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雨夜

　　过年后面包店就去不了了，宋汣青大手一挥给店里直接放了三个星期的假，比许归寒假时间都长。
　　宋汣青天天洒脱得很，不怎么来店里，也不太关心店里的生意情况，赚没赚钱全看天意，自由的性格让许归羡慕得很。宋汣青很大方，这份误打误撞找到的工作也是他运气好。

　　剩下七八天左右就要开学了，许归后面都不想出来了，他本质上是个懒鬼，这是许归间接性承认的事实，如果家可以永远属于他，他大概可以开心地住一辈子。

　　赖在家里的许归被许雁强行拽出来，说是陪她买东西，帮她拎包。但许雁一直带着许归在男装区晃悠。

　　“不用了，我都有衣服穿，姐你给自己买就行。”许归看着许雁拿着一件件衣服在他身前比来比去。

　　许归妥妥的衣服架子身材，比的每件衣服许雁都觉得适合，都觉得好看。

　　挑挑拣拣半天，许归也抗拒了半天“我天天在学校没什么好买的，姐姐买，姐，你看那边。”

　　“去那边。”许归半推半拉把许雁拽到隔壁女装区，像模像样地学着许雁刚刚的样子挑起来。

　　“这怎么穿啊？这么小，就我巴掌大。”
　　许归拿着件短上衣，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童装，得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能穿得下。

　　说着还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又默默挂回衣架。这么小的衣服许雁也肯定穿不下，穿着得勒死，不能穿。

　　“很正常的，衣服就是什么尺码什么大小都有，本来人就是有高矮胖瘦，不同尺码的衣服也能更好呈现不同的风格。”许雁和自己有些直男的弟弟解释。

　　许归三观形成的几年，许雁告诉他尊重，告诉他理解，他想一颗小树苗一样慢慢成长，他会听，会做个好人。

　　许雁从不要求他什么，只是和他说，要平安，要健康，要做个好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要开心。

　　十多年的时间陪伴左右，他们是彼此生命里难以割舍的存在，许归他明白，他拥有的很少。

　　“知道了。”

　　许归和许雁逛了半天，在许归的强烈要求下给许雁买了两件衣服，而他自己一件也没买。

　　天差不多黑了两人打算回家，到了商场门口才发现下雨了，两人直接打车回家。

　　南川常常有雨，在车上许归静静看着窗外，雨滴落在车窗上的声音对于他来说很治愈，车水马龙，灯光璀璨，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喧闹嘈杂又宁静致远。
　　神的眼泪还是雨的烟花，还是滑稽的渣男在发誓呢。

　　车辆驶过，路过春和景明，人总是下意识看自己熟悉的东西，许归也不例外。

　　他看向春和景明，店没开，店门口的灯都是暗的，只有两边店铺照过来的灯，门口站了个人。
　　距离不算太远，但只有一个背影，微弱的灯光下影子都变得模糊，雨滴掺杂着灯光落在影子里，许归不自觉地感受到了落寞和凄凉。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所以他认为随意的同情是不礼貌的，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脑补。

　　“沈叙？？？”许归实在是太惊讶了，但又怕是自己看错了。车只经过了几秒，但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应该就是沈叙。没忍住就叫出声。

　　“怎么了？”许雁在一旁问道。

　　“没事，刚刚看到路边有个认识的人。”
　　沈叙站在店门口干嘛？来写作业吗？南川是没有自习室还是没有图书馆？不是早和他说了不开门吗？这是在干嘛？

　　许归手摩挲着手边的扶手，宋汣青是个不管事的，门口也没贴个什么告示一下，沈叙不会真的是在等吧……

　　许归犹豫了两秒还是给沈叙发信息。
　　｛归｝我刚刚路过春和景明，你是不是站在门口等？

　　｛xu｝我没看到你。
　　居然真的是他……
　　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归｝我坐车上路过的。店放假三个星期，开学后第二个星期才开门，你在门口站多久了？我不是说过不开门吗？
　　｛xu｝没站多久。

