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海林朝

　　第八章烟波街三巷

　　在大部分椰城人看来，烟波街三巷是一个暧昧地方。更有甚者，提到“烟波街”这三个字，就会露出一副“懂的都懂”的揶揄表情。

　　坐落在金椰河东岸的烟囱村和水波村棚改拆迁后，剩下的那片区域合并组成了烟波社区。

　　十三条巷子在烟波社区纵横交错，民居、商铺、旅馆参差不齐。旁边征掉的地，要修建商品楼、回迁房、学校、商场，大大小小的项目开工，上千名工人在这里落脚、休息。

　　拖家带口的工人很快就占据了烟波社区，自建楼的房东们将房子空间重新规划，分块出租，很快就赚得盆满锅满。

　　烟波三巷，是烟波街从北往南数的第三条巷子。以色彩丰富、灯光昏暗的发廊和裙子极短、技术极好的洗脚小妹闻名椰城。

　　周边楼盘建好后，居民对这块鱼龙混杂的地盘很是不满，邻里矛盾频发，投诉举报的工单与日俱增。

　　椰城公安局东岸分局直接迁移到烟波十三巷，誓要震住牛鬼蛇神。一系列专项整治行动开展，小吃街、菜市场的烟火气掩盖了五光十色。

　　只是夜深露重时，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发廊粉红、暗紫的灯光仍在闪烁。

　　符海再次看到林常雄，是在烟波三巷。他从小胖家骑车出来，突然想吃烤肠，就拐进来买了份臭豆腐。

　　隔着一条单向通行的马路，符海看着林常雄贼眉鼠眼地走进灯光昏暗的楼栋，和卷着大波浪，守在楼梯口的卖烟阿姐说了些什么。

　　卖烟阿姐挪了挪桌子，目光晦涩，接过红票子，让开通道。

　　大概是换了场子的缘故，林常雄今天手气不错。五百块钱，几把下来就翻到六万八。

　　陈芳玉那女人天天说我没出息，看看，三个小时，就挣到她三年的工资。

　　什么叫本事？这才叫本事！

　　女人“林总、林总”地叫着，浪得厉害。林常雄很得意，很快就达到肌肉痉挛的满足。

　　十分钟后，林常雄理了理衣服走下楼，买了包烟，倚着墙壁目光涣散地看着人来车往的街道。

　　符海上辈子没少跑过工地，看着容光焕发一脸油腻的林常雄，他太知道林常雄在楼上做什么了。

　　十分钟，呵。

　　路边摊老板刚好把属于他的那份臭豆腐递出来。

　　林常雄你真是烂到顶了。

　　“开门！老婆…开门！”

　　陈芳玉听到砰、砰的敲门声，赶紧开门，被满身酒气的林常雄扑了满怀，险些站不稳。

　　她火气蹭地就上来了，嘴里喋喋不休数落着，将林常雄扶到沙发上坐着。

　　“林朝，你还看电视呢！你看看你爸醉成什么样子，还不快去拿个枕头，泡杯蜂蜜水！”

　　林朝赶紧跑进房间拿枕头，看陈芳玉扶着林常雄躺下后，就走进厨房冲蜂蜜水。

　　林朝将蜂蜜水放在茶几上，就闪进房间里，摸出他攒钱买的mp3，躲进音乐的世界。

　　喝了蜂蜜水，林常雄觉着舒服了些，把了尿后简单冲了个澡，把身上沾染的烟酒味、汗味一同洗净。

　　冲澡出来，看见陈芳玉坐在客厅看电视。

　　林常雄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信封，贴近陈芳玉。

　　陈芳玉相貌平平，身材中庸，但皮肤白且细腻，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温润，手感极好。

　　虽然刚吃了快餐，林常雄捏着温香软玉又心猿意马起来。

　　快餐总是重油重盐的，味觉上得到了刺激，但吃多了也难免想换换清粥小菜。

　　温心暖胃。

　　“看，这是什么？”林常雄将厚厚的信封放到陈芳玉腿上，头靠着陈芳玉的肩膀。

　　陈芳玉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红票子：“你哪来这么多钱？”

　　数了数，居然有3万，这可是她一年多的工资！

　　要知道她的工资加上绩效、奖金，平均一下一个月大概就两千来块钱。

　　“你老公我投资赚的！”

　　“不愧是我老公！”

　　陈芳玉亲了林常雄一口，收起信封，将那摞钱放在衣柜的最高层，压在厚厚的棉被下面。

　　准备明天留一千块给自己买两身漂亮衣服，再把之前借亲戚的八百块还了，剩下的存入银行，攒一攒，买辆小车开去上班。

　　刚关上柜门，林常雄就从后边贴了上来，坚硬的腰带隔着衣物顶着陈芳玉。

　　陈芳玉很快就意识到林常雄的想法，林朝出生后，林常雄主动交粮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能是久不喝粥，林常雄这次状态极佳，胃口大开，连喝两碗，十分□□。

