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绕魂

作者:白昼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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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日谈一



      岑靖一觉醒来,发现荫村变了个样。
      他只是力竭昏睡了一段时间,再睁眼,荫村来了各个宗门弟子。
      还有,村后头雪还没化完的山和全部消失的树。
      以及,发起高热的孟酌言。

      “这些年,不少宗门弟子在这里失踪,外面那些都是来认尸的。”
      “卫罗墨少说吸了几十年的内力,即使是我也不敢松懈。雪?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吗?树?那是原本阵法导致的异象,阵法破了自然就消失了。”
      “呃……这个……可能是下雪着凉了吧。你刚刚不是检查过了,伤口没事。”
      解释到第三个问题,江落鹜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他早该想到,落阴不折腾点幺蛾子出来才奇怪。带着未痊愈的致命伤穿着单衣上山,结果直接晕在山上,真是有够心大的。

      “卫罗墨?那人不是自称卫罗生?”岑靖习惯了师叔敷衍的回答风格,认真地继续问细节。
      江落鹜叹息道:“他入魔多年,早已辨不清自己。那些是多年前的事了,若是你有心探查,大可去问你师父,我那时与他来往不多。”
      孟酌言不让他说前世的事,江落鹜不好骗岑靖,索性甩给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反正那家伙常年闭关,等他出关说不定岑靖自己都想起来了。

      注意到岑靖还有些困惑,却又不说话,江落鹜问他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好像过得太快了。”
      前天还在生死相搏,今天就已安然躺下。

      居然是疑惑这个啊,这么想来确实很快,不过也确实不能多拖。江落鹜回想先前的战斗,他也不轻松,若是久战结果难说。
      “岑靖,我问你,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你是否会用这招自爆式的紧急求援?”
      岑靖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这一道示警,我不会这么快赶来,你上山前给宗门传的信说不定现在都还没到,而他也会趁机更加强大。退一步说,他让你下山了,你要让各个宗门知道有一个魔头苏醒,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能出手吗?”
      岑靖愣了一下,然后睁大眼睛,他确实没想过宗门之间的关联,很多事情一旦放大就不是一战可以解决的了。尤其对方是个不讲道理的入魔之人,拖延之下,势必会有一方更加强大。
      “我不能让他走出这座山,不能让他出现在世人眼前,他也同样重创了我。”江落鹜神色严肃起来,“以己身破既命,岑靖,此即天念宗的‘道’,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凡事皆有代价。别忘了你的代价是什么。”

      “发什么呆?”孟酌言伸手在岑靖面前晃了晃。
      岑靖还在想师叔同他说的代价,没注意到这位病人已经从床上爬起来活蹦乱跳了。他刚要开口,孟酌言就预判抬手:“我已经没事了。”
      岑靖无视并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还有点烫,又不急着起程,好好休息。”
      “是是是。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看你这几天从剑仙大人走了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话说你确定要和我一起,不回天念宗去?”孟酌言任他试了几秒,就不安分地躲开了。

      又是渡过生死关,又是相处了些时日,孟酌言倒是没有一开始诡异的行事风格了,但属实也活泼了些,病没好就能话唠个不停。
      好在岑靖也是个气性好的,不仅不嫌他烦,还被带偏了,从一开始温和地回答变成时不时就逗弄或者假装无视他。

      “回答你三遍了,我回去也是闲着,随你四处看看也没什么不好。我只是在想,行于此道的代价是什么?”
      孟酌言脑海放空一秒:“你这什么问题?你别是修炼出岔子了。”
      “我说真的。”
      “……”孟酌言见他确实似是苦恼,把手往他面前一伸,没缠布条的手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勒痕和老茧,“你要是说付出什么的话,这就是我的代价咯。你不会纠结这么多天都在想修道的代价吧?要我说,有的人到死都没能参透因何而死,代价什么的,你现在想来也没用。”
      “也是。”岑靖觉得孟酌言说得还挺有道理,虽然江落鹜所说必有其用意,但大概是留给他以后去体悟的,现在纠结也没什么用。

