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作者: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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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李元阙忍住心中探头而出的异样,亲自动手搜身。

      李元阙先检查的是,内袍。
      光渡的腰带如今绑在他自己的手上,前襟没了腰带的束缚,向两旁松散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衣。

      那是光渡身上最后一层遮蔽。

      如今已入了秋,中夜气温转凉,但光渡入宫时穿的常服,依然单薄。

      所以无论光渡的衣袖夹层、或者缝制在内衫的暗袋中藏了什么,都很容易就可以靠手掌的触感来确认。

      而堆叠的衣层,则是最容易缝制暗袋、藏匿秘密的方位。

      李元阙单膝跪在地面,俯下上身,从光渡的袖口开始检查。

      这合乎逻辑,因为袍袖足够宽敞,若是光渡手上拿到了任何东西,都可以迅速滑到袖子里收着,这是最快也足够隐蔽的方式。

      李元阙将光渡的两只袖子都仔仔细细的触碰、按压、确认,毕竟这里是最容易藏东西的地方。

      有些凉。
      这是李元阙触碰的第一个感觉。

      光渡常服单薄,白天或许还不觉得,但这片黄沙隔壁的地域上,秋日的夜晚会格外的冷。
      寒冷的地面带走他的体温,又因为外袍被李元阙解开后灌进了风,所以贴身穿着的内袍,也是冷冰冰的。

      就像光渡这个人一样。
      安静的冷淡,克制的寒凉。

      只有李元阙的手指在发烫。

      李元阙移开视线,不去看自己手下的光渡。
      可是眼睛看不到,反而脑海中,会描摹出触觉所感知的轮廓。

      分明的骨线,揉乱的前襟,肌骨匀停的触感……光渡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瘦弱。
      但却是那样的柔软。

      他的肩膀紧张,腰腹也紧紧绷着……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习惯这样的触碰?

      ……或者确切地说,是他不习惯另一个男人的触碰?

      李元阙睁开了眼。

      这感觉混乱极了,闭上眼,反而看得清晰极了。
      一笔一划,都记在脑海里,倒不如睁开眼睛,大大方方看个分明。

      火折的光太暗了。

      地面原本的灰尘毫无痕迹,已经被他们弄得很乱了,等到明日天色大亮,阳光从窗纸中透进来,就可以看见地面原本如薄雪一般无痕的灰尘,多了许多不应该出现的痕迹和脚印。

      光渡发丝从地面扫过。
      尘灰在空中,回旋未落。

      光渡控制呼吸频率,他本该全身精力去对抗这难捱的检查,但他还是短暂地出了神。

      原来漫长的分隔,是如此有意思的事。

      一切笃定的事,都有了变动的可能。
      一切熟悉的人,都拥有不再确定的轮廓。

      边塞黄沙刀尖滚血的军戍生涯,宫廷深处暗藏的旋涡,太妃莫名的离世……
      不过三年而已,就足以让一个少年褪尽稚气温雅,长出硬冷深邃的轮廓,披上一身风霜血气的锐利。

      只是,这样还不够。

      光渡在期待某种更旺盛、更疼痛的铭记。

      激怒李元阙,看着他失控,摸清他的底线。

      逼着李元阙去了解他,亦或是了结他。
      哪个都可以。

      光渡安静到有些消极的回应,让李元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然后从晃动遮掩的发丝间,瞥见那双褐色的瞳。

      却发现,光渡此时居然在走神。

      李元阙突然感到了难以言说的不悦。

      在他这样的检查下,光渡还能想什么别的事?
      或者说,他还能在想着谁?

      李元阙更努力了。

      于是光渡那些恶意的念头,飞快地从脑海中消失了。

      他的注意力,正在被一双手所夺走。

      没有人说话,这间被遗弃的宫殿在夜中僻静,只听得见扰乱的呼吸声。

      检查愈发深入,光渡躲不开。

      弓起腰背,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徒劳。

      他被摊开了。
      不允许藏着任何秘密。

      他们视线并不接触。
      可耳畔听到的,变得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并不只是一个人。

      李元阙低头问:“你在想什么?”

      光渡略有些涣散的瞳孔,慢慢对准了李元阙的脸。

      这样平平无奇一个变化,可是做出来,翩然自若,敛光流彩。
      手指下的冰玉雕像,注入魂魄,转瞬间活了过来。

      光渡只将目光投向窗边,依旧不作回答。

      ……又是沉默。
      这是今夜李元阙第三个问出口,却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李元阙靠得足够近,不可避免的,闻到了光渡衣衫上沾浮的味道。

      是葡萄酒的暖醺。

      看来,他今夜在皇兄的寝殿中用过酒。
      那醇甜的酒香,糅合了光渡自己身上清幽的冷淡,就像是被冰浸过的葡萄酒,冷香慢,却能醉人更久。

      光渡与皇兄喝酒的时候,也会是现在这般情态么?

      李元阙低下头,将搜查继续进行。

      光渡身上带着一个瓷瓶,这是李元阙最先摸出的东西。
      瓷瓶放不进地砖,说明这应该是光渡原本自己带在身上的东西。

      所以这个人,在吃药么?
      可他看上去很健康。

      瓷瓶中只装了一颗深色的药丸,再没有别的东西。
      药瓶中若是有很多颗,或许李元阙还会顺走两粒,事后叫人去验一验。

      可是这里只有一粒……

      李元阙将药放回了原处。

      除此之外,光渡身上还带着一个钱袋,一枚符牌。

      钱袋里面没装铜板或者银锭,他在里面又找到了一个圆滚滚的深色药丸。

      这药丸和瓷瓶中装的那一颗很像,不禁让李元阙疑惑了一瞬。
      谁会在钱袋里放药?