　　清晨，林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味如嚼蜡地吃着面条，一股子面腥味让他想干呕。

　　陈芳玉心情不错，大早上起来做手擀面，还加了几只虾。

　　可惜，陈芳玉不知道自己是面食杀手，只要是她经手的面食，都会变得极为难吃。

　　包括方便面。

　　可能只有林朝这么觉得。

　　林常雄吃得挺香的。

　　“吃就吃，不吃就不吃，摆这副样子给谁看？我辛辛苦苦起来做早餐，你这是什么态度！”陈芳玉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

　　“再给你五分钟，不管吃没吃完都得出门上学，不然就迟到了。”

　　林朝大口吃面，不知怎么的干呕了一下，把之前吃的全吐了出来。

　　“别吃了！就你娇气！糟践东西！去学校！”陈芳玉急匆匆的下楼，骑电动车送林朝去上学。

　　林朝手抓着电动车后座的金属条，在等红绿灯时告诉她学校星期三要开家长会的事。

　　“你成绩这么差，我没脸去给你开家长会。”

　　“…这次卷子有点难，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外面补课，我也想去……”

　　“你上课认真听了么？不会的问老师了没？我看你天天上课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吧！”

　　“老师讲的，我听不太懂……”

　　“听不懂要问啊，长嘴做什么的！补课？是想补课还是想和同学玩你心里清楚！”

　　林朝不敢说话了，在校门口说了句“妈妈再见”就走进校园。

　　符海锁好车，往教室跑，在楼梯口直接把低头走路的林朝撞地上了。

　　“哎呦，同学不好意思，你没事儿吧！”这是符海。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林朝。

　　社畜永远不会轻易道歉。

　　符海看清和他撞一块儿的是林朝后，感觉怪怪的。

　　长得还挺可爱，他想。

　　看到林朝站起来说“没事”后，就往二楼走。

　　林朝愣了会，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面熟，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预备铃，赶忙往三楼冲。

　　同桌麦向基见林朝匆匆忙忙的，赶紧将班主任刚刚来过的事情跟他讲：“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老胡说待会要抽背，幸好没撞见你。”

　　“天，我刚刚被人撞趴下了，现在脑子跟浆糊一样。”林朝刚刚那一下确实很疼。

　　早操后，林朝厚着脸皮和班里男生混口炒面吃，早餐早就被他吐个精光，胃里空空如也，他是真的饿了。

　　“林朝，有人找。”听见班级前门坐着的同学喊了一声，林朝走到前门，是早上撞他那人。

　　符海拎着个塑料袋递给林朝，里面装着阿华田和菠萝包，还有一条薄荷糖。

　　都是林朝喜欢的。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早上怕迟到走太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我刚去食堂吃早餐，想着你也踩点来可能也没吃早餐，就给你买了点，就当是道歉。”

　　“不用、不用。”

　　符海直接抓住林朝的手，把袋子挂上去：“就我一点心意，你千万收下。”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ohhhhhhhhhh~”班里的腐女开始起哄，林朝皮肤本来就白，脸红得极为明显。

　　林朝红着脸回到座位，小口咬着菠萝包，装作很用功地看着英文课本。

　　从那之后，林朝经常能发现符海的身影。

　　他是骑车上下学，家住在海花路方向，做课间操时会和朋友一起偷懒，甚至他们体育课都是同一节，只是15班在场内，6班在场外。

　　林朝在班里有个好朋友，叫鲁志杰。他俩最近闹得有些不太愉快。

　　起因是楚志杰想喝饮料，但钱不够，就让林朝借他五块钱，说第二天还他。

　　但林朝等了两天，楚志杰都没有还钱的意思，就在去食堂的路上提了一嘴。五块对林朝而言不少，他一天的饭钱就十五。

　　楚志杰反应很大：“不就五块钱么？还你就是了！”，说完便从书包里掏出五块钱丢到林朝面前，气冲冲地走了。

　　林朝蹲下来捡起钱放好，却看见楚志杰和隔壁班的同学勾肩搭背走进食堂。

　　那天过后，楚志杰再也没有和林朝一起吃饭。林朝给他带小零食，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林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楚志杰生气了，中午也没人陪他一起吃饭了。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隔壁班的同学有了新的饭搭子，还是因为楚志杰还是喜欢和林朝待在一起，总之二人又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楚志杰还在林朝生日的时候送给他一根很有分量的自动铅笔。这是林朝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林朝很开心，他终于有好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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