      “我给你看个东西。”孟酌言翻身下床,蹦哒两步拿过丢在桌子上的布包,在岑靖皱眉前飞快窜回了床上。
      岑靖想起来,这个布包前几天鱼生送来,说是他师叔叫送给孟公子的,他出于礼貌没打开,孟酌言先前没醒,就放在那儿忘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孟酌言打开,递到他面前——是个风水罗盘。
      岑靖疑惑:“你还会算这个?”
      “当然不会,我是叫你看这个。”孟酌言指了指罗盘中心断掉的指针,“这件法器叫做司命盘,理论上来说,是个神器。据他的主人说,这是因为过于接近天命而断掉的。你看,代价这种东西,随时随地都存在,你又为何要去思考。这么说你能明白吧?你可别想到这种问题想着想着走火入魔了。”最后一句孟酌言没让岑靖听见,只是小声嘀咕。
      岑靖没听清,只道是孟酌言又在嘀咕他,也习惯了没问。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岑靖起身去开门,果然是鱼生。
      “岑靖哥哥,还有小孟哥哥早上好。”小孩抱着书,很乖地叫人。
      岑靖让他进来,在孟酌言疑惑的目光中解释:“我答应了鱼生教他读书,先前你未醒,前些天鱼生帮家里做事正好没来。”

      所以之前未醒的时候确实听到的是念书的声音,他还纳闷黑漆漆的梦里怎么还有这声音。
      只不过——“为什么我是小孟哥哥?”孟酌言看向岑靖,怎么想都是岑靖教的,岑靖摊手示意他不知道。

      “因为小孟哥哥看上去比岑靖哥哥小很多。”鱼生老老实实地说。
      “岑靖,我以为你才刚及冠。”孟酌言先发制人,给岑靖问得一愣。
      “我确实刚及冠。倒是你,按灼华所说,你应是比我小几岁才是。”
      孟酌言一下坐直了:“他胡说!我再过三月就十九了!”
      这下岑靖是真吃惊了,怎么看孟酌言都只有十四五岁,尤其是脸明显还没长开。

      说完,孟酌言自己先醒悟过来,往墙边一缩:“你不是要教鱼生念书吗?”
      岑靖笑了笑,摇摇头笑他孩子气,转头教鱼生去了。

      另一边,孟酌言看着自己的手,也很发愁。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小便比寻常人长得慢,兄长只说那是通灵瞳的副作用,但总会长大的。
      但是现在通灵瞳已经没有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至少岑靖不会一直躲着他目光说话,他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而且他确实长大了,手比前些天大了一点,虽然很细微,但是按照他对手的熟悉确实变大了,要按照这么个速度,没几天就会很明显了。

      原本孟酌言准备就在这停留半月便走,却被岑靖按在村里硬是修养了两个月。
      岑靖确实注意到了孟酌言长高了,不过与孟酌言的心虚截然相反,他一点儿没问,完全把他当做是正常窜身高。
      孟酌言费劲想好了怎么解释清楚,忍不住主动问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长这么快吗?”
      岑靖想着最后一节课,便把鱼生送了回去,孟酌言喜欢这孩子,还给他带了不少小东西。回去的路上,孟酌言邀功似的这么问他,岑靖拍了拍他的头:“是长挺快,正到了长高的时候,虽说晚了些,不过看这样子过些日子也能赶上我。”
      孟酌言默默地把解释憋回了肚子。

      两人走回去,暂住的屋子前站了个人。
      “村长?”
      村长在那日之后,对他们的态度更为恭敬,时常送来些东西,岑靖不愿收来回推拒,孟酌言就把他推开,热情地接下,偷偷把东西又送到了鱼生家里,让他等他们走了再送回去。
      但是这么晚来还是头一遭。

