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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轻装上阵,天黑以前刚好可以到山上,还能找个好的位置扎营,顺便野餐一顿。正是舒服的天气,单是这么想着,都让人觉得心情好了不少。黄助理带着孙二雷等在路口,不时往那边望着。
“哎,来了来了。”黄助理看清了道,“怎么,还有一个人?”
拐角处,又出现了一个身影。安时景依旧背着那个双肩背包,手里拎着个大袋子,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白色小包,小兔子的形状,毛茸茸的,很是精致。
看到旁边的那个漂亮姑娘的时候,孙二雷眼前一亮。“哎,这不是那天…”
“你们好啊。”走近了,叶未眠先开口打了招呼。
“给你们介绍一下,”安时景道,“这是我在老家的发小,叶未眠,之前在古庙见过的。跟你们说过,我祖籍就是在这边。”
“这次上山,她跟我们一起。”
“哦,是这样啊,原来是发小,欢迎欢迎。”孙二雷道,就要接过叶未眠手里的东西,“叶姑娘,东西怪沉的吧,我来帮你们拿吧。”
“谢谢,不用了。”叶未眠随手掂了掂手上的环保布袋道,“都是些轻的东西,不沉。”
“啊,好。那安教授,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安时景道,“快走吧,还要找位置搭帐篷。”
说着,安时景二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找了处牢靠背风的地方,扎好帐篷,安时景便打开了帐篷上的顶灯。
她拿着除蚊剂,在四周喷了喷。“开着灯会吸引蚊虫,喷一喷会好一些。你受得了这个味道吗?”
叶未眠看了看不远处的帐篷,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叶未眠道,“要不,我们也把灯熄了吧。”
安时景道:“有光睡不着吗?”
“嗯。”
“好。”安时景关了灯,枕在背包上。帐篷上面是透明的塑料材质,能看到一小片夜空。
感觉旁边那人翻了身,呼吸软软的吹在胳膊上,安时景开口问道,“眠儿姐姐,你不是一向最讨厌野外吗?我记得小时候,一个虫子落在你手上你都要哭半天。我直接告诉你结果不就好了,这次怎么突然想要一起过来?”
“因为有一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叶未眠轻声喃喃道。
“什么?”
“你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当然想要多一些时间跟你待在一起喽。”叶未眠故意用小时候哄她的语气道,“小景,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啊,不是吗?”
安时景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在这儿碍着你事了吧?”
“哼!”叶未眠见她仍是不说话,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没有,早点睡吧。”安时景道,“晚安。”
时隔多年,也许我应该庆幸,你依旧能把我当做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只是朋友吗?
身后的声音余韵犹在,不知过了多久,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
眼泪划过了眼眶落在靠枕上,啪嗒一声,震耳欲聋。
这一夜,叶未眠终于沉沉地睡了去。只是,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那一年,平州城沦陷。
大厦倾覆,仿若只在一息之间。那时的安时景一出空城计暂时扳倒了杜家商行,拿到了几笔大单稳定了安家内外。
而早便一直在暗中活动的地下组织,也借由安家的支持,抓住了这次机会。
春风楼,就是其中最重要的枢纽之一。
一个月后。
叶轻姌身着白色长睡衣,披着件墨色披肩倚在春风楼的栏杆上,月影透过窗户,又被舞台的高帷挡住,微微映出了她侧面吞吐着的形状。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安时景在幕后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举步走过去。白天的酒场上,只来得及匆匆见了一面,现在却是没了那时候的神采奕奕,单薄的背影,只透着无尽的落寞。
“你来了。”听到脚步声,叶轻姌转身,对她笑了笑。
她随意扬起手扫了下空场的台下,“你看看现在,这里每天人来人往,比之前还要热闹。”
“你喝酒了?”闻到她身上一股酒气,安时景皱了皱眉。
“嗯,怎么了?”她应着,流露出些许醉态。
“今天有几个军官,夸我长的漂亮,还送了我不少金银珠宝。”叶轻姌脚下不稳,向前凑了几步,又哼笑了几下,妩媚生姿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要听我的成名曲,反正不过是烂大街的老俗套,唱便唱了。”说着说着,她眼中划过些什么,竟有些湿润,“可他们还要听梁祝,你猜,我唱了没有?”
