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乐园

　　阿官蔫了，表情淡漠，见秦勒奈都不躲了。

　　秦勒奈把阿官窗前的地来回拖，对方头都不抬。正常，谁会和间接戳自己心肝二的人说话？

　　狗崽子像是原生家庭不太和睦？秦勒奈想，想完既然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怎么办？道歉不可能，要么拉出来恐吓下——摆脸给谁看啊？

　　算了，毕竟是他伤了人家幼小心灵，总要给点时间。

　　早操广播响，阿官合上书，把水杯拿到开水间后下楼。秦勒奈去厕所涮拖把，出来时颇有良心地给他带了出来。

　　水是换好的。满的。

　　哄人嘛，虽然秦勒奈没做过，想来也就是放低姿态，装出关心。

　　他沿走廊往回拖，到阿官窗前，把水杯放上。然后趴在栏杆，想着等狗崽子回来，好好让他痛哭流涕一番。

　　没一会儿广播结束，学生涌出操场。从二楼往下看，阿官一个人。

　　不对。秦勒奈压下帽沿挡太阳，阿官身边有人——韩世君。

　　像是发现秦勒奈看自己，迫切想表演一样，他快速走到阿官前几步远，然后偷摸着伸出右腿。

　　哈？

　　秦勒奈鄙夷：其实放低姿态他也做不到，只是“戴罪立功”的机会来得可真快。

　　他拎起水桶，三秒思考会不会溅到其他人后，从栏杆掀了下去。拖地的水，不偏不倚，一滴都没浪费地给韩世君冲了澡。

　　“啊！”

　　底下人乱作一团，秦勒奈分不清谁在叫。但阿官被吓到猛地抬头的表情，秦勒奈看得很清楚。

　　胆小鬼。秦勒奈挑眉，通体舒畅。

　　阿官跑上楼时，秦勒奈都没影儿了。

　　窗台的水杯让阿官心里一颤，他缓了下，溜到三楼办公室。里面秦勒奈一言不发，几个老师阿姨对他一顿疯狂输出。

　　“造反！是不是想造反！”

　　“不能干滚蛋！我要把闺女嫁你就是坑死她了！”

　　“扣工资！必须扣工资！扣的那份加给我。”

　　秦勒奈：“扣工资倪小小会疯的。”

　　“还说倪老师坏话，啊呦，我的天哪……”

　　阿官在墙边愣神，心里不安定。

　　“哥哥哥哥哥……”

　　阿官回神，发现是秦暄。

　　“你在偷听吗？”秦暄诚恳问。

　　“我……”阿官有些尴尬。

　　“你想帮笨蛋大叔吗？”

　　没头没脑一句话，阿官疑惑：“为什么要帮他？”

　　“他教训韩世君是因为你哦。”

　　阿官诧异：“你怎么知道？”

　　“是我昨晚告诉他韩世君欺负你。”

　　阿官吃惊：“你怎么又知道？”

　　“哥哥太好看，我总能一眼看见你。”秦暄嬉笑道。

　　小孩说话口无遮拦，阿官被说得不好意思，轻声问：“那……能帮他吗？”

　　秦暄爽快道：“没问题。”说着转身往办公室走。

　　阿官在他进门前叫住他：“秦暄。”

　　秦暄回头。

　　“谢谢。”阿官笑笑。

　　“这是哥哥第一次叫我名字呢。”秦暄惊喜道。

　　“哥哥不用谢，我能为哥哥做任何事。”他认真道。

　　秦暄蹦跶到办公室里，阿官在原地怀疑了半天：刚刚是和我说的吗？

　　其实阿官和秦暄不熟，器材室那天后，阿官一直担心秦暄会把看到的告诉别人，但他好像谁都没说。

　　同情吗？秦暄看懂自己那天要做什么，所以变得亲近？

　　阿官不知道，目前看，秦暄没有恶意甚至充满善意。刚才的话其实让阿官有些开心，虽然知道小孩儿的话不用当真。

　　阿官转身往回走，徒然撞上庞然大物。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阿官快退两步，防备道。

　　“要是遇上坏人，现在才防备也太迟了。”秦勒奈说着逼近两步。

　　阿官瞥他一眼，绕到楼梯口。

　　“你上来干嘛？”秦勒奈故意道。

　　阿官不停步：“看你笑话。”

