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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跳舞
晚间时分，三人一起下了山。
没过多久，他们就行到了山脚的村落。
薛祁寒走在最前面。临近村口，他跳上一块大青石，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村庄，道:“这种场景在别处倒是少见。”
跟在后面的苏桦琰道：“此处地处偏僻，不易受外界纷乱影响。”
薛祁寒嗯了一声，倏地又叹道：“可惜了。”
苏桦琰：“可惜什么？”
薛祁寒从石头上跳下来，“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魔界那帮人。”
他朝前走，轻快的步子中透着一股沉重的无奈。
“与修真界相比，魔界的修士太少太少，即使我划出赤地千里，也阻挡不住那些有心之人。要是有一天我死了······”
“不会”，苏桦琰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你不会死，也不能死。”
薛祁寒不解：“为何？”
苏桦琰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薛祁寒顿了顿，恍然道：“是了是了，结血契者，同生共死。放心，这血契我不会解，更不会让你解，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做垫背，咱们俩一起死。哈哈哈······”
说罢，他向后张望，只见问扬还远远地走在最后，半天才往前迈一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薛祁寒叉着手，不耐烦地喊了几声，问扬的步子依旧迈得有气无力。
薛祁寒正要发作，岂料旁边的苏桦琰回头道：“那不是问扬。”
“不是？”薛祁寒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片刻道，“障眼法吗？为何我看到仍是问扬的模样？”
见薛祁寒一脸疑惑，苏桦琰向他伸出手，“手拿过来。”
薛祁寒将信将疑地盯着苏桦琰，迟迟没有动作。
苏桦琰笑道：“阿寒不敢吗？”
“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的！”
薛祁寒抓住苏桦琰的手，扭头向问扬的方向。
这次他看到了。
不远处晃晃悠悠的竟是一个稻草人！
“果真是障眼法”，薛祁寒抬手蓄力，就要将那稻草人轰碎，“这小子竟敢拿一个稻草人戏弄我，等到了栖吾山，我一定……”
眼前的稻草人瞬间又变回了问扬的模样。
薛祁寒“咦”了一声，手上泄力，再次握住苏桦琰的手，看到的仍是一个稻草人。
薛祁寒奇道：“怎么会这样？”
苏桦琰道：“这种障眼法，只有会的人能看出来，旁人若想看到，就得同你一样拉着我的手。”
“原来如此”，薛祁寒放开手，“这种术法我还是头一次见……是你们枫眠道的秘术？”
“非也，只是我闲暇时琢磨出的小术法，上不了台面。”
薛祁寒道：“如此说，会这种障眼法的人不多？”
苏桦琰道：“不错，只有我和问扬。”
薛祁寒笑嘻嘻道，“那也教教我呗。”
苏桦琰道：“不行。”
薛祁寒拉下脸，“怎样你才会答应。”
苏桦琰想了想，道：“阿寒改姓苏，我就答应······”
薛祁寒立刻变了脸色：“你知道，那不可能。”
苏桦琰笑了笑，径直向前走道：“只是句玩笑，阿寒不要当真。”
两人继续往前走，刚走进村里没几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一股脑围了过来。
又是白天那群叽叽喳喳的妇人。
薛祁寒理正准备闪到一边，岂料苏桦琰一把拽住了他。
被他抓住，薛祁寒顿时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妇人们冲了过来。
下一刻，这些人擦着两人的衣角，直直地略了过去。
薛祁寒目光向后一扫，她们奔向的竟然是两把灵剑。
灵剑悬空，通体流光，十分有灵性地晃来晃去。
而那群人，紧紧围着两把剑，热情地说着话……
太荒唐了。
不过……
薛祁寒已经明白了为什么，等苏桦琰放开他，那两把灵剑果然变成了他和苏桦琰的模样。
除了不能说话，面容、表情、动作，全都和他们一模一样。
薛祁寒不禁道：“你的剑知不知道自己被施了法？”
苏桦琰轻笑：“它们不知，只是觉得自己很受欢迎。”
薛祁寒扭过头，面前的苏桦琰早已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夫。
想必他自己也是一样。
怪不得那群妇人方才直接无视了他们。
天色越来越暗，村中燃起了几处篝火。
不多时，天灯也三三两两飘了起来。
没有村人围堵，两人行走在村中果然畅通无比。
地上又冉冉升起几只天灯，薛祁寒仰起头：“这世上又没有神明，放灯有什么用。”
“虽说没有神明，但心愿总归是有个寄托”，苏桦琰温声道，“你不放灯？”
“不放”，薛祁寒不知从哪顺来一瓶酒，晃了晃酒瓶道：“来喝酒吃肉，顺便凑热闹，魔界可没有这副光景可以看。”
在这之后没多久，两人就走散了。
薛祁寒晃悠了半晌，也没找到苏桦琰的踪迹。
他在篝火旁随便挑了一处，捞起手边的酒，就要喝，但嘴唇还没碰到瓶口，手中的酒就被人抢了过去。
