如水,多事之秋。
几日匆匆而过,转眼便又到了月底。
叶笙来的早些,学堂只零星坐了几个人,聚在一块,声音倒刚好能让叶笙听见。
“明日宫宴,准备怎么样?”
“早备着了,小公主的生辰宴,怎么能不上心,更何况这次圣上要连着新登科的几位进士一同给赏,怎么能不重视。”
“新登科的进士?我记得前月放榜刚给的赏,怎的这次又赏?”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我听我父亲说,当时的官职只是暂为安排,等这次宫宴上还要给他们升一升。”
“奇了,这是什么理。”
“这我就不知道了,圣上的心思又怎是你我能猜得到的。”
“说的也是,咱们啊,先读出个名堂才是正紧事。”
“说的在理。”
“哎,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司夫子一样一举中个状元回来。”
“就你?下辈子吧,司夫子怎是你我能比得上的,十五岁的女状元,连圣上都叹其才华,破例给她开了女子可入朝为官的先例,当时金殿独对百官,那场面,谁见了不叹一声天纵之资,英才降世,怎么着,谁给你的自信和司夫子比上了。”
“哎呀,我就这么一说,要真和和司夫子比不如直接让我重入轮回。”
……
听着他们越来越跑偏的话题,叶笙静静将书翻了一页,嘴角忍不住衔起一抹笑,媱媱自是极聪明的,便是晦涩难懂如经法道术经她的脑子一过便能学个七八,可她这人向来执拗又较真,凡事非要讲究个完美,七八分的道术长年累月的练下去,竟真也让她磨穿了吃透了,掌控自如都不足形容,念随心动才方可描述一二,只这其间的坚持便不可以聪慧一以覆之了。
书页在手中翻动,窗外细碎的光照进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晨风微凉,裹着模糊的问好声,轻柔的闯进了叶笙的耳朵,抬眼时,司黎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似是刻意停下的,半晌,却又只瞧着自己不开口。
叶笙觉得有些好笑,想来这人又不知在别扭些什么,便顺着先开口道:“夫子早,前几日马球是我一时没注意,过火了些,不知夫子可有伤到不曾?”
“未曾。”
“如此便好,学生也算是松了口气,不知夫子可有什么事找学生?”
叶笙瞧着司黎那张向来淡然的神情难得出现犹豫的情绪,她似是斟酌过后才道:“你在我授课前可曾与我见过?”
叶笙浅笑,“夫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司家好歹同我叶家有百年交情,便往近讲,夫子登科时我也曾前去府上庆贺,想来是见过的,只怕是夫子对我没甚印象罢了。”
“这样吗。”司黎面上神色平静,瞧不出是不是接受了这番说辞。只淡声应下,转身走到了上头的书案旁端坐下。
叶笙见状也收了视线,此时看去,学堂里的人也多了起来,看时间也是快到讲学的时候了。又瞥见旁边的座位空无一人,叶偃那小子怕是又懒床,睡过了。
一上午过得平静,叶笙收拾了书,起身要走时,抬眼间却蓦的望进一双秋水般的鹿眼里,那眼里沉着过于淡漠的世间,平和的包下,近于神圣。那分明是平静的海却让叶笙险些溺毙其中。
那样的眼神,熟悉又陌生,在曾经无数次的日升日落里,揉进了岁月与朝夕。
叶笙几乎是仓皇的逃离,午时的光照在身上时,她才有种回到现实的落地感。刚刚她险些忘记今夕何夕。
走回自己的院子,叶笙派人去前院和母亲说一声今日中午便不一起用膳了。
刚进屋门,里面已是坐了两个人,一大一小,小的那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团子,大的那个倒是从从容容的喝着茶。
小团子听见动静抬了头,见到是叶笙,像是遇见了救星一样,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只是瞥见旁边端坐着的女人又不敢动弹,只拼命的向叶笙使眼色,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可怜。
叶笙看的好笑,到底是开口道:“怎么今你俩撞一起了,熙舟平时可是谨慎的很,感知到你和大哥恨不得跑的远远的。”
熙舟小团子听完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叶笙,瞧着委屈极了,可偏偏又敢怒不敢言,瞅起来像极了气鼓鼓的河豚。
叶笙装作不看她,只当对着苏烟讲话,嘴角却噙着笑。
苏烟扫了小团子一眼,小团子立刻又将头低了下去,见状,她这才不紧不慢的回话:“今日不巧,我本也不是特意隐藏气息,不过是出去解决了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回来算着时间该给你送药了,不成想正撞见这丫头来你这,要不是今日巧,我怕是在这人间都见不着她了。”
叶笙瞧着旁边低着头装鹌鹑的熙舟,到底没忍住轻笑出声,“苏烟姐你瞧瞧,给咱小舟都吓成鹌鹑了不是,看在小舟平时还算懂事的份上,饶她这一次吧?”
苏烟给了叶笙一记白眼,抬手,为自己续上一杯茶,懒懒的道:“她也就在你这乖,你就惯着她吧,我向来是嫌麻烦的,这事我懒得说,不过大哥那可不好糊弄,反正我不动手自有会动手的。”
熙舟听了这话像是想到了平日常恒对她做错事的惩罚,一下感觉天都冷了起来。
“那就看她的造化喽。”叶笙笑眯眯的看着熙舟,一脸事不关己的看戏模样。
“苏烟姐姐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计较这些的,烟姐可是全恶魔间最大度的。至于常恒哥那……我回去一定请罪,什么罚我都认的。”熙舟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苏烟,生怕她一个反悔等回去后变成混合双打。
“哼。”苏烟轻哼,算是受下了,叶笙瞧着她俩的神色插话道:“熙舟,你怎么今日来了?”
熙舟白了她一眼,哼道:“明日是我在人间的生辰,我当然得来提醒提醒你,给我备份大礼。”
“放心吧,陵国小公主生辰谁不晓得。礼物早就备好了,不会缺了你的。”叶笙失笑,这人,本命生辰不落,人间生辰也偏要过,一年薅她两次。
“那我明天可就等着收货了,要不是大礼明天你就完了。”傲娇小公主瓮声瓮气的对叶笙说道。
旁边苏烟听的好笑,“我竟不知明日是你生辰,怎么,用不用我给你备份大礼?”
熙舟一听这话瞬间就萎了,“不用不用,不过是人间的生辰,怎能劳烦苏烟姐姐。”
苏烟似笑非笑的瞧着熙舟,瞧的熙舟有种遁地逃跑的冲动。
到底是没顶住,熙舟硬着头皮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明日的宴会还有的忙,我先回去准备了。”说罢,便瞬间没了踪影。
“这小家伙。”叶笙笑着摇了摇头。
苏烟白了她一眼,“还说她呢,不都是你惯的,越发无法无天了。”
“是是是,好姐姐,我错了,今就放过我吧。”叶笙讨饶,两手举过头顶,一副投降的神态。
苏烟见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就认错快。”
叶笙无辜的眨了眨眼,苏烟看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人又没听进去,轻啧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好好养着吧,我也走了,最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我在这府里放个分身与你,应付一段时间想来是够的,无事不要来打搅我。”
“嗯?怎么突然要闭关了?”
“最近研制出了一方药剂,尚需改进,想着也就近期得闲,便干脆闭关一段时间。”苏烟摆弄了一下衣摆的褶皱,将其抚平。
“这般吗,也倒是……”叶笙一怔,却也没再多问。能让她这般重视的药剂,怕也只能和千年前的那位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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