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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凤凰壁画
[戚导，我忘记报名四级了，怎么办啊？]
戚昀无语，并不打算回复。
我能咋办？我只是个辅导员，你想让我咋办？报名老早截至了，我能给你开系统还是开考场？
“怎么了？”
“没事。”戚昀手机丢草坪上，转着脖子放松肩颈，“你说的，少聊，少管，少操心。”
“立规矩是吧？”
“嗯，我在大群说过了，非工作时间的非紧急情况，勿扰。”
“好！”沈云钊特地抽出手来给他鼓掌，“戚老师，非常非常好。”
“但还是会心烦，哪怕不回，见到也会烦。你永远想不到学生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找上你。”
“比如？”
“比如，宿舍有蟑螂，问我怎么办；比如，餐厅里吃出头发，问我怎么解释；再比如，卫生间水管漏水，问我怎么处理。”
“……？这不是很明显吗，自己解决、找餐厅经理投诉、找公寓办报修啊？找你能干嘛？你是能帮忙踩蟑螂还是能去餐厅炒菜啊？”
“我不能，我只是一个小小导员。有蟑螂我亲自踩，有头发我直接咽，有漏水我上手捂。够卑微吧？”
“别想了。”沈云钊拍拍旁边的位置，“躺躺，聊点开心的。”
躺下确实舒服，戚昀也闭上眼，问：“沈老师，你工作上有什么烦心事么？”
“有啊，工作哪有不烦的。”沈云钊语气闲闲，“办公室有个比我早一年入职的哥们，我不太喜欢他。”
图书馆员？戚昀第一反应：“他也是博士？”
“……戚老师，这是重点么？”
“哦，不好意思，你继续。”
“他确实是。”
戚昀：“……”
“我俩在工作上会有一些配合，我管自然科学，他管人文社科。但具体做的事情、汇报内容和评估方式不一样。他这人吧……自己努力上进，耐心负责，只是有一点不好——见不得别人空闲。”
“你们是平级吧？他还能逼着你干活？”
“他不能。所以他有事没事就来我这转两圈，看看我在干嘛。”沈云钊直叹气，“神出鬼没出现在身后，跟中学班主任似的，你能理解吗？然后我昨天看小说差点被他抓包，烦。”
“被抓包会怎样？给你们导员打报告？”
“要是咱导员是戚老师，我绝对天天让他打小报告。”沈云钊勾着笑，侧头瞧他一眼，说，“其实不会怎样，这点小事领导也不会管。但就跟你现在不回消息一样，纯烦。”
“懂。”
“戚老师，你懂，我就知道你会懂。”
“但我心里不平衡。”
“为什么？”
“跟你同事一样，见不得别人清闲。”戚昀客观陈述，“因为我自己不得清闲。”
“懂。”沈云钊憋着笑，“戚老师，你知道我会懂。但请你相信，哪怕摸鱼，我依然与你同在。一颗真心，天地可鉴！”
戚昀嘴角一扯：“谢谢啊，替我岁月静好了。”
转天，图书馆勤工俭学岗位录用结果公示。
丁茜：[戚导，我录到了图书馆前台服务岗。听说这个岗位最轻松，谢谢你的推荐！]
戚昀：？！
什么推荐，我可没推荐……这说出去误会就大了，怎么听怎么像是暗箱操作。
他斟酌着回复：[是根据面试情况和个人意愿岗位录用的，你很优秀，恭喜。]
出于谨慎，他还是去沈云钊那儿问了一嘴。
“没啊，我人微言轻的，这可插不了手。不过这样一来，你学生就和我成同事啦？”
“嗯，你这话凭白给我升了辈分。”
“我看看名单啊……丁茜是吧，正好跟我排了同一天的班。戚老师你放心，我帮你打入学生内部探听消息。该说不说，我就是搞情报的，专业。”
“辛苦沈老师，好话可以告诉我，坏话就不必了。劳心劳神要是还被学生骂，那得算工伤。”
沈云钊飞快转着笔，笑了一阵：“哎，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打球？”
“下周吧，搞完校运会，可以放松几天。”
“行。周末你要陪在田径场么？我也去凑凑热闹？”
“开幕式会在，其他时间……走走逛逛，收摊了再去看一眼。”
“那我问问保卫办怎么安排。”
十一月，校运会不下雨，火热朝天。
周末加班，开幕式八点半。这就不能熬夜了，戚昀的小说存稿计划被砸得稀巴烂，想死。
读者[小明]又留评催更，戚昀都没好意思回。
开幕式就是走个过场，各学院方阵拉出来转一圈，喊喊口号。
戚昀不知道领导满不满意，他自己觉得效果特别特别好。这回体育部立大功，重重有赏。
[戚老师，咱大本营在哪呢？]
沈云钊姗姗来迟，比赛项目进行到一半了，才来消息。
戚昀转发位置分布图。
但他没在学院帐篷，正四处游逛看比赛。
[升旗台这边的观众席，看跳远呢。]
沈云钊：[来了。]
两分钟后又问：[你要喝点什么吗？我顺路带过去。]
戚昀：[不用，我有运动饮料。]
沈云钊：[哦，给我拿一瓶。]
戚昀无语。薅羊毛可以，院里有钱，只是学院大本营离他半个操场远，上哪儿给他拿。
五分钟后，沈云钊晃悠过来，果然两手空空。
他带着风，一屁股坐下：“戚老师，我刚路过别的院，听见说还得让观众签到？这么离谱。”
“嗯。”戚昀顺着他的话往自己学院方向看，“形式主义么……领导觉得观众席空荡荡没排面。”
沈云钊往下扫一眼，看清帐篷边上挂着化院的旗子，好笑道：“那你这是公然投敌？”
“浅浅投一下。”戚昀不甚在意。
“你们院是什么规则？抽签当观众？谁倒霉谁来？”
“差不多。”戚昀又挂上假笑，“不仅抽签，还分时段，每小时安排了至少30位观众。”
“这就是你说的‘小小导员’？！”沈云钊战术后仰，“看个比赛还搞强制呢？”
