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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7)
去学校的路上,方梦瑶就没松开过向熙年的胳膊。
“哥哥!今天要是没有你,我指不定要被欺负了。”方梦瑶不知道跟谁学的茶言茶语,透过这话,向熙年真没办法相信刚才跟个活阎王一样的人会是她。
“哎哎哎!”方稷烛嘴上说着方梦瑶,却时不时地在后视镜上偷偷看向熙年,“你个女孩子,一直搂着像什么话?赶紧松开!”
“别管他!咱俩就当他不存在,就是个司机。”方梦瑶切了一声,“熙年哥。你当时不怕他吗?”
“当然怕啊。”向熙年深呼了口气,“雍柴那么大一坨,一拳就能给我干趴下了。”
“那你还挡在我前面?”
向熙年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其他:“雍柴这人看着正经,但实际上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我跟老板是因为廖姐,呃,也就是他老婆的关系,才把他留下来的。我得跟你说声抱歉,今天这事我有责任。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只要我办得到,尽管开口。”
“嗐!我不没事嘛!”方梦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从8岁开始学格斗,到现在还经常训练。跟他吵起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想着打不过他,倒是怕你把我给开了。”
向熙年笑意不减:“彻夜前些年在Angel做对冲基金业务,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之前彻夜跟辛家谈成一次合作,你也看到了,最近旸城那边又冒出来不少流感,正好呢前几年疫情,我手里还留了些口罩跟酒精的期权,我就跟苏总商量了商量,不然的话就买小卖大,哪怕少赚一点,也得把这风险给对冲掉,Angel其实是来帮忙的。那些合约第一次看确实会头疼。当然我做过评估,只要旸城那边没什么大动静,这笔业务就是赚的。回头我带你做,Angel那边就由你来负责对接,等行权那天,基金有多少利润,我等额发你奖金,怎么样?”
“真的嘛?!”方梦瑶本以为向熙年只是为了气气雍柴,没想到来真的,“可他们不会看我是个实习生...”
“不会。”向熙年把胳膊抽了出来,捋了捋她的头发,“你哥哥平常都不给你扎头发吗?怎么这么乱?”
方梦瑶不怀好意地看了眼开车的方稷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熙年哥,你搬去跟我哥一起住,教教他怎么给我扎头发呗?”
“咳咳...”方稷烛脸颊发烫,赶紧停了车,“车子没油了,反正快到学校了,你自个去吧。”
方梦瑶撇了撇嘴,暗骂自己哥哥不争气,又不好意思打扰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只好乖乖下了车:“熙年哥,我在我哥家等你哦!”
见方梦瑶走远,方稷烛正想着怎么搭话,向熙年先开了口:“你不是说要我等你吗?”
“啊?哦...哦,我今天去彻夜,就是...找你的。”
“行吧。”向熙年收回了看向方稷烛的目光,“去彻夜。”
今天闹了这么大一出戏,总得有个结尾。
直到车子停在彻夜,向熙年关门上了楼,方稷烛也没多说一句话。恰巧陈阅森喊他,他就顺道回了分局。
苏彻在办公室处理工作,雍柴低垂着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向熙年进来时,分明看到了雍柴投向自己的怨毒的眼神。不过他选择视而不见。
“你还不走吗?”向熙年只关注苏彻啥时候去穆城,压根不愿意看雍柴一眼,“再晚就要冷了。”
苏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马上走。等你回来问问怎么处理他。”
“能怎么处理啊。”向熙年揉了揉眼睛,“要是顾及廖姐,就按你说的降职呗。挨了顿打也该长记性了。”说着他就看向了雍柴,“对不对啊?”
目送苏彻离开,看着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向熙年不免感到一阵落寞。他索性早早离开了彻夜,趁着没有下雨,好好散散心。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旧行街。
堇城的企业巨头林世就在这里。旧行街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步行街,几十年都没变过布局。林世三局分别坐落在旧行街的三个街头,剩下的一方街角,则是堇城配备最全的公立医院——旧行区第一医院。
谢寒就在这里。
除了刚来堇城那段时间,向熙年都没怎么好好逛过旧行区市区。想到这里,他正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看看陆鱼跟谢寒,一个人就急匆匆地从拐角过来,一个在胡思乱想,一个没有注意,两个人直接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那人满脸歉意,“我看要下雨了,没有看路,真不好意思。”
向熙年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男孩,估摸着也就比自己小几岁,碰到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便一个劲道歉。
嗯,他很喜欢。
“没事,”向熙年微微一笑,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你没碰到吧?”
