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铁道：镜中婆娑

　　30

　　白术昏迷了很久。
　　水墨色的龙将碧发青年圈进怀中，他们之上漫天星河，他们之下是倒映群星的海。一点岁绿融入水墨中，平静无声。
　　“白术，快醒来——”

　　“白术，看！”黑色金眸的龙凑到绿发红瞳的少年面前，用尾巴将河底的东西卷上岸，是一尾大鲤鱼。“我们今天吃这个好不好！”
　　白术听得懂龙说的话，他伸手费力的抓着在岸上蹦跶的肥美鲤鱼。显然身形纤弱的少年要抓住这条鱼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于是龙一尾巴把鲤鱼直接拍晕了过去。
　　白术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龙，然后从装满药草的背篓里翻出一沓干柴在地上聚拢，又接过龙找的比较粗的树枝插/到泥土里。白术找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不是那柄他要用来挖药草的小刀子，是专门为某条贪吃的龙准备的。剖开鱼腹，去除带着腥味的内脏，将用来提味的野菜塞入空空荡荡的鱼肚，再刮去硌手的鱼鳞。
　　失策了，应该先把鱼鳞刮干净的，白术一面想着一面拿着树枝穿过鱼身，放在火上烤。
　　龙的视力很好，理所当然的祂看见白术手指上隐约的红色，将脑袋往白术身边凑凑，伸出一条细长的舌头一舔。“白术，龙涎可以愈合伤口的。”
　　“好，我知道了。”白术盯着那簇橙黄色的火焰，火小了就添点落叶，火大了就扒拉扒拉。似乎并没有将龙的话放在心上。
　　龙默默地把身形缩小将脑袋搭在白术的肩膀上，冰凉的龙角碰着白术的脸，白术觉得有点难受。伸出留有余裕的手推推龙的脑袋，语气有点微妙。
　　“龙你挪挪位置，我的脸好痛。”
　　龙忙不迭地一歪脑袋，让龙角不戳到白术的那张脸。
　　不过白术的脸确实嫩，脸颊上都有一点明显的红痕。
　　龙心虚的舔了舔那道红痕。
　　白术见鱼烤好了丢给龙，自己从背篓里翻出早上带的干粮掰开一点点的送进嘴里。说实话，硬邦邦的干粮一点也比不上现烤的新鲜烤鱼，白术也只是把鱼给了龙。
　　“今天的收获怎么样？”龙将签子和鱼骨头吐到岸上，祂终于有闲工夫问问白术今日收获怎样。
　　“师父让我找的草药基本都找全了，只是还差一两样，我决定今晚先将背篓里的草药送回不卜庐。明日继续来找，希望能找到吧。”白术艰难地啃完干粮，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又将点燃的火熄灭再三确认后背起背篓向龙告别。
　　“明天见咯，龙。”
　　“明天见，白术。”

　　白术与龙的相识是一场意外。
　　白术被师父委以重任单独上山采药，在日暮之时还没能找到下山的路，见一处寒潭只好坐下休整。找几根韧性好的野草编织成一个网丢进潭水里捞尾鱼，随意寻几只柴火堆成堆，怀中找出火折子点燃，处理好鱼放在火焰上烤。
　　香气一点点的蔓延，白术的眼里倒映着跃动的火，夜色降临的时候，白术看见好像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试图卷住他的晚餐。
　　白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处于对未知的害怕，他放任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抢走了他的鱼。白术选择拎起网兜再捞了几尾鱼，重复枯燥乏味的步骤继续烤制。
　　“我说不知名的家伙，你想吃可以，至少要给我留一条当晚餐好吗。”白术看着自己为防止意外多打捞的几条鱼一条不剩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怒火，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只是怎么看都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黑乎乎的东西正卷走最后一条鱼，听到白术的话停了半秒，然后干脆利落的将鱼带回了潭水里。
　　白术被硬生生地气笑了。
　　紧接着寒潭里的生物扔出来一条肥美的大鲤鱼，它自己则把脑袋放在岸边仰着个头看着已经站起来准备一决死战的白术。
　　“人类，你做的鱼很好吃。”
　　白术惊愕地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发火了，他脑袋里充满着：我是谁，我在哪里，我面前的这个玩意儿是什么，等等这玩意儿好像是传说中的龙！
　　不，管它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和它掰扯一下不打招呼是为贼！
　　在白术迷路的这个夜晚，白术与龙相遇了。

