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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晨,群鸟自图娜丘陵间的树梢与灌木丛中飞起,直至高远的天穹,曼威·苏利牟君王座下取了大鹰形体的迈雅们托举着它们,在那里,这群带翅膀的生灵将转向雅凡娜的森林。
与鸟群的方向相背的,是旷野上一道纵马狂奔的身影。说是旷野,却并不乏生机勃勃的万类,阿门洲一年四季风调雨顺,紫花苜蓿和黑麦草,以及一些永生之地特有的神奇牧草长得旺盛,牛羊在此悠然自得地行走,放牧羊群的埃尔达们和化作巨牛引导牛群的迈雅们唱起悠长的牧歌。他们看见行迹匆匆的骑者,一如既往地调笑起来:
“图尔卡娜,你可要快点行你的脚力,否则可怜的曼雅芬威又要赶不上儒米尔大师的公开课了。”
源自呐哈尔血脉的神驹不满地发出一串响亮的唏律律哼鸣,猛地一加速,差点把背上的费莱赫托给甩飞出去。费莱赫托狼狈地用戴了皮手套的那只手抓紧缰绳,另一只手还得护着垂到后腰的挎包,挎包的带子紧紧系在斗篷的内衬上,拉扯着被胸针钉住的前襟一下一下地卡着他的脖子。
费莱赫托在三年前满了三十五岁,卡着点跑去找维拉伊尔牟和埃斯缇,从此过上了劳瑞林开花时在儒米尔座下深造,泰尔佩瑞安开花时在罗瑞恩花园侍奉维拉,双树交辉的时辰用来赶路和休息的充实日子,如今已经三年。
远远地可以看见明登·埃尔达冽瓦的银色明灯,几个呼吸后,提力安城近在眼前。费莱赫托跳下马,随着在伟大旅程中抵达阿门洲的诺多们不断繁衍生息,提力安城最初的城市空间渐趋饱和,街道上多了许多埃尔达的身影,因此芬威王下令禁止任何人在城市街道上纵马,即便是王室成员亦要服从这一王令。
哈珀尔等在拉姆贝英葛墨的大门口,看见一人一马踢踢踏踏地压着最高限速的界线靠近,立刻就跑到他们面前。“我说你去哪了,原来你也去罗瑞恩了,害我差点白跑一趟。”他冲着好友挤眉弄眼,毫不见外地把胳膊横在费莱赫托的肩膀上,“你来晚啦,儒米尔大师已经走了,我刚刚挤进去听了一会儿,听得我脑子都像被海水泡发的裙带菜一样稀松了,你们诺多真是稀奇,几十个字母颠来倒去竟然能弄出这么多事来。”
费莱赫托差点被年轻水手一胳膊抡到地上,他从挎包里抽出一个用细布紧紧扎好的包裹,又快又细心地展开,一本用金色墨水勾勒的小牛皮手钉圆脊书就从包裹中掉出来,被费莱赫托轻巧地摄在手里。
“儒米尔……语录……?”哈珀尔歪过头,辨认着花体的腾格瓦字母,在看懂后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我承认儒米尔大师有大智慧,可你也不像是会勤勤恳恳记录其言行并奉为真理的那种精灵啊。”
费莱赫托用细布托住语录,神色没有发生一丁点变化,毕竟哈珀尔倒也没说错,费雅纳罗的幼子在课堂上永远无法充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以至于儒米尔不得不单独为他开设了一对一的专享课,作为交换,费莱赫托在基本掌握高等词义变换和初级维拉语语法之后,就担任起了为导师整理文稿,集结成册的任务。与此同时,公开课是面向整个拉姆贝英葛墨开展的,这在费莱赫托入学的第七个年头之后就变成了大部分语言大师学徒的煎熬日——他们的演讲不仅要面对一众学者的审核,还要在新手们互相提问的环节中面临费莱赫托一针见血而不留情面的辩驳。于是在第十年,费莱赫托提前结束新手阶段,进行升格成为正式学徒的列席演讲时,几乎半个拉姆贝英葛墨的精灵都赶来围观,试图在费莱赫托的学术研究中同样吹毛求疵一番。可惜费莱赫托的选题是维拉语方向,成功使大部分听众望而却步。
“这是我的一位热情的崇拜者的作品,他是儒米尔老师资格较老的一批学徒,之前他拜托我为他校对其中儒米尔老师的有关维拉语见解的部分。”两人并肩走在拉姆贝英葛墨的回廊内,来往的埃尔达们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费莱赫托神采飞扬,语速和脚步同样飞快,肩衣的下摆在腰间拍打着,银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拐过一个弯,从东侧石墙中间开了一扇小门,一张有些憔悴的面孔露了出来,看见费莱赫托的时候稍稍生动了几分神色。
“好好休息,米尼翁,明天和我一起去一趟罗瑞恩花园吧。”看着对面的消瘦精灵摇摇晃晃地接过书,道谢,又想钻回书堆里咬文嚼字,费莱赫托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把一整个精从书堆里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无不担忧地说,“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这样子下去可怎么行!”这可是他长这么大获得的第一个追随者,自然是要当作未来的心腹培养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把自个儿整去曼督斯。
米尼翁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一下,在一旁的哈珀尔兴致勃勃的眼神中有气无力地回答:“殿下,我要是今年的演说再被儒米尔大师打回,我可就要成整个提力安的笑话了。”
“谁叫你选题年年都要选‘维拉语在埃尔达生活中的应用’啊!”费莱赫托不禁头疼,这几年他也没少费心思帮米尼翁找破题切入口,可即便是费雅纳罗百忙之中抽空一听,也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将两人从工坊里撵了出去。
米尼翁抬起他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无辜而诚恳地说:“儒米尔大师还挺感兴趣的,至少他批经费许可的时候有求必应,发钱的时候还挺快的。”
费莱赫托无语凝噎,另一只手一巴掌拍上旁边一脸恍然大悟的哈珀尔的后脑勺:“小心被别人发现,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
被拎在手里的精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被费莱赫托扔回到了地上:“好啦好啦曼雅芬威殿下,我今年一定努力争取早日结业。”
费莱赫托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一下嘴角,一把把想钻回书堆的米尼翁又薅了出来:“你今天先别弄了,我们带你去个地方。”
“罗瑞恩花园?伊露维塔在上,你不刚刚从那儿回来吗?”