　　｛归｝你这么喜欢来春和景明？南川这么多二十四小时的自习室你不去，来家面包店自习。
　　｛xu｝是。

　　｛归｝是也没用，快回去吧，还下着雨，冷得要死。
　　｛xu｝好。

　　嘱托完许归稍微放下心，车子刚好停下。

　　许归做饭，把中午的冷饭重新炒下，他打算做个蛋炒饭。
　　把蛋黄和蛋白分离出来，蛋黄加进冷饭里搅匀，锅里放油，炒火腿肠、蛋白，炒熟捞出备用，把米饭倒入翻炒，再加入提前炒好的火腿肠蛋白，生抽蚝油和盐调味，最后加入葱花出锅。
　　简单快速十分钟搞定。

　　屋外小雨转大雨，雨滴声越来越大，落下的声音没有了节奏，交错慌乱，雨声拌饭，雨声牵动着心跳，胡乱无序的心跳脱离了身体的掌控。

　　和许雁两人吃着饭，许归还是有点不放心，以沈叙这段时间的表现，感觉他在除了学习以外的事都很不会变通，还有点呆，没开门就直接站在门口干等着，大过年的就算没贴告知，也反应过来没开门吧。

　　一个人站在那里的背影太像了，放弃了前几天的不熟言论，拿起了早己握在手心的手机。

　　另一边沈叙回到家。
　　“回来了。”
　　看着家里忽然出现的人，沈叙有些不太适应。

　　“嗯，爸。”

　　“我就来看看你，快来吃饭了，你过两天就开学了，这次好好的知道吗？”
　　听着有点警告意味的话，沈叙脸色平静的说道：“知道了。”

　　“整天闷闷的，也不多笑笑，到底是谁欠你的？”
　　沈勋迟莫名其妙开始发火，把沈叙从头到脚数落个遍。

　　无能的中年男人总是想要控制着自以为独占的产物，慢慢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愤怒，以上位者的高姿态命令着、索取着，挥舞着伦理道德的教鞭，意要驯养出最听话的。
　　被放权的沈勋迟想要依靠儿子重新获得关注，他的方式不是培养而是控制，梦里想要控制住一条最优秀、最听话、最乖巧的，但那是梦啊，梦里什么都有，醒来什么都没有。

　　说着说着还牵扯到其他的，沈勋迟永远没资格提的东西，沈叙直接站起身回了房间。

　　躺到床上就直直看着天花板，四肢发麻，心里不知道想什么，想要想很多，想着想着控制不了情绪了。

　　生而为人，情绪起伏，七情六欲，凡尘琐事皆为因果，沈叙最难过的，最想念的人和事紧紧缠绕，在国外想起时，一边治愈一边伤心，爱太强大了，盖过了所有的疼，所以即便是会难过也依旧在每天的梦里期待着，梦里期盼了无数次的期待，许归，是哭着也不愿醒来的美梦。

　　许归。好想你，最美味的面包，即使是会噎死也想继续冲动地吃下去，即使姿态狼狈，即便价格昂贵。连心跳都在阐述许归的名字，他变得贪心，他好想许归。

　　许归的铃声是特别的，一声就把人拉回现实，喜悦直冲大脑，脑子的好像有根弦慢慢松下来了。

　　｛归｝回去了吧？到家了吗？
　　｛xu｝回了，已经到家了。

　　收到秒回消息的许归，放下心退出页面的前一秒。
　　｛xu｝吃饭了吗？
　　｛归｝吃了。
　　聊天没有继续的反问，句号是结束，许归成功退出页面。

　　不自主的琢磨起雨中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行为如此呆板木讷，但超市里反驳的话语又好像暴露了沈叙的＇真面目＇，沈叙应该是聪明的，无论是隔壁校第一的名头还是当时超市的反呛，都暴露了他很聪明的事实。
　　也不用暴露，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什么现在他会觉得沈叙很蠢笨？

　　沈叙真的会转学吗？但是他好像当时在做一中的寒假作业。
　　算了。许归不愿在不必要的人身上花费心思和时间，与沈叙的交际，他想，也就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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