　　第二天从床上醒来的白术还是觉得自己如置梦中，因为一些烤鱼他遇见了一条金瞳的黑龙！说实话那龙还挺有善心得嘞，吃了他的鱼还知道用点明下山的路来做交换。
　　白术没有向任何人说起他遇见了一条龙的事情，就当他是为了保护这个新朋友好了。
　　白术还是像往常一样，早上认真听师父教导的药理内容，中午跟着师父一起问诊，下午去山里采药，晚上和龙一起吃一顿饭然后回家。
　　有的时候白术会拿自己的零花钱——他作为师父的学生兼胜似亲子的养子吃住都是由师父负责，但是师父也会给他一点零花权当改善生活。他会拿自己的零花去给山上的龙买点山下才有的点心。
　　一来二去，白术和龙便熟悉了起来。
　　白术知道了龙的家在海底，就是这个镇旁的大海，来到这座山上是因为山上的寒潭连接着大海，它本来是来玩玩的——结果晚上闻到了烤鱼的香气，这才……
　　龙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也许是因为丢人的缘故。
　　白术拍了拍龙的脑袋，柔软的鬃毛与冷硬光滑的鳞片，此时已经和龙玩得特别好的白术——选择直接把脸埋上去。
　　“真的，龙我不骗你，你真的摸起来，有一种特别解压的感觉。”白术嘟嘟囔囔地说道。
　　“好好，你要真是实在是太累的话就睡一觉吧。”龙稍微动动自己的身体，将白术盘进自己的身体里保护起来。白术枕着毛茸茸的尾巴尖，迎着落日的余晖眠在龙的保护里。

　　“对不起师父，我下次一定按时回来。”白术站在院子里，呆毛都萎靡的垂了下来。
　　“这不是按不按时回来的问题，我也不是担心药草因为时间而导致药效消退。”师父撑着拐杖，老人的语气很严厉。“我只是担心你在山上遭了不测。”老人拍拍白术的肩膀，衣服还是昨天上山时候的那件，灰扑扑的。
　　“去换一件衣服吧，白术。”
　　师父坐回院子里的躺椅，闭上眼向白术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好的！”白术匆匆跑进自己的房间，扒拉着房间的木门，他看着院中的师父。“师父，你早上打算吃什么？我去给您到集上买。”
　　“你这小子，快去换衣服吧，记得给我的蛇买点小白鼠就行。”师父笑骂道。
　　“哎，好嘞。”白术笑着缩回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
　　师父睁开眼，摇了摇头。“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老头子管不了多少哦。”

　　“龙，新年快乐，明天我要在药庐里跟师父过除夕，可没空来山上陪你了哦。”白术坐在篝火旁，看着半个身子从寒潭中探出来的龙，又叒叕忍不住伸手撸了一把柔软的鬃毛。
　　拜托，真的有人能拒绝种花龙吗！
　　尤其是乖乖的龙。
　　白术表示反正他拒绝不了。

　　“好吧，没关系。”龙甩甩尾巴，在寒潭的潭面上激起一阵的涟漪。龙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又想起来在人间人类过年的时候，长辈总是会向小辈们送个压岁钱来图个吉利，于是还没说出口的酸溜溜的话变成了——
　　“白术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拿点好东西！”龙说完就一个猛子下到水底不见了踪影。
　　白术虽说有些奇怪刚才还很平静的龙为什么突然像忘记了什么东西的焦急样子，但没有向自己闹为什么不能陪它还好吧——本来都做好准备哄龙的觉悟了。和龙保持了长期的稳定的好友关系的白术自然知道龙是个什么样的，像长辈对待小辈，又像对待同龄的损友。
　　同龄……算了这样想太大逆不道了，容易折寿。白术摇摇脑袋打消了自己的想法，红色的眼瞳注视着平静的潭面。
　　很快，水潭开始起了涟漪。
　　龙从水潭里探出脑袋，尾巴卷着什么东西送到白术的面前。“拿着，算我给你的眼镜送的坠子。”
　　白术伸手接过了疑似饰品的东西，一条有点长度的金链子下面坠着一个银紫色的温玉——白术不确定那东西是不是玉，只是感觉手感有些温热。
　　话说这玩意儿从寒潭里出来为什么摸起来还有点热乎啊。

　　白术：宇宙猫猫头JPG

　　“你那金框眼镜实在是太丑了，给你加个装饰，挂右边上。”龙骄傲仰头。
　　“可是我带的眼镜也是你送我的啊。”白术慢慢的说到，你说这副眼镜丑不是也在说你自己的眼光不好吗。
　　龙听懂了白术未尽之语，瞪了一眼白术，自己御水将坠子按在了白术的眼睛上。
　　“我的眼光不可能差！”龙疯狂狡辩。
　　“好好，龙你的眼光最好了。”白术习以为常的为龙顺毛。

