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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围绕着辞羲苑周围一切几乎都荒芜败落,连虫鸣声都罕有听闻。
入了夜后,此地荒凉如坟场般阴冷骇怖。
纵使白日,四下亦是死气沉沉得让人骨缝发寒。
室内静谧得几乎落针可闻。
傅离房屋中的木头多是陈旧腐朽之物,就譬如他的房门每每开合都会发出此刻的动静——令人牙酸的“吱呀”轧响。
傅离掀起眼睑,他看见方才分明已经离开的芍药竟然去而复返。
她不仅回来了,还反手将门扣上。
芍药缓缓走到傅离跟前,将他堵在了书桌与墙角之间。
傅离将她反常举止纳入眼底。
芍药柔软的唇瓣启开,却再度提出请求,“我还是想让大表哥帮帮我。”
她想起那些霸凌过他的往事,料想他对她的厌恶多半到了顶峰。
既然横竖都已经惹怒了他,倒不如将她要的东西先弄到手。
书桌与墙角之间原本并不拥挤,但芍药堵在了唯一可以离开书桌的出口。
在傅离的视角下,他的四面都被封闭了起来,令他仿佛困在盒中的羸弱困兽。
而屋中常年打开的檀窗,今日却偏巧还紧紧闭合。
完全封闭的环境令傅离眸色渐渐沉了下来,对芍药语气更如雪霜,“表妹这是在做什么?”
芍药却没有被他阴沉脸色吓退,反而将白嫩手掌撑在他面前暗沉的桌面,纤柔香盈的身躯更是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我所求的,不过是大表哥轻轻抬笔的事情罢了。”
“更何况,我先前明明也已经向大表哥表达了很多诚意……不是吗?”
虽害他的始作俑者从始至终都是她,但她也不得不强词夺理一回。
傅离黑眸冷冷地望着她。
他向来不喜与人靠近接触,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连冷余都会对他敬而远之。
在暗房时,芍药仅仅因为触碰到他的手腕便被他甩开时,便已然有了猜测……
种种一切都表明了一点:他不喜欢任何人的靠近。
这个时节天气微寒,衣物薄弱的身躯本该缺乏温度。
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傅离身上却出了许多汗,像是在隐忍什么。
连同他的声音都掺杂几分压抑,“让开……”
芍药却坚持继续靠近一步,不仅压榨他本就逼仄的狭窄空间,甚至更过分地将膝盖抵在他的轮椅旁,避免他的轮椅将自己挤开。
漂亮的裙摆堆叠在了男人的衣摆上,甚至还更为无知地向前挤压,仿佛不知道自己和一个成年男子贴近得多过分。
越是如此,对方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让芍药也不由心虚起来。
在看见青年愈来愈阴骇的眼神,以及他额角渐渐浮现的水光……
芍药莫名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毕竟傅离最狼狈时似也不曾有过如此?
芍药僵硬的举止似也意识到将事情搞砸的程度加深。
她略有些无措地掏出帕子想要替傅离擦汗,缓解尴尬气氛。
“大表哥,你流了好多汗……”
在傅离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
仓促俯身间,少女嫣红柔嫩的唇瓣几乎要抵在他的长睫之上,那双滢眸里天真无知,毫不设防,只认真望着他额角,全然不知她的喘丨息都要落入他的鼻唇之间。
不止是额上有汗,傅离的后背薄衫也已然层层汗湿。
他的后背紧紧挤压着椅背,没有任何抵御这副艳靡花颜的空间。
带着少女身体某处幽香气息的帕子碰到他的面庞,让他掩在袖下的手指微颤。
“大表哥……”
芍药不安的语气愈轻软,似乎想要获取他的原谅。
可这样的声音落在傅离耳中……无异于是更大的刺激。
在秋水亭中,她也是用这般乖巧柔软的语气回答傅和的问题,看起来就像……
调丨情。
软帕下若隐若现的白嫩手指碰到他的额,如柔腻膏腴摩抚过他身体最为敏丨感的部位,傅离愣住,而后近乎狼狈后退轮椅,一只手臂颇不自然地横在身前。
他的眼眸阴沉地仿佛要拧出黑水,语气也结了冰霜一般,寒到了极点。
“你要的东西——”
“晚些时候冷余会送过去。”
他的回答几乎从齿缝冰冷溢出。
芍药将帕子放在了桌面,面对对方冷骇扫来的目光……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不得不见好就收。
