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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有的人生来就是享福的。连枫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齐嘉把饭做好,夕阳下破房子升起袅袅炊烟,看起来还挺有生活气息的。
齐嘉看到他的车就甩掉筷子蹦了起来,连枫还以为自己隔着一百多米压到了他的脚。
“哥!吃晚饭没?”齐嘉扒着他的车耳朵笑嘻嘻地问,“昨儿我做的饭怎么样?”
连枫迅速脱掉风衣罩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回程路上他绕了个远买了些渔具,渔具店门口有位婆婆在卖菜,连枫就把菜全包圆了。
只是因为傍晚风大,山里冷。并不是因为婆婆卖的是豆角。
连枫没立刻回答。来这里四五年了,已经很少有需要他“仔细思考并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回答”的场合了,人没必要和与自己没有利益相关的人费脑子。
但齐嘉不一样。
他比利益还可怕,他顺杆爬。
连枫想说“凑合”,但张嘴的时候撞上了齐嘉的眼睛。
齐嘉对得起媚眼哥的称号,因为望向齐嘉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先望向他的眼睛。
连枫看到自己车里的明亮透过齐嘉的眼睛映出点点星光。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实话:“挺好的。”
话音未落,那双眼睛愉快地眨了两下,继而变弯,齐嘉把手肘搭在车窗上:“我说什么来着!鸡饲料有什么可吃的。那你吃晚饭了没?”
今晚的菜色一眼就能看完,土豆丝拍黄瓜尖椒腊肉。虽然连枫叫不出菜名字但有相关研究表明绿色会严重衰减人类食欲。
除了干煸豆角。
但今晚没有。
连枫违心地要说吃过了,齐嘉却根本没等他回答,丢了句“你等一下”便龙卷风一样卷回厨房,很快提了一个保温桶出来:“给。”
连枫没接。
“拿着啊。”齐嘉直接从开着的车窗里把保温桶放进了副驾,“怎么,被我的手艺惊呆了?还是被我报恩的效率吓傻了?”
放保温桶的时候齐嘉避开了大衣。连枫把车窗摇上去了一点:“不用报。”
“你说了不算,”齐嘉说完顿了下,“哎?不对啊,虽然你救了我,但昨天又差点要了我的命。”
这么一听好像两个人两清了。
连枫就这样看着齐嘉的大眼睛茫然地呆了几秒,又恶狠狠地瞪圆了。
“不行!”齐嘉说,“你把剩下的贝果给我吧。”
因为齐嘉把他的面包片全吃光了,又没到超市送货的时间,连枫只能自己照着食谱做了几个贝果。
没想到齐嘉的口味如此诡异……连枫自己都没能咽下那唯一的一口。
“你不会以为你做的很好吃吧,”齐嘉又觉得隐隐的牙疼,“我拿去喂鸡的,让他们感受一下生活的硬度。你也别吃了,这地儿胃穿孔了不容易送医院,你还是多喝点粥吧。”
连枫看了眼保温桶。
“啊,”齐嘉干巴巴地说,“你这什么表情,不是你昨天要喝粥的吗?!”
他什么时候说要喝粥了?
随便吧。连枫只好说:“谢谢。”
“不客气。”齐嘉后退了一步,扬手和他再见,“为恩人服务。”
周崇端着碗边吃边凑到齐嘉身边,一起目送大G利索地掉头退进了玻璃房子的车库。
“你们城里人交朋友都是这样的?”周崇瞧着他一脸谄媚的表情,怀疑人家都回屋拉屎了,他还在千里送秋波,“比我追艳艳都努力。”
“艳艳是谁?”齐嘉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帅气的男人果然要配豪车,“有他帅吗?”
“我艳艳是村子里最漂亮最有文化的女娃儿!”周崇大叫。
“哇哦~”齐嘉油盐不进地说,“那意思就还是他帅咯。”
周崇差点叫一口粥噎死。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是很对,”周崇端着碗跟他回小板凳边,“男人不能光看脸,主要还是得看内涵。”
齐嘉不假思索地反驳:“这是你那艳艳给你说的吗?哎,她在安慰你呐,就是因为你没有脸可以看,所以才只能看内涵。”
周崇刚要摔碗,齐嘉“哎呦”一声:“不对!”