　　龙将从出生时就陪伴着他，到如今也依旧保留的莹润蛋壳送给了自己的朋友。
　　希望曾在他弱小之时保护了他的壳也能保护他的朋友，龙这么想。

　　31

　　师父在白术回来的时候看见学生的镜框上又坠着一个坠子，摇摇头，指使着学生去伙房把架子上的那坛酒搬下来。

　　老咯老咯。

　　师父嘴里念念有词，拄着拐杖敲敲地面，看见自己学生进里里屋才勉强安静下来的蛇，丢了一只小白鼠进笼子里。

　　臭小子每次都回来那么晚，还天天喜欢往山上跑，是个人都得知道有异常。每次还得靠自己这把老骨头给学生遮掩。

　　师父不说话，师父偷偷笑。

　　白术这小子有个惦念着也挺好，改日自己驾鹤西去他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师父拎着水壶拄着拐杖回到屋里去了，顺道教了白术一道药膳，喝起来很苦很苦，适合耍小心眼儿的时候用。
　　白术喝了一口黑乎乎的药膳，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无他，太苦了。
　　咂摸咂摸嘴，口腔里还是充斥着一股儿苦涩的恨不得让人厥过去的药味。师父手上挂着条白蛇，用空闲的手给白术塞了一块蜜糖。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要老头子我说，这碗药膳看谁不爽给谁喝，这里面的药材可是大补保准强身健体，只是味道不太好罢了。”
　　岂止是味道不好，白术在喝下第一口的时候眼前仿佛出现了手拿勾魂链的地府使者准备带走自己。
　　处于对师父的尊重，白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了药膳的成分，准备日后给自己看不惯的人寻个由头灌下去。
　　日子一天天这么过下去，白术和师父生活的这个村落靠着山也靠着海，有山珍有海味，村里人大多是渔民山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人把这一点做得很好。
　　生活平静到白术跟着师父问诊的时候还能打个盹开开玩笑：村子找了一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物产丰富，支持着生活倒也不错。

　　“白术，你不和你师父一样去当游医吗。”龙如此问道。
　　“师父在我这个年纪也没出师呢，师父说了再等一两年我出师了就可以和他一样四海行医救苍生了。”白术坐在潭边的石头上，手里拽着几根草，眼睛里是对未来的期许。
　　“你的师傅……”龙想说你的师父好像活得很清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又很透彻什么都不说。龙看着白术疑惑的眼神，最后没有将话说出口，只是干瘪瘪的说了句。“挺透彻的。”
　　“那可是我师父，”白术丢下手中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草叶，语气格外雀跃也很自豪。“龙话说等我出师以后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四海行医，师父说他出师的时候和自己的好友一起行医顺便实现云游的愿望，我的好友只有你一个，所以你会陪着我吗！”
　　龙很想翻个白眼，告诉白术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不带个人出门怕不是活不过几天哦。
　　“陪陪陪，到时候和你一起出门。”龙的话很敷衍，或者说是他快被白术烦死了——越是临近医术考核，白术的脑袋里就会天马行空的冒出一堆点子，像个话痨一样的从早说到晚。“不过你出师的时候我也得送你一份礼物，所以你到时候做好我离开的准备。”
　　“嗯嗯！”白术点头。“那我们行医的时候你可以变成白蛇吗？就像师父养的那条，她的鳞片是白色冰冰凉凉的好可爱！”
　　“师父的那条蛇叫白仙，姓拿颜色取得，实际上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为了押韵，你要是变成蛇叫你长生什么样！”
　　“嗯嗯嗯，你好多要求哦。”龙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我要给你准备一个好看的能装东西的小玩意儿！”

　　临近白术即将毕业的时间，龙出发了，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在白术结业的当天带着礼物回到这里。

　　32

　　只是最近来看病的人似乎有些多。
　　师父坐在座位上目送病患离去，转头便严肃的面向白术。“村子安稳了太久，马上就要变天了。”
　　师父做了多年的游医，对一些即将到来的灾祸也有那么点微妙的预感。

　　天灾过后必有人祸，大灾过后必有疫病。

　　33

　　夏日的烈阳比往年都要炽烈，许多的水源被高温蒸腾到干涸，人是要吃主食的要喝水的，可是仅剩的一点淡水庄稼都养不活，出海活动倒还能正常的进行保证还能有的吃——海水就算用各种方式也依旧无法去除那股咸味。
　　村子里有商队，商业活动大多是贩卖海盐、海里面的鱼虾，可这场异常的天灾似乎辐/射整个地域。
　　外面商队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村里的商队更逞论。