“不去那么远,我们就在佩罗瑞山脉的西边转转。”
说是转转,实际上路程也不近,当三匹骏马美丽的皮毛间蒸腾起玫瑰色的水汽时,千钟之城维利玛便近在眼前。有一些拒绝住在寒冷的塔尼魁提尔峰上的凡雅精灵选择下到平原上与埃努们混居。诺多王后茵迪丝的母亲就住在这座城里,她的后裔们常常来到此处拜访她。
维利玛城中不禁止纵马,三人一路奔驰到一座高耸的建筑前,和城内的其他宅邸一样,这栋建筑宽阔而气派,青铜铸成的大门在劳瑞林近在咫尺的灿烂光辉下反射着辉煌的色彩。建筑的主体部分两侧是用整块的云英雕琢的宽阔拱廊,房屋的设计师用伟力将这些矿石自地脉中抽取,形成这美轮美奂的奇景。拱廊中停留着很多正在休息或热切交谈的埃尔达与迈雅,偶尔他们争论到脸红脖子粗,立刻拽着彼此的手腕从边门进去“比划比划”。每一根剑指苍穹的廊柱中间总有一座常人两三倍大小的宏伟雕像,有些面孔费莱赫托很熟悉,他在祖父、父亲和叔叔们的身边看到过,都是诺多族中间因擅长体育运动而闻名的健将。
“这些雕像大部分由您的母亲设计,于三十年前创作完成,托卡斯大人非常喜欢它们。”一道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女声从费莱赫托身后响起,声音的主人慢慢走到他身前。她身形高挑,目光自深邃的眼窝中迸射,坚定如同寒星,束身短袍下隆起的肌肉轮廓分明,尚且蒙着一层薄汗。她的身侧还有一位青年男子,乌黑的鬓发散落在肩头,正被其主人偏着头仔细地编回小辫。看见费莱赫托后,青年一下子眉开眼笑,似乎想上前摸一摸小堂弟的脑袋,但可惜费莱赫托早就过了那个年纪,对此表示敬谢不敏。
“拉尔玟姑姑!芬德卡诺堂兄!”费莱赫托没有想到会在托卡斯之家的公共区域看见伊瑞梅·拉尔玟迪,他原本计划是将米尼翁和哈珀尔引到后面托卡斯的私人竞技场去,那儿有许多迈雅,和膂力强健的埃尔达,一定能很好地逼着米尼翁将他的小身板锻炼强壮。
想到这里费莱赫托向身边瞥去,果不其然发现米尼翁眉头一皱,迅速将不明所以的哈珀尔护至身前。倒是某泰勒瑞水手兴致勃勃,似乎对此颇感兴趣。拉尔玟眉头一挑,意有所指地露出一抹微笑:“不错嘛,还敢来这里找我,自从上次体训课结束后,你躲了我多少年?你说说,小Manyo?”
费莱赫托鬓角沁出一丝冷汗,讪笑着往一边看戏的芬德卡诺身边凑了凑:“今天我来是为了别的事,何必呢……”
拉尔玟出手如闪电般迅疾,一手一个把费莱赫托和米尼翁掐着后脖颈拽进了竞技场的边门,后头还跟了一只兴高采烈的哈珀尔。
芬德卡诺迎着小堂弟期盼的眼神,优哉游哉地从一旁的侍从手中取过自己的斗篷披上:“再见,拉尔玟姑姑,和您一起训练标枪是一次难忘的体验。Manyo,罗珊朵会在下一次双树交辉的时候来找你,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你的求救口信送到他耳边的,我保证,以芬威安的名义。”他说到这里朝费莱赫托俏皮地眨了眨眼,得到了小堂弟一声响亮的怒吼:
“芬德卡诺!你给我回来!你不许告诉Nel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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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设定:
米尼翁(Minion):原创角色,儒米尔的学生,费莱赫托的追随者,将来会跟随主君出奔。
采用大量早期版本描述,比如曼督斯殿堂在北方而不是在西方,罗瑞恩花园和雅凡娜牧场在南方和东南方,维利玛城内有托卡斯夫妇的住所等等。
伊瑞梅爱好格斗这个也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