安时景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沉静地看着她。
叶轻姌深吸了一口气,“哈哈哈,我是胡乱唱的,结果仍是得了那一顿夸奖。”
“小景,你说,我待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若不想待了,我可以带你走。”安时景道。
“走?”她向前欠身,脚下些许踉跄。
“走去哪儿?”叶轻姌喃喃着,有些含糊不清。
安静了片刻,她才道:“罢了。我醉了,你走吧。”
“有…”
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关于南屏戏园起火案…
话还未说出口,见她状态实在不佳,安时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是老规矩,石桥边第三块石头背面。你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离开春风楼,安时景便回了安家。
和往常一样脱下外套,坐在床边,开始一边发呆一边理清思路。
如果当年南屏戏园起火是早有预谋,那么,这局棋,就有些大的可怕了。本来是新下线执行任务时碰巧遇到了当年戏园遇难人的家属,获得了一些有关线索,意外得知南屏戏园的老板娘,也就是轻姌的师母濯芳本名齐香,竟然是徐南首的妻妹,虽说她是与朱荫私奔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可这样一来,幕后之人,竟和都护徐南首有关。已经找到证据证明,起火案是人为纵火,发生在六年之前,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安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六年前,又刚好是她刚刚加入组织的时候。
如果戏园起火是因为安助国留在那里的东西——为了给某个他看上的相好赎身而带去的银票凭证。拿到这个,既能败坏名声,又能牟利。她本以为幕后黑手会是某个生意上的对头,可现在想来,安助国生前最重名声,若以此为要挟,拿捏平州城的一半经济命脉的确不成问题,应该就是那个徐南首无疑。每每想起安助国生前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她便不想称呼那两个字,而是直呼其名。
安助国以听戏为风雅,也是在戏院里认识了安时景的母亲。只是,她母亲并不是唯一一个。说起来,她父亲的众多姨娘里,竟然只有崔姨娘不是出身戏院或者舞场,而且还能一路活到最后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安时景讨厌戏院,讨厌那里的一干人等。直到那天看到了在台上蹩脚拘束的叶轻姌,却是宛如天籁,她才改变了些许想法。她想,这个人,和她们不一样,而母亲,也不会是别人口中说得那样。
眼下事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对轻姌来讲,那应该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就这样贸然告诉她确实不是个好主意。况且春风楼人多眼杂,易生事端,但是姑且还算安全,等有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她也好。
这般盘算着,安时景拿出床头抽屉里的几本账册,随意翻看了起来。安助国去世后,安家生意上的事务都暂时交给了他这个外人眼里的安大少爷处理。安助国虽然在某些方面着实不是东西了些,但生意上还不至于犯糊涂,很大的可能是那些人想要在戏园里拿到凭证,计划不成又放火灭口。
安时景翻了所有安助国生前的私账,才找到了这几本时间上对得上的。既是赎身,肯定要有个对象,那这个人,会不会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呢?那么她又会是谁呢?
她又是对方执行计划的首选,找到这个人,或许就是突破口。
“水生。”
“少爷,什么事?”
“你再去暗中调查一下那些遇难者家属,看有没有人知道父亲当年在南屏戏园的相好是谁。”
水生微怔,而后道,“您怎么不直接去问叶小姐啊,她不就是唯一一个幸存者么?”
看着安时景越来越黑的表情,水生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没声了。一片沉寂。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安时景道,“记得要暗中查,别让人抓了尾巴。也别让轻姌知道。”
“是。”
第二天,叶轻姌便像寻常一样取走了石桥接头处的消息,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次之后,再见到她,已经是在很久以后,平州城第一医院里。
叶轻姌赶到的时候,才得知安时景突然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参加了组织的一次秘密行动。本来还算顺利,可是中途遭遇了敌人的埋伏,她在混战中掩护撤退,受了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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