　　天灾来了。

　　村里的情况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长时间处在饥饿与死亡危险下，人类做出什么行为都不奇怪。

　　献祭，
　　一开始是奉上海产，
　　后来是活的牲畜，
　　再后来愈演愈烈——活/人/祭/祀。

　　法/律与道/德已经无法约束人们了。

　　村里人从十几岁的女孩到再幼小的孩童的范围里挑选一个，到每家每户都要推出一个祭品。

　　白术想，这个世道疯了。

　　救苦救难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医术帮不上忙。

　　白术看着每家每户不论性别都有一个穿着鲜红嫁衣的人——要么沉入海里，要么直接在祭台上被放/血而亡。

　　白术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34

　　“白术，你快点离开吧……”师父将白蛇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拄着拐杖背对着白术，月光满地却唯独照不到院中的两人。
　　白术闭上眼睛，良久院中响起颤抖的话语。
　　“是……师父。”

　　师父认为自己的学生能够逃离这个炼狱，毕生医术已传授，他相信接过衣钵的白术会比自己做得还要好。
　　第二天村子里照样响起了喜乐，师父撑着拐杖坐在院中的八仙椅上，白发苍苍仍眼神锐利。他安安稳稳地坐在院中，俨然八面不动的模样。
　　领路人穿着正装向村里的神医作揖，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老先生，我们邀请您去祭祀之地参加祭祀，毕竟您是新娘的长辈。”
　　师父将视线从地面上挪回前方，他发现来的队伍不是红色的喜轿，而是请长辈的轿子。手紧紧攥住拐杖，他站起来——
　　“好，老夫会去的，待老夫收拾一下。”
　　领路人向师父做了请便的动作。
　　师父走进白术的屋里，仍是晚上白术离开的模样，老人从桌子上摸了一截红绸系在胸前。他根本就没想让白术在这个已经疯了的村子里继续呆下去，自然也没有准备今天新娘家长辈要戴的东西。
　　师父走出门，领路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又诡异但很快就收了起来。
　　到了目的地，师父正巧看见熟悉的青年穿着大红的嫁衣被人送上喜轿。

　　“送新娘——”

　　老者深吸一口气，手里的拐杖却有些颤抖，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将他扶回村落的好心人，一个人一直等到日暮黄昏，老者缓缓的挪动步子，一步一步坚定地向村落走去。
　　泥土路上留下老人的足印和极深的拐杖点地的痕迹。
　　一路上老人的脊背挺拔，直到关上院门，坐回院中的椅子上，脊背像是被千钧之重的东西压着一瞬弯了下去。
　　老人颓废地用手捂住脸，拐杖掉在地上。

　　35

　　“老头，白术那小子呢！”一条金眼睛的白蛇游到老者的面前，口吐人言，尾巴上卷着一颗绿色的宝石。“我可是给他找好生日礼物了！”
　　老人取下手看着面前的某个熟悉的家伙，是龙，白术以为自己的师父不知道，然而那条龙早就暗戳戳的跑来炫耀过。
　　“他……他啊，”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酸酸涨涨的。“我那徒弟，被活/祭了，我不知道祭/品最后会在哪里。”
　　龙愣住了，尾尖卷着的宝石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仰着脑袋，眼睛的瞳孔缩成一条线。
　　“您去找找他吧，算我请求您……您带着他去看看这个世界吧。”老人靠在椅背上，失了所有的气力，这番话能够完整的说出口已经算是老人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吃掉他、带走他，不要让他睡在这片土地上。”
　　白蛇不见了，从院中冲天而起的是一条美丽神秘的黑龙。龙的体态优美，只是尾巴有些奇怪的蜷缩，祂靠着本能去寻找某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祂在飞行的途中听见有人在欢呼着下雨了，看见有人在雨中跪着放声大哭。
　　祂找到了白术。
　　正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石台上。
　　青年身形纤弱被大红的嫁衣簇拥着，身下的鲜血已然被氧化成黑色。青年脸上的妆容很好看也挡不住妆容下死人的白，嫁衣无法给白术的脸颊染上活人的红晕。
　　龙将镶着金边的绿色宝石放到青年的腰间，祂扫视了一眼青年，头上有一只挂着流苏的金色发簪，脸上还戴着祂送的眼镜，腰间补上了今年的生辰礼物。
　　祂想到了老人的话和老人无望的神情，祂忍着恶心吃掉了青年。祂决定离开，离开这个流淌鲜血与罪恶的地方，祂会带着青年云游四海，只要祂记得，他就永远鲜活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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