……
在芍药离开后,室内都死寂地仿佛没有活人存在。
冷余隔着门,小心翼翼询问:“大公子……”
接着却被冰冷吩咐,不许入内。
冷余顿时停住了推门动作,不敢再靠近半分。
冷余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就譬如……大公子生性冷酷,可偏偏这个世界的“天道”好似见不得他无情无欲,偏要他的五感天生敏锐异于常人。
傅离的嗅觉、听觉、味觉、触觉还有感觉,实则都要敏丨感超出常人数倍。
鞭挞与抚摸对于他而言,皆是突破了常人痛苦与极乐的极限……
因而,冷余能够理解大公子厌恶所有人的靠近。
冷余不知表小姐今日关上门对大公子做了什么。
但很显然,她突破了大公子所不能接受的距离。
仅一门之隔。
傅离此刻浑身湿透。
冰冷的水珠顺着苍白轮廓流淌而下,蜿蜒的水液迸溅出朵朵水花。
在某些不受控制的亢奋反应面前,傅离几乎毫无尊严可言。
可他越往身上浇灌冷水,薄衫越濡湿紧丨裹,高丨胀的物什就愈发显形……
傅离面无表情。
他几乎浇了大半桶水,才停止下来。
虞婉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黑眸阴瘆,呼吸也仍旧没有彻底平息。
至少她从前出现时,他并不会有这么恶心下作的反应。
就像是一条口是心非的狗,恨不得让人看见它有多亢奋,全然不顾主人的自尊。
夜间。
傅离换了一身玄衣,只是黑发依然还在滴水。
他脸色比白天的时候都要更为惨白,仿佛病弱加重,又像是复活的惨白恶鬼,于入夜后披散着潮湿乌发踏入炼狱人间。
夜风呼啸。
本该是所有人都深眠的时辰,这个时候,傅老太爷跟前的吴管家却突然到访。
吴管家面容僵硬,眼眸比数日前都要更为浑浊。
在挥退冷余之后,吴管家对傅离说道:“劳烦大公子献出真实的血液。”
上次表小姐用加了药物的假血替代,她分明是对老太爷撒谎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秘密,但没有人会说出口。
包括傅老太爷也不能。
屋中静谧无声,只有傅离身上的水珠顺着及腰的长发一颗一颗“滴答”。
当着吴管家的面,男人不徐不疾地用锋利的刀尖丈量着掌心纹路。
而后在对方渴求目光下,傅离一点一点割开完整的皮肤。
苍白的表皮裂开,秾稠暗红的血液便从极细的割缝中如血珍珠般争先恐后渗出,又从宽大的苍白手掌中颗颗坠落。
吴管家见状脸色顿时一变,毫无犹豫地趴在地上,贪婪伸出舌头舔吮地面的血液。
傅离徐徐垂眸看去,忽然觉得无趣。
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喝了他血液的“人”,都会服从他的命令。
傅离时常感到这个世界并不真实,故而宁愿放纵伤痛冷寒与饥饿在这副躯壳上痛苦啃噬。
仿佛唯有如此,他才能有一点“活人感”。
吴管家很快便将地上舔得干干净净,却还是想要。
傅离垂下眼睑望着他,平静的语气下逐字逐句说道:“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从顶楼一跃而下的滋味?”
……
第二日。
吴管家死在了府里最高的一座阁楼下,他的身体如同摔烂的椅子一般对折成了两半,皮肉亦被破碎的骨头刺破。
芍药是在来取诗时,撞见了这一幕。
不偏不倚,这里也是冷余约定好给她送来《梦好梨花歌》的地点。
芍药听见其他下人惊恐讨论,“吴管家昨天夜里才刚去过大公子那里。”
“大公子果真是个邪祟,谁沾上了都会……”
他们一边隐晦讨论,一边害怕地走远。
芍药看见老仆面无表情地搬运地上那滩肉泥……骇得心跳都快了许多。
那些碎肉令她感到阵阵懅悚,手指也被小福攥得发紧。
“怎么最近总是会撞见这样的事情……”
小福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挤在芍药身旁。
她的话无疑是提醒了什么,惹得芍药眼皮一跳。
这是继鞭挞傅离的魁梧仆人之后,第二具被芍药撞见的尸体。
可傅离现实中该是个正派修士,哪怕只是正派里的边角料小角色,也都该是秉持善念的正道。
是警告……还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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