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表示这活儿我不接

　　“一些陈年旧事，不久前有了点眉目。”宁逢朝没有避而不谈，不过也没讲清楚就是了。

　　殷遮本以为他也丢了东西，听他的说辞，又不像是。他追问：“何等重要的眉目，需要仙尊亲自跑一趟无方之域？”

　　宁逢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哪些能说，片刻后才开口：“我探到一位故人的灵气，就在此地。”
　　殷遮：“宛陵县？”
　　宁逢朝抿了抿唇：“只知在无方之域。”

　　无方之域诡谲多变，远不止一个小小的宛陵县，这话的意思就是尚未发现，很好理解。但殷遮听着微微皱起眉。

　　什么人的灵气能钻到这地方来？
　　人死如灯灭，灵气跟着消弭，最多像那点火星子一样暂时留存一段时间。越厉害，留得越久。

　　仙尊那位故人来头不小啊。
　　殷遮心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路上殷遮问过一嘴宁逢朝几时来的，竟和自己相差不出几分钟。试问两人同时进入无方之域并出现在同一处地方的概率会是多少？

　　沉寂了许久的759慢腾腾爬出来，小声道：「百分之0.006循环。」
　　殷遮：“？”失踪人口回归。

　　系统解释：「陛下，我又被抓去开会了，身不由己的。」
　　“开的什么会说与本座听听。”
　　系统：「这次是保密内容，陛下您知道的，我身……」
　　“停。”

　　殷遮早参透了，这便宜系统懂的东西是多，跟他匹配的少之又少。还有那个歹毒的一对一读心术，他都不想说。

　　759委屈，759弱弱反驳：「其实也没有那么便宜……」
　　三个铜板，不能再多了。

　　过了一会儿殷遮才反应过来，这都是些什么小学鸡斗嘴文学，幸好没第三个人听见。
　　他不自觉望向房中的第三人——
　　两道目光猝不及防相撞。

　　宁逢朝不知何时开始这样看着他，眼里的情绪晦涩难懂。
　　即使他很快就错开目光，殷遮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沉重。就好像他已经看了很久很久，岁月都揉进了眼睛里。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殷遮想来想去，将识海翻了个底朝天，抽丝剥茧，也没找到牵引的线。

　　但宁逢朝丝毫没有帮他一把的意思，他只想尽快揭过自己的“一时糊涂”，语调都不是很稳：“那魔君来此所为何事，可便告知？”

　　人生在世有些难言之隐再正常不过，殷遮没有那种一定要挖出别人秘密的毛病，便顺着话头接道：“为寻一物。”
　　宁逢朝眨了下眼，静静等着下文。

　　“仙尊是通透之人，应该看出我身上缺了何物吧？”轻松得有些过头的语气。

　　重云境那帮老顽固境界未到，这也省得殷遮大费周章去掩盖这一“致命弱点”。但无瞒仙尊就不一样了。
　　仙界覆殁，没了飞升，大乘期修者历劫成功后就是最厉害的存在，后世依旧愿意称之为仙。
　　只是这两百多年来，就出了俩——
　　一位遗世独立的仙尊，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头。

　　谁能料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如今同在一张婚约上。

　　殷遮盯着宁逢朝的脸，试图窥透其下的所有心思。但宁逢朝掩饰得很好，看不出端倪，只是缓缓地道出二字：“魂相。”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良久，殷遮似乎笑了一下，利落承认了:“不错，我的魂相如今破败不堪，缺的那些还不知碎成几瓣，都困在这无方之域当中。”
　　他的语气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人的事，似乎半点不担心。

　　反倒是宁逢朝的面色又凝重了几分，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曾于仙人手记中看过，此法又称‘束魂’，施法者将你魂相藏进某些物件，若想取出，须得找出主人，这个地方的关键人物。”
　　“令其割断对这物件的执念。”

　　这和系统之前所说相差无几。两人对视片刻，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殷遮说出他的猜测：“那把凤凰琴或许便是我要找的东西。”
　　宁逢朝认可：“古琴带在身边久了，会不知不觉沾染上主人的气息，肉眼难见。琴女指法娴熟，看似长年累月，但二者气息并不相合。”

　　可即便已经见常人所不能见，却仍不知背后因果，琴女与凤凰琴之间到底有何牵扯？

　　“若要再见琴女抚琴，得生等三日，太耗时。”殷遮低声琢磨，“如何能在期限之外见到她……”

　　“送礼。”宁逢朝忽然开口，沾满铜臭味儿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毫不落俗。

　　殷遮偏过头就见仙尊肩背挺得很直，眼神坚定。要不是听过那个好心人说的“一掷千金不曾听闻”，他差点信了。

　　***

　　翌日，殷遮醒得很早。
　　虽说是客房，可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他洗漱完便出了门，找到南面最大的那间客房，把埋在丝绒被子里的阿烧薅了起来。