“没有没有,”那个男孩赶紧摇头,同时也注意到了跌落在地上的名片,他想也没想,便蹲下身捡了起来。
“苏…苏彻?”男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是苏彻?”
向熙年看着那张名片思索了几秒,总算想起来是啥时候从苏彻那里顺走的了:“我不是,我叫向熙年,苏彻是我老板。”
男孩蔫巴一下,可很快又想起什么:“向熙年?”
……
堇城市局里,苏彻沉默很久,终于冲对面的人道了谢:“谢谢张局了,不然彻夜搞不好会丢掉很多项目。”
张立山回应他一个礼貌的微笑:“既然我按约定撤走了人,希望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赶紧把那个碍事的打发走,最好是一辈子都别再回来。”
雨渐渐下了起来,行人匆匆,都急着找地方避雨。
有人在抱怨雨来得不是时候,有人习以为常地加快脚步,更有人在雨里疯跑。他们神色各异,也都尽力躲避。
市区刚开业的茶餐厅渐渐人满为患。
“他们都说彻夜一半是老板苏彻的。”林湾笑呵呵地说,殷勤地给向熙年倒热茶,“没想到我居然有机会碰到苏总身边的人。”
向熙年被他这副模样逗笑,紧握筷子的手也渐渐放松。
误打误撞,他居然遇见了林湾。
林晦明有两个儿子,老大林笏,老二林湾。
不久前,林晦明高调地宣布将林世传给后辈管理,他将娱乐局给了林笏、经济局给了林泅,而惟独一点令人费解,那就是把最不被看好的慈善局给了林湾。
向熙年本以为林湾太小,撑不住经济局和娱乐局的大场面。然而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样。
“听说你现在有了慈善局,这么小就能管理林世一个局了,真不简单。”向熙年嘬了口茶水,一下子缓解了胃里久积的湿寒,“外面那些人说的都啥啊,我就一打工的,跟你们这些总裁都没法比。”
“咳!”林湾被刚进嘴的牛尾骨肉烫了一下,“熙年哥,你谦虚了。我根本就不想接手慈善局,每天浑浑噩噩,没意思。我其实更想当个医生去治病救人。”
“做慈善从某种程度上讲不也是治病救人吗?”向熙年微微笑道,“现在能一条路走到天黑的人可不多。小湾,既然慈善局现在是你的,你就应该把他管理好,这不仅仅是事业,也是责任。”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不理解。”林湾顿了顿,“我爸他到底怎么想的,我哥身边有韦广叔帮忙,林泅哥身边也有姜任,就我是一个人。我倒也想好好干,只不过我真没有这个能力啊。”
向熙年皱了皱眉,林泅和姜任他知道,在商业上能跟苏彻拼几个来回。至于韦广,他好像真没怎么听说过,不过既然能跟在林笏身边,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
“别这么说,”向熙年沉思几秒,轻声开口,“都是亲兄弟,出了问题他们不会不管你的。我可是听说,林泅对他叔叔的小儿子很是宠爱,你说是不是啊,林湾少爷?”
“别别别...”林湾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不过也对,他确实很照顾我,从小到大都是。”
向熙年到底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听到这话,不由得沉默起来。
有亲人就是好,至少时刻都会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着爱你的人。
不知不觉,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模糊不堪的影子,一个温柔无比的人。他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只知道那是自己的姑姑。
尽管记忆支离破碎,但那份温柔他永远记得,并且那份温柔,他冥冥之中感觉得到,那是自己曾经能安稳活下去的支撑。
坐下来仔细回想,向熙年这才发现不过几天的时间已经发生了不少事。而他,似乎又慢慢变回了曾经那个渴望寻找依靠的人。
人一旦念起旧,回忆就会变成最残酷的刑罚,让最不能放下的人痛苦不已。
林湾看着向熙年渐渐发红的眼圈,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没想到向熙年先开了口:“你啊,应该好好珍惜。其实...我很羡慕你这样的,总是有人愿意无条件地爱你...咳...这都说到哪了。”
向熙年看向窗外。
雨在风中乱舞,宣泄着这个世界不尽的寒冷。
一股莫名的情绪就在大雨的叫嚣声中涌上了向熙年的心头,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种锥心刺骨的疼了。即使他接受过非常严苛的“治疗”,也无济于事。
因为明明他曾经拥有爱,他也是像林湾这样有人疼爱的人。
眼泪悄悄地滑下脸颊,向熙年却只是对着窗外漫天雨景淡淡地笑。
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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