      西夏官员,无论文臣武将,都配有符牌。

      李元阙找到的这枚铜质符牌上,用西夏文刻着光渡的职位——司天监少监。
      若是那枚符牌翻到另一面,会看到光渡的西夏文全名“光渡禄同”。

      李元阙皱起了眉。

      在光渡身上,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不应该。
      除了身上,他还能藏在哪里?

      这让李元阙不得不去考虑另一种可能——难道那个地砖空层中,原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皇宫出入官员,皆有随侍陪同,光渡冒着这么大风险甩开人,独自跑进春华殿,只为了打开这样一个空无一物的暗格……
      这说不通道理。

      而刚刚短短的片刻,光渡将从暗格中取出的东西,会藏到哪里?

      李元阙双眼从光渡凌乱的衣服扫过,他在观察,光渡身上可能还有什么地方藏着秘密。

      他的视线慢慢移向了光渡的腰和腿。

      外袍散开后,就连衬裤里包裹着的双腿轮廓,修长的线条也若隐若现。
      ……那里,会藏着东西吗?

      李元阙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空气中那冰醇的酒香,愈发勾人心痒。

      军中禁酒,他大概是太久没有碰过酒了。
      要不怎会在这狭窄、晦暗又尘灰遍地的废弃偏殿中,感受到被美酒吸引般的心醉神迷?

      随着李元阙的视线变化,光渡终于蹙起了眉。

      可他也没想到,李元阙竟然真的付诸行动,开始了最后的搜查。

      光渡浅褐色的瞳中微光明灭不稳,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情绪。
      直到李元阙的手再次移动时,光渡终于忍不住开口:“……够了。”

      短短两个字,尾音却是微微颤着的。
      像是一声叹息,更像是一声喘-息。

      李元阙看向光渡的面庞。

      光渡败下阵,“我说。”

      李元阙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他双手停在一个让光渡心神紧绷的距离。
      只要轻轻落下,就可以重复刚刚的检查,直到光渡再也不能承受,心甘情愿地回答他的问题。

      李元阙盯着他的眼神,在黑夜中显得无比晦暗幽深,“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光渡的手臂已经被绑了起来,那一身规整端庄的长衣如今已然凌乱,领口向旁边散开,露出里面如无暇冰雪的肤色。
      他整个人看上去是凉的,但吞吐的气息是湿热的。

      他一边呼出微热的气息,一边蜷缩着身体,将身体向后仰,只是为了避开李元阙的手。

      连示弱的姿态,都这样令人目眩神迷。

      光渡眼尾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这一点红,让原本霜雪般疏离的眉眼,都浸了一层春水,天暖化冻,万物冰融后,原本沉寂无波的水面上,就盛出一汪碎星似的粼粼水光。

      形容一个青年的词有很多,英俊,挺拔,强壮……

      不应该用“漂亮”这个词。
      但李元阙脑海中只浮现了“漂亮”这个贫瘠而单薄的词。

      光渡缓了片刻,才让自己听上去更加冷静镇定,“你的所有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但是你真的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话中有话。
      李元阙望向他的目光,带了深思。

      光渡缓缓道:“因为这三个问题,对于此时的你,都不算重要。”

      光渡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在刚刚的压制中伤到了喉咙。
      但他原本的音色本就好听,反而因为这份哑,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潮意。

      光渡再一次狡猾的绕开了问题,反而给李元阙抛出了新的问题。

      他在等待李元阙的回应。

      这一次,没有立刻给出回应的人,变成了李元阙。

      李元阙目光凝在了光渡脖颈侧边。

      直到刚刚有形无声的对峙后,光渡长发滑到另一边,李元阙才看到了光渡脖颈上显露的痕迹。

      他默默看了片刻,才并起双指,挑开了光渡耳畔的一缕发,彻底看清了那皮肤的模样。

      那是一片与他刚刚所有动作,都毫无关系的红痕。

      如白雪泼墨,玉面染污。
      无比刺目。

      李元阙漆黑的眸子烧着一把暗火,沉甸甸地叫人摸不透,也看不清。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光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而李元阙平静地撤回了自己的手指。
      他恢复了事不关己的冷漠。

      骤然拉开的距离,如一盆腊月冰水,浇在了滚烫的血上。

      他是半夜从皇兄寝殿里出来的。
      ……满身酒香,而他又带着这样的痕迹。

      若是没了这层衣服的遮蔽,这场在夜晚中铺开的纯澈白雪,是不是还会现出更多被碾污过的浊痕?

      这个发现,如毒蜂的尾针,在李元阙心头扎了进去。
      明明力道很轻,却深深刺入肉中,带来绵长酸苦的疼痛。

      李元阙变得疏离冷漠。
      “我皇兄的床榻好爬么?光渡大人?”

      光渡木然片刻,突然开始用力挣扎。

      但他的挣扎并不是为了脱困,而是为了避开李元阙的手。

      滑凉如水的发,从指缝间坠落。
      像一把抓不住的沙。

      李元阙没有挽留注定消逝的指间沙。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光渡,“你不是么?”

      是什么,又或者,不是什么?
      他不用说明,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光渡以绑缚之姿,勉力抬起头。

      这是这个晚上以来,他第一次认真与李元阙对视。

      就连李元阙都在这个安静的对视中,收起了方才的神情。

      在这一刻,他从光渡麻木的瞳孔中,感受到了某种悄无声息、却又浩瀚绵延的隐秘震动。

      李元阙蹙起眉头。

      明明不都是事实么?

      可为什么……
      他看上去这样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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