“还好，”戚昀说，“是领导要求，但我没抓这个。抽是抽了，但爱来不来，来了坐哪都行。本来么，就不该强制。”
“阳奉阴违啊戚老师……领导会骂你么？”
“希望不会。我跟体育部说好，如果遇到院领导突击慰问，就说我们运动员在比赛，人都跑去场边喊加油了。”
“懂了，群众路线，整个场子都是你们院的观众是吧？”
“嗯。但作为思政老师我得纠正你，群众路线这词不是这么用的。”戚昀说，“我们体育部办活动多，在学生群体里混得开；而且部长号召力强，宣传预热这么久，不会很冷清。”
沈云钊用膝盖碰碰他：“水，给我喝一口。”
“我喝过了。”
“你直接喝的么？”沈云钊听不懂拒绝，“这个瓶口可以嗞水，不会碰到。”
“……”戚昀捏了捏瓶身，纠结两秒，递给他。
沈云钊喝完水，认真看跳远，过了会儿感叹：“田赛运动员身材可真结实，肌肉邦邦硬。”
“你想练么？”
“不想。我太懒了，打打球游游泳还行，练专项……没劲。”
“那你应该也不喜欢跑步。”
“对，跑步也没劲。太机械，没人聊天。”
“天天没劲，你怎么这么丧？”
“也不是丧吧。”沈云钊打了个哈欠，说，“看淡了可能。努力不努力，积极不积极，大差不差。”
“你身材看着也挺好呢？不爱运动，怎么保持的？”
“嘿嘿，身材还行……这就不得不说我的志愿巡逻了。”沈云钊反手拉伸，“日行两万步，就为了之后哪天不想坐办公室，申请转岗当保安。到时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没人比我更懂鹭禾大学。”
“可以。”要是有两瓶水，戚昀就要和他干杯了，“沈老师理想远大，祝早日成功追梦。”
“说真的，我巨喜欢老沈现在的状态。”
戚昀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沈叔的模样——神采奕奕，风风火火，身体状态一拳一个小伙儿，精神状态更是领先社畜好几个level。
“那你先去探探情况，过几年我找你报道。”
沈云钊满面春风：“好说，好说。”
底下沙坑，运动员一个飞铲，沙土泼成扇，刷了个最新纪录。
场上场下顿时欢呼声沸腾。
“好！”沈云钊一改颓丧，手拍得通红，一掌按在戚昀膝盖上。
戚昀腿上一抽：“刚说你丧呢……劲儿还挺大。”
校运会期间，安全起见，校园暂停开放，校道难得清静。两人看完比赛，闲逛吃了个饭。
周一，不出所料，游客又爆了。
沈云钊早早把活干完，闲不住，去敲饭搭子戚昀。
[戚老师，劳烦今天绕个路，我想去清风吃牛肉面。]
清风餐厅，和夏荷餐厅相对，一西一东，分在学校两个主生活区。
[行。]
戚昀最爱夏荷餐厅的砂锅米线，偶尔也去别的地方转一圈，换换口味。
自行车避着游客，一路绕S弯前进。经过凤凰壁画长廊，戚昀顺手制止几位往上签字的小年轻。
好好的画，牛皮藓一样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鹭禾大学等我”、“xxx爱心xxx”、“xxx高考必胜”、“我爱xxx”、“三年后鹭禾大学再见”、“xx年到此一游”……
戚昀看着顶头【请勿在壁画上涂画、签字】的醒目标语，又看标语边上一圈选择性文盲的游客留言，再往后看蠢蠢欲动就等他离开的几位男女……算了，别生气，不值得。
清风餐厅。
戚昀下车落锁，走了两步，特意返回再哐哐扯两下。
一朝被偷，十年记仇。
“戚老师，这里。”
“嗯。”戚昀很快锁定位置。面前两碗热腾腾牛肉面，旁边小碟装着辣椒油和葱花香菜，很妥贴。
“下回请你啊。”
沈云钊等人来了才动筷，笑眯眯应下：“好哦。”
说完又跨着张脸：“戚老师，我刚刷了会儿共享文档。”
戚昀把面搅开，问：“有什么新鲜事？”
“壁画那儿，有人吵起来了，就二十分钟前。”
“嗯？乱写乱画？”
“对。”沈云钊嘴角一撇，“图书馆主题那一幅，俩月前暑假刚修复过，今天又被签了好大一个名字在中间。”
戚昀一听，也不高兴。
壁画又不是桥底涂鸦，学生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作品，说毁就毁了。肇事者往往还强词夺理——“涂鸦墙不就是给大家写写画画的么？”
……？谁说那是涂鸦墙了？
还有的人说——“我看旅游攻略还让人自带笔呢。”
……？哪门子旅游攻略教你乱涂乱画？你们不文明游客搞大联欢是吧？
戚昀皱着眉，问：“现在学校对这种行为，有惩罚措施么？”
“据我所知，没有。”沈云钊说，“人太多了，签个名字就几秒钟时间，管不住。而且长廊不短，不可能隔两幅画就派个人蹲守。”
“我过来的路上就拦了几个。”戚昀有些丧气，“但显然，没用。笔还在他手上呢，甚至都不愿意装装样子收起来。”
“这些人不是爱许愿么？反义反弹！差一分考不上！旅游完就分手！”沈云钊幼稚诅咒完毕，忽然眼神一亮，“戚老师，要么……等会儿咱去做做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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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凤凰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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