　　“唔，老大，天没亮呢。”阿烧口齿不清地嘟囔。
　　殷遮冷冷道：“你把眼睛睁开再讲话。”
　　阿烧照做了之后：“……噢，嘿嘿。”

　　片刻后，殷遮在前面阔步走着，阿烧在后面磕磕绊绊地跟，手上还在系腰带，碎碎念道：“这么早他们肯定还没起的，咱们也没……”

　　后面几个字没机会说出口，在看到宁逢朝站在殷遮放门口时，他差点咬了舌头：“哈哈，宁公子，早啊。”
　　宁逢朝点了下头，话是对着殷遮说的：“本想直接带你们去茶楼，宋丁嘴快，我父亲母亲说要一同用早膳。”

　　他神色有些懊恼，想来再与亲人相处有些生疏。殷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面色舒然：“无妨，昨日便该拜访的，稍等我一下。”

　　殷遮进了客房，不多时又出来，手上多了两提礼品。
　　阿烧目瞪口呆：“老大，这这这哪里来的？”
　　假结巴都快抖成真结巴了。

　　“你猜。”殷遮懒得扯谎。
　　堂堂魔君，变些东西出来那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看破不说破的宁逢朝伸手作邀：“这边请。”

　　在场还有一个知晓内情的系统，一肚子苦水没人倒，只好自怨自艾：「陛下真是太随意了，敢情那句“不可大动术法”您就听了个“大”。」

　　一行人来到宁府正厅，宁父宁母已经在等着了。
　　殷遮献上礼品，落落大方地打招呼：“晚辈见过伯父伯母。”
　　阿烧依葫芦画瓢。

　　宁家虽是宛陵县首屈一指的大户，但宁父宁母一看就是好相与的人，不端架子。
　　宁母热络地拉着殷遮坐下：“小殷啊，我们听逢朝说了，安心在这儿住下，当作自己家就好，啊，小烧。”
　　阿烧受宠若惊，傻愣愣地“欸”。

　　殷遮朝宁逢朝递了个眼神，笑意盈盈回道：“多有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难得见上逢朝的朋友。”

　　若说宁母走的是家常温情道，宁父就是公务寒暄道。他说：“小殷调来此地可是为了居家二郎一案？”
　　居念升是居家次子。殷遮颔首：“是。”

　　宁父还欲再说些什么，被宁母打断：“大早上说这些作甚，吃饭吃饭。”

　　殷遮坐在宁母身侧，而宁逢朝坐在宁府身侧，两人隔着一张大圆桌。期间宁母又十分热情，殷遮塞了满腹的糕点羹汤。
　　甚至临走前，还被塞了一小包甜饼。

　　***

　　不久后，三人坐在宁家的马车上，阿烧坐在前头跟马夫谈天说地，神采飞扬。
　　马车内部，殷遮暗下调动灵力疏解着腹中不适，察觉到旁边的眼神，绷着脸道：“人间的吃食百年来也不换换口味。”
　　宁逢朝掩唇道：“魔君说的是。”
　　“……”殷捕头吃的关魔君什么事。

　　他们正往揽月馆去。

　　这是远近闻名的艺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有，闲人雅士最爱。但他们可不是乘兴而去。
　　殷遮借着捕头的身份，问了好几个宁府的小厮，打听到琴女就挂牌在揽月馆。

　　最终殷遮还是选择信了，毕竟当前还别无他法。
　　再者，宁逢朝支的招儿，就跟叠了层“仙尊滤镜”似的。很难不听。

　　因着自家少爷的缘故，小厮们对琴女可谓了如指掌。

　　琴女本名姜琴，也是外地迁来的，无父无母孤身一人。
　　她九成的收入都给了馆主，换来在光明河桥演奏。
　　她的雅间数月以来就进过两个人。一个是以前的赵捕头，有名的正义之士，如今已经回老家了。剩下那个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名叫孟怀瑾。

　　这马车修得高大宽敞，殷遮和宁逢朝却挤坐一侧，双膝相贴。
　　为何？

　　殷遮用脚尖踢了踢身前的木箱子，发出“笃笃”的声音。
　　像这样的箱子，一车都是。
　　装满了金银珠宝。

　　再次见识到了宁大少爷的财大气粗。

　　这些东西若是放在明面上运往揽月馆，不出一个时辰，全城的人都知道宁逢朝要把揽月馆买下来了。

　　殷遮不禁好奇：“宁家二老知道吗？”
　　宁逢朝想了想：“不太清楚，这些据说是‘我’的私房钱。”

　　殷遮点了下头，悄悄在心里盘算起万荡山的财产。759干脆地给他报了一个数字，他才松了口气。
　　不就是一马车吗？记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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