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业务买一送一包售后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小打小闹？”
　　莉塔询问维里尔：“这完全是在，除了浪费子弹便毫无意义。”
　　维里尔不说话。
　　“你还在生气？”月光与血腥的恶魔皱起眉，“就为了个称号？”
　　“……你不懂。”维里尔闷闷地回答。

　　两名恶魔并肩坐在庭院里的一颗高树上，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发生在坎贝尔宅邸的小比赛一览无遗。
　　坎贝尔家的双胞胎画出了仪式，呼唤“靛青之眼”的名讳。而它也做出了回应，青蓝的结界笼罩了整间宅邸，为两人提供了自相残杀的最后场地。
　　维里尔和莉塔则隐于虚无。“靛青之眼”并没有发现两名恶魔的注视，说明它不太聪明，这让莉塔对这场杀戮的期待值下降了不少。

　　近两小时过去，那把手枪响了五次，其中三次伴随着弹孔和鲜血。米娅准备的是威尔罗德消音手枪，这意味着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
　　维里尔脚踩着树枝，手肘搁在膝盖上，手又托着脸。他垂眼往下看，庭院里的金发少女正环视四周，寻觅弟弟的踪影。
　　她步伐蹒跚，左侧大腿肌肉抽搐着，从弹孔里挤出源源不断的血液。可枪此刻在她手里，十五分钟前，从迈克手里接过它时，这场比赛的结局就已经确定了。
　　上一发是属于迈克的最后一发子弹，他射进了姐姐的大腿。他没能杀死米娅，所以他只能接受死亡。

　　“……那家伙想要的不只是灵魂。”
　　在等候结果时，维里尔突兀地开启话题：“想要灵魂的话，在他们出生时拿走就好，没必要设那么多先决条件。”
　　莉塔沉默片刻：“……所以？他还想要什么。”
　　“跟野猫吃鸟时只咬掉头部是一个道理，它只是想取乐。”
　　维里尔把腿从树枝上放了下去。他的眼里倒映着米娅，而这个女孩正在逐步接近她的弟弟。她像有某种奇特的感应，步伐滞顿，弯折地画出了指向弟弟的血线。

　　“所以恶魔才有这么荒谬的规则跟交易，只有足够粗陋，才会让一个扭曲的年轻灵魂，常坐于达摩克利斯剑下的可怜人类，被恶魔随手散播的一些恶意吞噬。”
　　他停顿下来，扭头看向莉塔。
　　“说实话，你不想吃吃看这种灵魂吗？”维里尔微笑。
　　除了皱眉，莉塔做不出其他反驳。

　　银发恶魔轻声笑起来，他耸耸肩，以近乎愉快的口吻总结：“你们恶魔都这样啦，好纯粹的恶趣味，好糟糕的利己主义。”
　　“你也是恶魔。”莉塔不耐烦地纠正。
　　“我是恶魔利己主义的受害者。”维里尔信誓旦旦，“同时也是恶魔。”
　　两位纯正恶魔面面相觑五秒后，最后一声枪声响起。

　　跟这个起源于恶魔恶意的故事很搭调，最后的结局同等粗糙。
　　双胞胎中的姐姐手中的枪还在冒烟，她婴儿蓝的眼睛染着鲜血。而墙根之下，她的弟弟正发出充满血泡的嘶鸣。
　　米娅倒抽口气，像要把肺腔里的空气榨干。她抬头四望，近乎恳求般等候恶魔的降临。但周围的空气那么沉寂，冷得让她发颤。
　　“您……你……你在哪儿？”她梦呓般环顾，食指挂着的枪哐当落地，“请出来……我完成了你所要求的。”

　　片刻无回应的虚空后，米娅听见了哭声。
　　混合着层层叠叠的低喃，以及尖锐高亢的哀嚎，哭声自头顶倾倒而下，顿时灌满人类女孩的大脑。她开始颤抖，被枪射穿的大腿猛烈痉挛，肌肉甚至绞紧了破裂的血管。
　　她竭尽全力抬头，望向眼前这面苍白的墙。
　　一道豁口缓缓出现，像腐烂许久的死体上的一道裂痕，甫一出现，浓稠又滚烫的紫绿脓浆便倾倒而出。
　　在脑中亵渎又污秽的破碎字词中，头痛欲裂的米娅捕捉到零星含义。
　　它似乎在笑，在嘲笑她自私自利，为了苟活不惜下手弑亲——

　　下一秒，月光掠过她的耳畔。
　　“不要听。”
　　月光的恶魔如此说，冷淡如她的长剑，“你是我的雇主，劣等之物的诳言不必理会。”

　　莉塔如燕般降落，横劈一剑，鞋跟落地。
　　随后，剑光四裂，紫绿色块分崩离析。
　　“‘靛青之眼’，呵，我还以为是谁。”
　　她冷哼，收剑入鞘，将长发抚到而后，“仅仅一个未被本源注意的恶魔而已，连名讳都不配拥有，就敢在人间招摇撞骗。”