　　“啊？可秦暄说你让他来帮我哎。”秦勒奈憋笑道。

　　阿官顿了顿身：小孩儿的话果然不能信！

　　他越走越快，楼梯下到一半被秦勒奈拉住。他转身要开口，被秦勒奈堵了回来。

　　“少颓脸，很丑。”

　　这话没带任何情绪。大概是秦勒奈惯用恐吓嫌弃不耐烦，这样平常的话，阿官既然听出了安抚。

　　他看了秦勒奈一会儿，让后慌张转身。秦勒奈泼下的水，刚才好像突然倒灌进他的心，然后泛起巨大涟漪。

　　秦勒奈不明所以，但看阿官样子应该是没事了。上课铃打响，他慢悠悠下楼拿工具，提上手却突然不知自己该干什么。

　　做保洁不是目的，还钱也不是目的，他最终还是要拿回东西杀了阿官回到自己的世界。

　　所以，在意阿官的破事儿有什么意义？现在的这种局面，他更不知如何开口。

　　算了，就让他再开心几天。他不敢问他妈？我去！这天放学，秦勒奈跟着阿官出了校门。

　　四月夜晚微风阵阵，偶有飘落桃花瓣在路灯下飞扬。网红路不愧是网红路，二十年前二十年后一样美。

　　秦勒奈以这般鬼鬼祟祟的方式穿过，简直玷污了它。

　　狗崽子没人接？

　　刚在校门口，秦勒奈就疑惑，马路对面也没车啊。好一会儿，秦勒奈看到有人跑向阿官。

　　身强体壮□□一样彪悍的是谁来着？大……壮？

　　“少爷，俺来晚了。”

　　是他了。秦勒奈咬咬牙。他在秦勒奈这儿可是记着账的。

　　“没事。”阿官说。

　　“老李今天离职，忘了和你说。俺吃了小酒，今天只能走回去了。”大壮憨憨道。

　　阿官点点头，和大壮并排往回走。秦勒奈隔着一段距离，猜想两人关系。

　　主仆？好封建……二十一世纪了，不至于不至于。

　　保镖？上下学带保镖也……

　　秦勒奈想着，前方一声惊呼吓得他赶紧往树后躲。

　　“啊？！那保洁阿姨会有麻烦吧！”大壮道。

　　“他没事。”阿官胡编乱造，“他智力有问题。”

　　大壮：“那还挺可怜。”

　　阿官附和：“是啊，他还偷偷帮人打水，但人家是想泡牛奶。”

　　“哈哈哈哈哈哈没忍住……”大壮看阿官，“少爷，这叫什么啊？”

　　“自作聪明。”阿官说。

　　“少爷，你不道德。”

　　“你闭嘴。”

　　秦勒奈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脸越来越冷：……后悔了，就不该让他这么闲。

　　阿官叽喳一路，关于自己关于老师甚至关于秦暄，每个人在他话里都生动和善，而不和善的人他只字不提。

　　净说些鸡毛蒜皮事儿。

　　他一会儿踢踢石子，一会儿摸摸路边灌木，让人猜想这高中生的校园时光也和放学一样闲适。

　　阿官的背影灯光下清晰，阴影中模糊。秦勒奈却因离得远，无论如何都捕捉不到完整线条。

　　他不懂，阿官为什么不说说自己？怕彪汉担心吗？在外受了欺负，回家不委屈也要装委屈，让在意的人好好心疼一番才对吧？

　　他跟一路想一路，再往前就没地儿藏身了。他看到阿官和大壮在门前分手，独自从小铁门进了别墅。

　　虽然，秦勒奈早猜到阿官家境好，但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好！眼前的别墅，夜色都盖不住它的大……

　　这和我家差不多了吧。秦勒奈想，但是我现在家的几百倍。。。

　　狗崽子害他回不了家，自己却住着豪宅，他有种被侮辱冒犯的感觉。

　　本都准备走了，结果猫着腰越窜越近，快到铁门才停下。

　　离近发现，门上贴着东西。一张白纸龙飞凤舞写了四个大字：诚聘司机。

　　秦勒奈直直看了三秒，然后伸手把它揭了。

　　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玩意儿真不是写给我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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