这么讲把他的偶像连老师放哪儿了?!
他不就是先爱上了偶像的内涵吗?!
齐嘉纠正自己:“男人是不能光看脸!”
周崇感动:“你终于清醒了!”
齐嘉憋出下半句:“还得看身材。”
周崇:……
当然内涵也是很重要的。
只是当这俩难分伯仲的时候像齐嘉这种肤浅的人就很容易用脸来区分了。
一个救过他的心灵,一个救过他的肉_体。
连枫老师的地位在他心里岌岌可危起来。
“算了。”周崇不想再跟他讨论男人的身材了,毕竟俩男的在背后讨论另一个男的有没有吸引力总觉得很奇怪,他戳戳齐嘉胳膊,“哎兄弟,你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齐嘉一脸不屑。
“?”周崇端着碗,饭都忘了吃,“这是一个成年男人该说出的话吗?”
“放肆!”齐嘉疾言厉色,“我的心里只有种田。”
这时,对面院子的灭蚊灯忽然缓缓亮了起来,紧接着,玻璃房子像施了魔法的水晶灯,一层一层地晕开暖光,点亮了略显漆黑的山野。
一个身影从二楼经过,齐嘉连忙放下碗起身冲二楼蹦蹦跳跳地招手:“哥?!哥!哥!好吃吗?!”
可惜雨哥只是放了东西就下了楼,根本没看到他。
齐嘉一脸失望。
周崇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他仔细回想了半分钟,幽幽地问:“兄弟,你真的是来种田的吗?”
“那不然呢?”
“我感觉你是来牧羊的,”周崇心情复杂地看了眼齐嘉的屁股,“您这尾巴,比我家狗摇的都快了。”
*
从娱乐圈招黑王到战斗鸡里的小霸王,齐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人类便携式养鸡之路走的不是很顺利,主要原因在于野外生存能齐嘉不如鸡,鸡不如鹅,大鹅自由奔放,把齐嘉的帐篷成功叨出了八百个口子,齐嘉怕他们没地方住,只好又下山买了些木头给它们钉了个窝。
这窝堪称豪华别墅。房顶是尖的,还带个烟囱,两边用锯刀各锯了一扇田字格型小窗户通风换气,每一寸木板边缘都打磨的极其光滑,从天灵盖到脚底板彰显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奢侈感。
窝甚至还有个大门,门上一圆孔猫眼,齐嘉可以通过伸到猫眼里的鸡嘴判断开门的瞬间哪只鸡会率先出来叨他。
“好完美。”齐嘉满意道。
可光自己欣赏没意思,别墅的住户又不会吹彩虹屁。齐嘉打算请雨哥品鉴一下,提出点改进建议,毕竟雨哥也坐拥一栋豪华别墅。
但一抬头,他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他的助理兼执行经纪征征。
齐嘉想过公司会来人,但没想到是征征。
更没想过这么快。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征征还穿着上次陪他去开机宴那天的衣服,只是外面裹着件厚风衣,是齐嘉代言一个品牌送的定制外套,齐嘉一贯是为了包袱不怕冻,就把外套送给了征征。
“哥。”征征看着他身后这环境,眼眶都红了,“你受苦了。”
“你以为自己杨过跳崖救小龙女呢?还受苦了。”齐嘉拎起一把刚用剩木头钉好的小板凳递给他,“别煽情,有事说事。”
征征规规矩矩地坐下:“我就是来看看你。”
“别看。”齐嘉把斧子随手丢旁边地上,从别墅烟囱里撒了一把玉米粒进去,“别浪费你时间。”
齐嘉凶的很霸道,但征征跟着他久了,太明白他什么人了,沉默两秒,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哥,我从入行那天就跟着你,我开始什么也不会,很多次不是忘带这个就是丢了那个,还把你一个人落在东京过,你都……你都从来没骂过我,”征征抹了把脸,“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挨骂呗,”齐嘉随手摆弄着鸡窝的小锁头,“路都是自己选的,继续走就是了。你别说的要我养你一辈子一样,我自己都吃不上饭了。”
“怎么会啊哥,你卡上还是有几百万的。”
“是啊,”齐嘉很轻地笑了下,“但不是很快就要赔给你们了吗?”