　　头痛骤然消失，米娅猛地抬头。
　　消失了，绿紫的黏液，墙上通往不可言之处的豁口，连同四周暗色的结界，一切都烟消云散。

　　就这么简单？
　　一种巨大的荒诞感攫住了米娅，她喉咙抽搐，几乎要因窒息而眼前发黑，但随即就被更加庞大的疲惫淹没。
　　世事本就如此，一层盖过一层，好像巨大的千层面。在人类社会里，或许她盖在最上面，是最漂亮的那层面饼，但总有切面的刀叉，说不定还有吃面的嘴。
　　人生只是等待戈多而已。

　　她竭尽全力地呼吸，撑着地面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冲向弟弟。
　　迈克双眼紧闭，双手冰冷。他安静地靠着墙，像当年躺在他书包里的小猫。
　　方才开枪时，她没有手抖。可此时，她握着迈克的手指，手却颤抖得像是身处严冬。米娅向地狱祈祷，祈求这个即将容纳他们二人的归处，保佑她不要失去他……至少在今晚。
　　她伸手抚上他的侧颈。

　　“——维里尔先生，能否请您载我们去医院！”
　　米娅猛地甩头，以此生所能发出最高的声音请求着。她的弟弟还有脉搏——米娅·坎贝尔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此而欣喜若狂。

　　可她所呼唤的对象却不太对劲。
　　从昨天到今晚，他一直作壁上观，不褒不贬。或许今天心情不好，但仍有余地做些评价，像无论如何都会给电视剧留下用心评论的好观众。
　　但现在，他瞳孔涣散，面无表情，仿佛刚从冰柜里搬出来的一具新鲜尸体。

　　在米娅提出请求的下一秒，维里尔向前迈步。他直直走向月光与血腥的恶魔，在她身前停住脚步。
　　“打开裂缝。”他如此说，语气平得惊人。
　　“……你可以自己开。”莉塔皱起眉。
　　“我不行。”
　　“你也是个大恶魔，大恶魔都可以开门。”
　　“……打开它，或者我去找Otis或Arvin的麻烦。”维里尔耐心地重复，“你知道的，我会去做的。如果必要，我会做得很过分。”

　　黑发的女性恶魔将眉毛皱得更紧。
　　她抬起下颌，语气冰冷：“你不会想招惹我的家人的。”
　　维里尔叹气：“我不想，但我必须做。所以，为了所有人好，打开它，莉塔。”

　　三子中的长姐沉默了片刻。
　　她死死握紧剑柄，好像那是维里尔的脖颈，转头对米娅说：“抱着你的弟弟，让开点。”
　　米娅用受伤野狮般的目光回应她。
　　“……让开，然后我送你的弟弟去医院。”莉塔瞪了维里尔一眼，像要从他身上剜下块肉，“否则这家伙会把你俩从这儿挪开，不保证完整。”
　　维里尔低头看向女孩，迅速又敷衍地笑笑。他的五官微妙地摇晃着，像是新手建模的糟糕作品。

　　长剑再次挥下，同一位置上，另一个恶魔开启了连通地狱与人间的通道。
　　抱着濒死的弟弟，米娅怨愤又恼怒，死死注视着眼前洞开的大门。她发誓，如果迈克死于这个驱魔的异类恶魔的突然发疯，她就要把V.V的头颅摆到迈克的墓碑前。
　　即使她已经没有了灵魂这个最值钱的筹码，她也会抢来别人的，做下其他交易。

　　而在通道开启的瞬间，米娅似乎看见了一抹蓝色。
　　接下来，银色闪烁。
　　维里尔好似一道闪电，直冲那道门扉。他专注得近乎骇人，像见了野鹿的猎犬，几乎要露出撕咬猎物的獠牙。

　　米娅眨了眼，世界刷新一帧。
　　而在这新的一帧里，维里尔站在墙前，鼻尖都要贴上去。
　　通道再次消失了，草率得很符合今晚的调性。他站在那儿，沉默，又有些疑惑。

　　维里尔完好无损，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噢，除了自手腕断掉的手以外。

　　“……显然是他砍断的。”莉塔冷笑，“看来他不喜欢你。”
　　维里尔低头，看向整齐的断面，骨骼血管清晰可见。
　　他肉眼可见地心烦意乱。
　　“我还不喜欢他呢。”驱魔者低声嘟囔，“什么魔王……连这种低级的交易都允许。”

　　他最近两年才上位，三十年前的交易不归他管。
　　莉塔如此想，但她不会为一个刚威胁过她的恶魔解惑。

　　“记住你的工作，维里尔。”她指了指地上的坎贝尔姐弟，“金钱交易也算交易。”
　　维里尔死死皱着眉，最后抬眼瞪向墙面。
　　“梅菲斯特……”
　　他嘟囔着新任魔王的名字，用不知何时重新出现的右手摸出车钥匙，走向坎贝尔姐弟，去为这份工作画上最后的句号。

　　噢，对了。
　　在抱起身中三枪的小迈克之前，维里尔顺手捡起旁边的手枪，塞进了自己嘴里。
　　“不用向警察解释枪支问题了。”
　　他泄愤般嚼着，把不省人事的坎贝尔少爷平抱起来。
　　“真是的……Diana也没必要介绍这么符合条件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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