薛祁寒一拍桌子，猛地抬头，正好撞上了一张脸。
他自己的脸。
薛祁寒当即愣住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苏桦琰的灵剑。
“把酒还给我”，薛祁寒指着‘自己’手里的酒，催促道：“快点。”
那灵剑笑嘻嘻的，拎着酒壶手舞足蹈地跑远了。
薛祁寒正要追上去，不料苏桦琰走了过来。
他过来时，旁边还围着一群七嘴八舌的妇人。
薛祁寒立马就意识到这又是一把剑，本想避开，谁料这把剑又朝他的方向跟了过来。
薛祁寒两眼一翻，干脆一屁股坐在原地，心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整什么幺蛾子。
‘苏桦琰’一步步靠近，直至走到他旁边，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见他这副模样，周围人都不禁屏气凝神。良久，才有一个妇人开口询问：“先生是怎么了？此人哪里不对劲吗？”
薛祁寒啧了一声，还嘴道：“明明是你家先生不对劲，他······”
薛祁寒一句话还没说完，这群女人立马都转向他，口风出奇的一致道：
“若你正常，先生为何要这样瞧着你？”
“还敢说先生不对劲，我看最不对劲的就是你！”
“粗鄙之人，只知道喝酒吃肉，你知道什么？”
······
薛祁寒听得头昏脑胀，他晃了晃脑袋，警告道：“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们全宰了······”
“哇！！！”
薛祁寒的后半句话淹没在众人的欢呼声中。
他不明所以，抬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面前的‘苏桦琰’竟然在——
跳舞！
欢呼声起，全村人顿时如锅炉里的热汤，沸腾起来。
之前矜持地站在不远处，远远望着这边的年轻女孩们也凑了过来。
薛祁寒周围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但面前跳舞的人，不，是剑，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被别人围观。
‘他’一直面对着薛祁寒，衣袂翻飞，发丝如舞。
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优美至极。
薛祁寒绷着脸，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场景诡异无比。
但不得不说，这把剑跳得是真好。
待周围掌声响起，薛祁寒才回过神，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这时，旁边坐着的大娘探头过来，小声问道：“你和先生什么关系？”
薛祁寒看着转身离去的‘苏桦琰’，“没什么关系。”
好在除了这位大娘，所有人只看到了‘苏桦琰’跳舞，但没有深究他面对谁跳舞。
于是，‘苏桦琰’走后，薛祁寒四周顿时冷清下来。
所有人都跟着它去到了别处。
薛祁寒向四周看了看，终于看到不远处立着一个人，手捧着天灯，缓缓地将灯放飞。
趁着他放灯的空隙，薛祁寒偷偷溜了过去。
岂料他还没到那人身后，一道声音响起，“看得可还尽兴？”
薛祁寒笑了笑：“尽兴是尽兴，但若仙君亲自跳给我看，我想我会更尽兴。”
苏桦琰抬头瞧着放飞的天灯，不答话。
薛祁寒又道：“是你指使它这么做的？”
苏桦琰转过身，眉目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温柔，半晌才道：“不是。”
“所以你方才就在干这个？”薛祁寒指了指那个被放飞的天灯。
“嗯。”
“我的灯呢？”
“你要放灯？”苏桦琰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一个天灯，却没有马上递给薛祁寒，而是道：“是谁刚开始说不放的？”
“给我”，薛祁寒一把将灯抢来，手里化出一只带墨的毛笔。
他勾起嘴角，大笔一挥，在天灯上狂写一通。写完后，手心里冒出一把火。
瞬息，火焰凝聚成烈焰小人的样子。
几个烈焰小人将灯芯点燃，随后就推着灯以极快的速度升空。
因为速度奇快，所以薛祁寒这灯在一众天灯中相当突兀。
不少放灯的人扭过头，其中一个半大的小孩指着那灯道：“是流星。”
“流星哪有从下往上飞的？”
“流星怎么不能往上飞？”
······
望着自己的灯，薛祁寒洋洋得意道：“我以前常听人说，天灯飞得越高，心愿就越可能会实现。”
说着，他看向苏桦琰，嘴角勾笑道：“迟早有一天，仙君要在本尊的大殿上舞一舞，哈哈哈哈哈。”
苏桦琰抬头望着那灯，眉目温和：“阿寒什么时候带我去魔界？”
薛祁寒心中一喜：“现在就可以。”
苏桦琰轻笑道：“好啊。”
正在这时，月光微移，斜斜地照亮了二人脚下的青石板。
薛祁寒低头一看，石板上俨然刻着一个阵法。
没待他看清那是什么阵法，旁边苏桦琰的声音响起：
“时间到了。”
薛祁寒预感不妙，下意识要撤开身，但没等他有所动作，眼前突然一黑。
他就这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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