征征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齐嘉这人像深夜里的一盏灯,明明该睡觉了他还瞎他妈亮着,把世界上所有明的暗的好的坏的都照的清清楚楚。
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怪他霸道的坦率,还是该怪自己吝啬的真诚。
齐嘉不着急,用集市上买来的六十一斤的茶叶招待他六千块一个月的便宜助理。征征喝了三杯才再度开口。
“林哥说,公司里就咱俩关系最好……”
“是啊,”齐嘉放下茶杯赞同,“林哥骂人都要骂咱俩一蠢蠢一双。”
“对。”征征点头,“咱俩一路走到现在……”
齐嘉笑了下:“所以他派你来打感情牌?”
征征笑容僵在脸上:“哪儿能呢!”
娱乐圈里艺人助理流动性很大,但征征却是他出道以来唯一一个助理。他们俩共事三年,齐嘉不爱人伺候,征征更多的是帮他搭把手,互相尊重才产生了友谊。三年来俩人一起受白眼熬大夜一起共度无数酸甜苦辣直到今天。
齐嘉不想往深里想了,只问:“公司怎么决定的?”
“公司……”征征抿抿嘴,“公司当然是从大局考虑,打算……”
“嘘,”齐嘉忽然用食指竖在嘴前,“甭管他们什么打算,我要解约。”
征征倏地抬起眼:“解约?”
主动解约不仅要付赔偿金还会面临很大一笔违约金。
“没事儿,违约金我赔,”齐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你们都知道我账户里有多少钱,我倒手没倒手你们也都清楚。密码是我和泛星签约的日子,你们回去查下合同就知道了。还有没有事?没事儿赶紧走,我要伺候我们家鹅少爷了。”
征征也跟着他站起来,急得去抓他胳膊:“嘉哥,你不能把钱全给公司啊!这是你全部的积蓄啊。公司提解约你的赔偿会少一点的!”
“放屁,是老子看他们恶心,要开了他们,不是他们想开我。明白?”齐嘉甩开他的手往柴房走。
征征急得在他身后喊:“你做事能不能别这么冲动!”
齐嘉停住了,回头:“我冲动?”
征征无奈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
齐嘉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明白了,”齐嘉笑起来,“房卡是你给的,对吧?”
征征一愣。
齐嘉逼视他:“我的房卡只有你和林哥有,开机宴前一天林哥还没到南京,是你给孙威的卡,对吧?”
开机宴上孙威只不过是在接茶的时候扶了一下齐嘉的手,齐嘉就应激一样把他推了个人仰马翻,是因为齐嘉在前一天的午夜十二点,下半身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在自己房间里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盯着他的孙威。
征征眼神躲避:“什么卡,我不知道。”
齐嘉冷笑着转身。
“齐嘉!你清高什么!”征征气急败坏地骂起来,“你冬天发高烧还要拍夜雨戏,拍完连个保姆车都坐不上只能让我拿被子裹着你的日子你忘了吗?!咱们被那些男一号女一号欺负晾了两个大夜最后还被落在摄影棚只能自己打车回酒店的日子你忘了吗?!我不想你被别人踩在脚下欺负!你明明有红的条件!我只是想给你争取这个机会!”
是帮他抓住机会吗?
怎么争取?要躺下的又不是征征和林哥。
齐嘉说:“我不稀罕。”
“可你需要!”
齐嘉终于发现原来人是会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和征征走在两条路上了。
或许是他太没上进心,而征征一个助理,却操着后妈的心。
到底是谁需要这个机会,齐嘉不知道,反正不是他。
齐嘉说:“你走吧,以后别过来了。”
“嘉哥!”
“滚。”
*
连枫背着鱼竿出门的时候,齐嘉的脚下已经一地烟头。
鸡从一个挺精致又挺离谱的窝里跑出来,围着院子转,偶尔跑到齐嘉脚下叨一根烟头,齐嘉都没管。
他垂着头,几缕头发凌乱地搅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枫停下了脚步,望了眼刚刚来人离开的方向,滑回视线的时候,齐嘉已经发现了他,送过来的目光一反常态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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