      这次村长拿出来了一个玉佩。
      岑靖一惊:“苗叔,这过于贵重了我们真不能收。”
      “实不相瞒,这玉佩是鱼生那孩子的。二位可愿听一听这孩子的身世?”
      岑靖看村长神情严肃,便应下了。

      “鱼生,并不是村里的孩子。十几年前,山上塌陷出一块,那时还没有出意外,我便上山去查看了。”说着,村长看向窗子,“塌陷出的地方,塌出了一个垮塌的房子,废墟之中,有个婴孩,那便是鱼生。有一张随着他的字条和玉佩,都写了他的名字。‘鱼生’,却无姓。”
      “鱼生自己所说仅仅九岁左右而已。”孟酌言托着脸,顺便一问,“而且那孩子为什么会也学了偃偶之术?”
      “偃偶之术,是我们这一支代代相传的。我并非上任村长后代,只是徒弟而已,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守着这座山和这个村子。据传是为了报恩,所以必须守着。更多的,其实到我这里已经说不清楚了。”村长耐心地解释了几句,但是说到起源忍不住拨了拨手上的白布,说不下去又转回了鱼生,“鱼生在大概三岁时,便很长一段时间不再长大,原本他早早学会了说话,那几年里却始终呆呆愣愣,很多时候毫无反应,吓到了收养他的何大娘。村里的郎中看不出病,鱼生便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那时正巧有外人来,便让何大娘带着鱼生去外头看看,没想到刚走到夜城,鱼生便醒来了。后来再没病发过,他天资聪颖,便随我修习了偃偶之术。”
      这么说来,每年的检查是从那时开始的。可是师父明明说,这个规矩是从几十年前就定下来了。苗叔所说也不似作伪,这么想来,后续要查的事又多了一件。岑靖听得认真,一面纳闷鱼生的身世,一面又不由把同为山上的怪事联系起来。
      “这个玉佩,实不相瞒,就是那时包裹在襁褓里的,纸上最后又写‘切不可让鱼生与之接触’,我便将玉佩留到了我这里。给两位,是希望二位可以借此查明鱼生的身世,不论如何,我不希望他威胁到这座村子。”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这玉佩,待查到了消息,一定赶来告知苗叔你和鱼生。”岑靖很认真地接过了玉佩,转头见孟酌言眨了眨眼,应该是也想到了什么。

      中年人慢慢地离开,岑靖见他驻足看了片刻如今无比荒芜的洛山,才继续向前走。
      “孟酌言,你说鱼生会不会和小鱼姑娘还有罗墨生有关系?”岑靖想到这个已经很久了,原本以为是巧合,但是经此一说,不得不怀疑起来。
      “十有八九。这个玉佩……好像是件法器。”孟酌言若有所思地研究着玉佩,不知拨弄到了哪里,玉佩泛起光芒,“咦,是储物法器?没有禁制……”
      孟酌言闭眼片刻,然后讶异地睁开:“是洞天。”

      与像一个小房间的储物法器相比,洞天至少也有一整座房子的大小。然而能开辟出洞天的器修少见,洞天更是越大越罕见。
      刚刚粗略一眼,孟酌言估测至少也比荫村大了,能制出这种规模的,世间不过寥寥几人,若是从这个方向入手,应当更容易查。
      “如果好好搜查一下洞天,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不过我想你不会赞同的。”
      这么多天下来,孟酌言也了解了岑靖的作风,此类擅动和刨根问底的事通常他是不会做的。
      “其实我觉得应该弄清为什么不能让鱼生接触这个玉佩。规矩是其次的,我更担心有什么危险。”
      孟酌言期待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认为,暂时不动为好。”
      孟酌言扶额,果然还是个正人君子。

      “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就要离开了。”岑靖哪能不知道孟酌言又在编排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孟酌言把玉佩重新包好,仔细地收进自己的储物手链里,然后满脸疑惑地捡出来一片叶子。
      岑靖抽空看了一眼:“他赖上你了,收着吧。”
      “哦。”孟酌言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点评,和前主人一起都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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